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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声寒有些焦头烂额，打算辞官带着沈照雪去多找几位医者。
“终究做了我两年的门客，对于这个人，我比你熟悉，他的性子没有你想的那么沉得住气，等他露出马脚，我们很快便能将他抓获。”
他抬手轻轻擦去沈照雪面颊上的汗珠，问：“有没有何处不舒服？”
怕自己一旦睡过去，将会从此陷入黑暗，再也醒不过来。
最终还是将沈照雪召入了宫中。
于是只是站在原地, 平静地等着那些曾经死在自己手上的人将他一起变作枯骨亡魂。
当真是麻烦多多。
沈照雪视线转了转, 透过床幔瞧见了万声寒隐隐绰绰的身影。
人心难算，纸也包不住火，沈母早便已经预料到卦言会有被元顺帝知晓的那一日，所以在沈照雪还年幼的时候给他下了毒，毒坏了他的耳朵，将他送到偏院交给奶娘照顾。
万声寒脸色有些苍白，一点点擦拭着血，却又似乎擦不尽。
万声寒将最后一口药喂完，放了碗，说：“想睡便睡吧，为什么要强撑着？”
上苍带他很好，又好像并不公平。
沈照雪觉得身体很累, 他一直记得自己还有事情没能做完，但实在太累了。
“因为那一道卦言，你母亲担心你会因此丢掉性命，所以她收买了李老三，又将你的卦言更改。”
“嗯，”沈照雪轻轻应声，“知晓了。”
偏偏在他觉得一切都已经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地时候出现这样大的变故。
话音未落，又忽然觉得嗓间一阵血腥气，转眼又开始咳血。
他恹恹靠在床榻边，万声寒给他喂着药，说：“我打算辞官。”
“阿雪，”万声寒心中像是破开了一个大洞，冰凉又空荡，他俯身将沈照雪抱在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卦言说的并非就是真的，我会想办法给你解毒，会一直陪着你。”
“好好好，”沈照雪已经合上了眼，敷衍道，
“药方还有缺失，”万声寒在沈照雪面前保持着冷静，安慰道，“我会想办法，别害怕。”
他睫羽颤了颤，到底还是迎着刺目的烛光睁开了眼。
他叹了口气，总算实话实说，“我不敢睡。”
沈照雪听不清东西，只能仔细盯着他的唇瓣看。
沈照雪眼睛干涩泛痛, 不得已又闭上了眼。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隐隐约约听见宫人在殿外说话，似乎是喊了什么人的名字。
如今京中都在传言抹黑沈照雪的名声，陈诗也还并未抓到，还有那个潜逃在外的章术。
“命比纸薄……命比纸薄……”沈照雪忽然笑起来，神情凄凄，却痛苦地捂住面庞，“这是我的报应吗？”
大片的血液从口中涌出，弄脏了面颊，顺着脸庞淌下去。
像是连着心脏一起被冰霜冻结了。
“现在还不放心我？不信任我啊？”万声寒嘟囔道，“陈洛那些人也已经死了啊，现在你身边只有我最爱你了，你也只能选择我。”
沈照雪昏了几日，总算恢复了些许心力，也已经平静下来，接受了自己活不了多久的事实。
“少了一部分……”
就像前世那样。
“本来就……”沈照雪轻声道，“只有你。”
沈照雪却下意识抬起脸来，慢慢迈步往殿门走。
这些污点一旦被有心之人利用，将会给他们带来难以想象的灭顶之灾。
这么多年以来沈家给沈照雪的庇佑少之又少，沈照雪因为自幼身体不好不常出行，没有上过学堂，也无法参加科考，这一辈子都会远离朝堂。
对方正站在榻边同大夫说着话, 声音不大, 听得不是很真切。
大概前世也有只是当时并未发觉。
沈照雪又有点疲惫了，轻轻“嗯”了一声。
满屋都是草药苦涩的味道。
唯独只有他自己还在一步步迈向死局。
身体现在变成这样，沈照雪也并非傻子，总该发觉自己身体有异常了。
要想彻底治愈，必须先找全药方。
又过了一会儿, 他才惊觉似乎并非是万声寒他们声量过小，而是自己的听觉出现了些许含糊，听不清楚了。
“原本一开始的时候，我不怕死的，”沈照雪平静道，“我只是想报复一下前世没能出的气，后来又想，我已经活过来了，为什么不能试一试改变你我之间的将来。”
但今生许多事情早已经发生了改变，沈照雪前世毒发分明在十年之后，这次却提前了。
沈照雪沉默了一会儿。
又过了一会儿，他心神俱伤，蓦地呕出大滩血，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脑袋像是浸了水，一片眩晕迷蒙，听不清也看不见，几乎全是空白。
沈照雪的身体迅速衰败下去，兴许是前几次经历的事情导致毒性提前蔓延，惯常服用的药物已经失了效用。
但他寻遍千山万水，最终也只拿到一份残缺的药方，这么多年来翻来覆去地看，早已经将药方记在了心里。
老天可怜，他怀揣着试一试的念头画下那些繁复的血咒，做了那些奇怪的人偶和黄符，最终还是让他带着所有记忆重生到一切都未发生之前。
“太子殿下现在需要你，”沈照雪道，“还有章术，那是个潜在的祸患，本就身怀绝技，能够让人信服他口中所言，一直任由他在外游荡，什么时候说出对你与殿下不利的话便糟糕。”
可沈照雪抑制不住想哭，他感觉很难过。
哪怕那些话并不是真的。
仿佛只有这样, 才能走穿这一条无底的长路, 找到离开离开梦境的大门。
万声寒手指僵了僵，半晌才艰难道：“中毒。”
沈照雪放于榻边的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 意识从混沌间慢慢清晰。
然后他做了很多努力，万声寒的仕途没有被毁掉，陈蛾和柳公子也还在活着。
“我听不清，”沈照雪有些慌乱，“我听不见——”
乐观到与自己格格不入，他有些说不上话。
子殿下的人，不会伤及少爷的。”
“万声寒……”他终于开了口, 有些惊慌地喊道，“万声寒。”
都算了。
没走几步，他忽然胸口阵痛，顿时张口呕出大口血，向前摔倒下去，扑进了来人的怀抱。
“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是万声寒，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
前世沈照雪自刎之后万声寒便已经做好了将来或许能够找到重来机会的准备，花了许多年寻找沈照雪体内旧毒的解药。
但只是改了卦言还是不能让沈母完全放下心来，元顺帝的多疑并非只因古言而起，任何才能显著的人才在他面前，他都会怀疑对方是否忠心。
沈照雪知晓自己如今正深陷在梦境里，却找不到可以脱离的办法。
沈照雪不敢赌章术这样一个祸患。
沈照雪笑道：“可能这就是重来一次药付出的代价，算了。”
万声寒身形微微一顿, 匆匆撩起床幔探身进来，下意识抓住了沈照雪冰凉的手。
“我不害怕。”沈照雪小声道。
沈照雪垂下眼，心觉万声寒总么这般乐观。
冰冰凉凉的。
某种程度上来看，其实他的愿望也已经实现了。
但沈母那时也不曾想过，元顺帝会多疑到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也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病人都不放过。
“不害怕还哭。”
万声寒笑起来，伸手抹去他颊边的泪痕。
周遭像是陷入了什么深渊之中, 一片漆黑，动弹不得。
无数死人的骸骨堆积在前路上, 每走一步便要踩踏在其上，将其碾碎在脚下。
第60章 第 60 章
原本……
“药方我一直记得……”
“今生重活就是来寻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我不会贪心想要别的东西，现在只想把你的身上的毒解了，然后从太子殿下那里坑一笔钱财好带着你游山玩水。”
万声寒劝慰道：“你也别太挂怀，还有太子殿下在，他只是扮猪吃老虎，并不是真的猪头，这种事情他会去处理的，你好好养身体便是了。”
他回了屋，眼前天旋地转，没有力气再迈步，只能撑着墙壁深深喘息。
流言蜚语一旦传递而开，总有人会信，会三人成虎，会成为一直粘附在身上的黑点。
他道：“是什么？顽疾？还是中毒？”
他睫羽颤了颤，问：“为何又想要辞官？”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们阿雪之前可是帮了大忙的，章术的目的被迫中断，现在要想再将局面转回他原本想要的情况很是困难，想是已经忍不住了。"
万声寒又道：“还是说，你想让我留在京城。”
沈照雪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样的念头刚刚升起, 空茫一片的耳边忽然传来了外界的声音，含含糊糊说着话。
万声寒道：“不能算了，你的命是我给的，我没说结束，就不能结束。”
为什么重活一世也那么疲惫不堪。
“阿雪，”万声寒轻声道，“我在这里。”
可怀里的人却依然颤抖着身体，哭泣不止。
沈照雪怔然站在原地，干枯的手从地面钻出，抓住他的脚腕, 将这一片暂且可以容身的地方变作大片沼泽, 想要拽着他一起坠入深渊地狱。
万声寒兴许是知道什么，又或者前世便已经知道了。
] 万声寒有些焦头烂额，打算辞官带着沈照雪去多找几位医者。
“终究做了我两年的门客，对于这个人，我比你熟悉，他的性子没有你想的那么沉得住气，等他露出马脚，我们很快便能将他抓获。”
他抬手轻轻擦去沈照雪面颊上的汗珠，问：“有没有何处不舒服？”
怕自己一旦睡过去，将会从此陷入黑暗，再也醒不过来。
最终还是将沈照雪召入了宫中。
于是只是站在原地, 平静地等着那些曾经死在自己手上的人将他一起变作枯骨亡魂。
当真是麻烦多多。
沈照雪视线转了转, 透过床幔瞧见了万声寒隐隐绰绰的身影。
人心难算，纸也包不住火，沈母早便已经预料到卦言会有被元顺帝知晓的那一日，所以在沈照雪还年幼的时候给他下了毒，毒坏了他的耳朵，将他送到偏院交给奶娘照顾。
万声寒脸色有些苍白，一点点擦拭着血，却又似乎擦不尽。
万声寒将最后一口药喂完，放了碗，说：“想睡便睡吧，为什么要强撑着？”
上苍带他很好，又好像并不公平。
沈照雪觉得身体很累, 他一直记得自己还有事情没能做完，但实在太累了。
“因为那一道卦言，你母亲担心你会因此丢掉性命，所以她收买了李老三，又将你的卦言更改。”
“嗯，”沈照雪轻轻应声，“知晓了。”
偏偏在他觉得一切都已经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地时候出现这样大的变故。
话音未落，又忽然觉得嗓间一阵血腥气，转眼又开始咳血。
他恹恹靠在床榻边，万声寒给他喂着药，说：“我打算辞官。”
“阿雪，”万声寒心中像是破开了一个大洞，冰凉又空荡，他俯身将沈照雪抱在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卦言说的并非就是真的，我会想办法给你解毒，会一直陪着你。”
“好好好，”沈照雪已经合上了眼，敷衍道，
“药方还有缺失，”万声寒在沈照雪面前保持着冷静，安慰道，“我会想办法，别害怕。”
他睫羽颤了颤，到底还是迎着刺目的烛光睁开了眼。
他叹了口气，总算实话实说，“我不敢睡。”
沈照雪听不清东西，只能仔细盯着他的唇瓣看。
沈照雪眼睛干涩泛痛, 不得已又闭上了眼。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隐隐约约听见宫人在殿外说话，似乎是喊了什么人的名字。
如今京中都在传言抹黑沈照雪的名声，陈诗也还并未抓到，还有那个潜逃在外的章术。
“命比纸薄……命比纸薄……”沈照雪忽然笑起来，神情凄凄，却痛苦地捂住面庞，“这是我的报应吗？”
大片的血液从口中涌出，弄脏了面颊，顺着脸庞淌下去。
像是连着心脏一起被冰霜冻结了。
“现在还不放心我？不信任我啊？”万声寒嘟囔道，“陈洛那些人也已经死了啊，现在你身边只有我最爱你了，你也只能选择我。”
沈照雪昏了几日，总算恢复了些许心力，也已经平静下来，接受了自己活不了多久的事实。
“少了一部分……”
就像前世那样。
“本来就……”沈照雪轻声道，“只有你。”
沈照雪却下意识抬起脸来，慢慢迈步往殿门走。
这些污点一旦被有心之人利用，将会给他们带来难以想象的灭顶之灾。
这么多年以来沈家给沈照雪的庇佑少之又少，沈照雪因为自幼身体不好不常出行，没有上过学堂，也无法参加科考，这一辈子都会远离朝堂。
对方正站在榻边同大夫说着话, 声音不大, 听得不是很真切。
大概前世也有只是当时并未发觉。
沈照雪又有点疲惫了，轻轻“嗯”了一声。
满屋都是草药苦涩的味道。
唯独只有他自己还在一步步迈向死局。
身体现在变成这样，沈照雪也并非傻子，总该发觉自己身体有异常了。
要想彻底治愈，必须先找全药方。
又过了一会儿, 他才惊觉似乎并非是万声寒他们声量过小，而是自己的听觉出现了些许含糊，听不清楚了。
“原本一开始的时候，我不怕死的，”沈照雪平静道，“我只是想报复一下前世没能出的气，后来又想，我已经活过来了，为什么不能试一试改变你我之间的将来。”
但今生许多事情早已经发生了改变，沈照雪前世毒发分明在十年之后，这次却提前了。
沈照雪沉默了一会儿。
又过了一会儿，他心神俱伤，蓦地呕出大滩血，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脑袋像是浸了水，一片眩晕迷蒙，听不清也看不见，几乎全是空白。
沈照雪的身体迅速衰败下去，兴许是前几次经历的事情导致毒性提前蔓延，惯常服用的药物已经失了效用。
但他寻遍千山万水，最终也只拿到一份残缺的药方，这么多年来翻来覆去地看，早已经将药方记在了心里。
老天可怜，他怀揣着试一试的念头画下那些繁复的血咒，做了那些奇怪的人偶和黄符，最终还是让他带着所有记忆重生到一切都未发生之前。
“太子殿下现在需要你，”沈照雪道，“还有章术，那是个潜在的祸患，本就身怀绝技，能够让人信服他口中所言，一直任由他在外游荡，什么时候说出对你与殿下不利的话便糟糕。”
可沈照雪抑制不住想哭，他感觉很难过。
哪怕那些话并不是真的。
仿佛只有这样, 才能走穿这一条无底的长路, 找到离开离开梦境的大门。
万声寒手指僵了僵，半晌才艰难道：“中毒。”
沈照雪放于榻边的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 意识从混沌间慢慢清晰。
然后他做了很多努力，万声寒的仕途没有被毁掉，陈蛾和柳公子也还在活着。
“我听不清，”沈照雪有些慌乱，“我听不见——”
乐观到与自己格格不入，他有些说不上话。
子殿下的人，不会伤及少爷的。”
“万声寒……”他终于开了口, 有些惊慌地喊道，“万声寒。”
都算了。
没走几步，他忽然胸口阵痛，顿时张口呕出大口血，向前摔倒下去，扑进了来人的怀抱。
“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是万声寒，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
前世沈照雪自刎之后万声寒便已经做好了将来或许能够找到重来机会的准备，花了许多年寻找沈照雪体内旧毒的解药。
但只是改了卦言还是不能让沈母完全放下心来，元顺帝的多疑并非只因古言而起，任何才能显著的人才在他面前，他都会怀疑对方是否忠心。
沈照雪知晓自己如今正深陷在梦境里，却找不到可以脱离的办法。
沈照雪不敢赌章术这样一个祸患。
沈照雪笑道：“可能这就是重来一次药付出的代价，算了。”
万声寒身形微微一顿, 匆匆撩起床幔探身进来，下意识抓住了沈照雪冰凉的手。
“我不害怕。”沈照雪小声道。
沈照雪垂下眼，心觉万声寒总么这般乐观。
冰冰凉凉的。
某种程度上来看，其实他的愿望也已经实现了。
但沈母那时也不曾想过，元顺帝会多疑到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也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病人都不放过。
“不害怕还哭。”
万声寒笑起来，伸手抹去他颊边的泪痕。
周遭像是陷入了什么深渊之中, 一片漆黑，动弹不得。
无数死人的骸骨堆积在前路上, 每走一步便要踩踏在其上，将其碾碎在脚下。
第60章 第 60 章
原本……
“药方我一直记得……”
“今生重活就是来寻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我不会贪心想要别的东西，现在只想把你的身上的毒解了，然后从太子殿下那里坑一笔钱财好带着你游山玩水。”
万声寒劝慰道：“你也别太挂怀，还有太子殿下在，他只是扮猪吃老虎，并不是真的猪头，这种事情他会去处理的，你好好养身体便是了。”
他回了屋，眼前天旋地转，没有力气再迈步，只能撑着墙壁深深喘息。
流言蜚语一旦传递而开，总有人会信，会三人成虎，会成为一直粘附在身上的黑点。
他道：“是什么？顽疾？还是中毒？”
他睫羽颤了颤，问：“为何又想要辞官？”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们阿雪之前可是帮了大忙的，章术的目的被迫中断，现在要想再将局面转回他原本想要的情况很是困难，想是已经忍不住了。"
万声寒又道：“还是说，你想让我留在京城。”
沈照雪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样的念头刚刚升起, 空茫一片的耳边忽然传来了外界的声音，含含糊糊说着话。
万声寒道：“不能算了，你的命是我给的，我没说结束，就不能结束。”
为什么重活一世也那么疲惫不堪。
“阿雪，”万声寒轻声道，“我在这里。”
可怀里的人却依然颤抖着身体，哭泣不止。
沈照雪怔然站在原地，干枯的手从地面钻出，抓住他的脚腕, 将这一片暂且可以容身的地方变作大片沼泽, 想要拽着他一起坠入深渊地狱。
万声寒兴许是知道什么，又或者前世便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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