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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上冷气开得很旺,贺兰诀心里委屈了又委屈,愤懑了又愤懑,翻来覆去想了那么多,后来大巴上了高速,大家都安静下来,她也小鸡啄米,蜷在车座上默默睡着了。

    【前几天一直在做检查,今天做MRI,待会就要进检查室了。】

    高峰挨个发高考试卷,范代菁指导大家估算方法,期间接了个电话,匆匆回了趟办公室。

    “你怎么了?”贺兰诀摇摇他的手,“你好像不太舒服。”

    “是人工耳蜗的准备吗?”贺兰诀眨眨眼。

    “你身上贴药膏了吗?什么味道?像消毒水一样……”

    “做人工耳蜗的检查吗?这么快?”贺兰诀低头再给廖敏之发消息,嘀咕,“怎么也不说一声。”

    紧抿的薄唇动了动:“我晕车。”

    贺兰诀连拖带拉,把他塞进后排位置,自己抱着书包,瘫在位子上长长吁一口气,这么一顿小跑,已经出了一身热汗,她挥手扇风,再偏头看他。

    贺兰诀搜索MRI,磁共振成像,心里也猛然有些紧张,打字安慰他。

    廖敏之身体往旁拧了拧,眉依旧皱着,脸色似乎更苍白,睫毛扇了扇,到底是没睁眼。

    贺兰诀再去问顾超,顾超发了一圈消息,又给任怀曼打电话,电话接通后,说着说着,他猛然瞟了贺兰诀一眼,起身出去,回来时候脸色隐隐发僵:“他跟家里人去宛城了,去做听力检查。”

    按照贺元青和赵玲原先的期望,原本只想着贺兰诀念个省内的大学即可,但按照贺兰诀的估分成绩,再留在省内就有些浪费了。

    贺兰诀气得想锤爆他的狗头。

    这句话过于直白和自我,也太生分和不近人情,贺兰诀突然委屈炸毛,心头那些情绪潮水般退去,在椅子上弹了下,把头重重一扭,背着他不说话。

    第二天,贺兰诀回学校估分。

    “别碰。”廖敏之神色微有不耐烦,挪开她的指尖,对着她那双澄澈喜悦的圆眼,眼神又冷凝下来,默默垂眼不说话。

    贺兰诀估分结果在600分上下,语文和英语作文还保守了点,估了个最低值。

    贺兰诀仔仔细细打量他,凑到他眼皮子底下,视线绕着他的脸庞360度环绕。

    开机。

    贺兰诀再碰碰他的棒球帽:“从来没见过你戴帽子,我都快看不见你眼睛了,能不能把帽子抬一抬?”

    贺兰诀玩手机玩得昏天暗地,班级群里聊着毕业旅行的事情,估分那天班上吃过一次散伙饭,后来小集体也陆陆续续聚过,大家商量下来,毕业旅行就安排在近期,顾超七月初要出国,很多同学暑假也有各种事情。

    【6月21日,大家说要趁着高考出分前走,免得分数影响了出游好心情。】

    “那他这两天有回过你的消息吗?”

    他从安检口慢步过来,脚步轻飘又迟缓,穿黑T恤,同色运动裤帆布鞋,一顶黑色棒球帽压住视线,只看见下半张脸的锐利线条,衬得整个人消瘦又沉默。

    【顾超马上就要走了,我们还商量着他走前大家好好聚聚,不知你什么时候有空。】

    【嗯。】

    分数发给家里和郑明磊,大家都松了口气。

    早上八点发车,十一点到达,在古镇吃午饭,下午好好逛逛,当地客栈住一晚,第二天中午返程。

    廖敏之伸手挡了一下,没完全拦住她的动作——他的头发全部剃短,留了个毛扎扎的寸头,耳后一块已经剃光,刚冒出青青的短茬。

    考得还算不错。

    她火速去找高峰报名,顺便还捞上了顾超,况淼淼也参加,这一波毕业游凑了二三十个人,在大家各自天涯前好好聚聚。

    【我在家,可以去。】

    廖敏之眉头紧皱,神色似乎忍耐着,不知是不是衣服颜色的缘故,衬得他脸庞格外苍白憔悴,一双眼凝固幽暗如枯井。

    下午的英语场结束,人生舞台一段独一无二的经历落幕。

    “大概好医生难约吧。”顾超怔怔摸着手机,猛然蹙了下眉,转身要走,“我有事,先走了啊。”

    廖敏之把棒球帽往下一拽,挡住自己的视线。

    【最近都要做什么检查?疼不疼,你到底理理我啊,我好担心。】

    两只耳朵都没戴。

    高考完到现在,她每天抱着手机等他的消息,攒了无数的话要跟他说,问了他无数遍的事情,他什么也不说,说了也不答,好不容易见了面,他居然还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顾超他自己开车过去,再到古镇跟我们汇合……”

    她眼尖,看见他鬓角似乎空了一块,去掀他的棒球帽檐:“你的头发怎么了?”

    “咳,我没有手机。”周正脸色微红,“昨天中午他没有回宿舍,我也托班上同学联系他,还没有回复。”

    【对了,高考估分怎么样?我估了600分,叉腰,需要鼓掌表扬。】

    唐棠吐舌头。

    考完试,贺兰诀在家吃吃睡睡,疯狂补了几天,再跟着爸妈见各家亲戚,各种请客吃饭,再回赵家村小住几天,陪陪外公外婆。

    【算是吧。】

    【就在省内,高峰找了个古镇,风景还不错,镇子还保留着明清风貌,是省里新开发的旅游景点。】

    北泉有直达古镇的长途班车,三个小时的车程,在汽车站集合。

    【滚蛋。我还没有成年!!!】

    两人很久没见面,她迫切的想和他说说话,她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跟他说。

    【一切顺顺利利,你乖乖的。】

    “你没有别的事要忙?”他眼神压抑,嗓音干涸沙哑,“有了结果,我自然会告诉你。”

    贺兰诀第一时间要回了自己的手机。

    【班上的毕业旅行你能参加吗?方纯许端午他们都去,你也是七班的编外成员……】

    【自我感觉良好,不知道明天的估分结果如何。你那边高考卷难度怎么样?考得好不好?暑假有没有什么打算?】

    高考都结束了,他忙什么呢?

    贺兰诀看见那熟悉的身影,猛然冲过来,攥着他的手腕,拖着火速进了检票口。

    【我可什么都没说。】

    后来再发消息过去,廖敏之偶尔有回复,贺兰诀一边担心一边内心怨念,恨不得冲到他面前掐他开口说话。

    贺兰诀气得恨恨磨牙,心里噼里啪啦骂他无数句。

    她每天记挂着廖敏之,时不时在Q,Q上敲他两下,没想突然有消息突然跳出来。

    【是人工耳蜗的术前检查吗?】

    【房间订好了吗?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e。】

    【什么时候?】

    廖敏之回复:

    再回唐棠。

    “车刚发动呢,你就晕车?”贺兰诀懵逼,“要不要吃点什么?话梅要吗?还是口香糖?”

    贺兰诀恨不得跳进手机敲她脑袋。

    贺兰诀激动得从床上跳起来。

    【你回北泉了你不早说?!!!】

    廖敏之定定看着她气鼓鼓的脸颊,扭头朝外,默默看着外头飞掠而过的街景,而后轻轻闭上了眼。

    抱着手机回复完所有的消息,再跟朋友热火朝天聊了一通,几个小时过去……依然没有等到廖敏之的消息。

    贺兰诀跟家里人搪塞过去,没说廖敏之也在。

    无数消息争先恐后跳出来。

    贺兰诀默默看他一会,心情大好,大巴车出了车站,车身轻轻摇晃起来,贺兰诀似乎闻到他身上若有如无的药气,凑上前闻了闻,非得拽着他说话。

    【你什么时候回北泉?接到叔叔了吗?一家团聚了吗?耳蜗手术时间有确定吗?】

    还得好好琢磨琢磨,选个合适的学校和专业。

    贺兰诀没生疑,她记得过几天廖敏之爸爸也要回国,在宛城机场落地,也许廖敏之一家人去宛城了解情况,顺带接机。

    贺兰诀再晃晃他,语气绵软:“廖敏之。”

    唐棠贼兮兮地暗示她。

    教学楼纷纷扬扬撒了漫天纸屑,辅导书扔在墙角垃圾桶里,大家踩着废弃试卷在走廊上嬉戏打闹。

    临发车之际,大家都检票上车,贺兰诀一颗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广播催促旅客上车,廖敏之才姗姗来迟。

    【感觉还行,理综不难。】

    估完分,贺兰诀跑去实验班找廖敏之,却没看见他的身影,问周正,周正也很疑惑:“他今天没来学校。”

    头发剪短,更衬得他像块嶙峋不说话的石头一样。

    他倚着靠背,已经闭上了眼,一副疲累不愿言语之态。

    “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她皱眉不高兴,还有点委屈,“这么多天,我问了那么多,你什么也不跟我说。”

    她也着急啊。

    后来被大家的声浪吵醒,贺兰诀身上盖着件薄外套,扭头一看,廖敏之闭着眼沉沉睡着

    身边同学打打闹闹,贺兰诀收起手机,禁不住在候车室左右张望,她心情忐忑——算起来,已经有很多天没见廖敏之。

    “廖敏之,你怎么没戴助听器?”

    -

    她一行行筛过去,回了郑明磊几个字。

    班级群、各家亲戚、同学好友……聊什么的都有,整一个群魔乱舞。

    “就等你了,你好慢好慢好慢,再不来我都急死了,发消息给你你也不回。”

    没有廖敏之的消息,她问他考试结果如何,明天学校估分的回校安排等等。

    半车人都是班上同学,叽里呱啦聊天吵得要命,贺兰诀也忍不住要说话,廖敏之勉强睁开一点眼缝,幽幽静静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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