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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信觉得,老板最近好像转性了,不仅经常约心理咨询,而且脾气好了很多,更重要的是,老板要通过他约关再秋见面,在一个二手琴行。

    一张打了两个洞,一张打了一个洞。

    “给我上课。”

    关再秋一愣,这是唱哪一出?尤朗解释道:“关老师不必担心,我没有很高的要求,只要你教我弹一首曲子,一首最简单的,课酬我会照付。”

    小孩神情自然地合着双眼,一本稍显陈旧的漫画书落在枕头旁,房间里的灯亮得刺眼。

    直到尤朗把手搭到键盘上,关再秋才知道什么叫做钱不好赚。尤董的几个手指仿佛是从别人手上截下来的一般,根本不听他自己指挥,一首曲子弹得七零八落,生怕人家听出来这是生日快乐。

    “没事,老师这边请。”尤朗引着她到一台三角钢琴前。

    可是这一收,原本就有些愧疚的心更难受了——他看见书桌的玻璃压板下,静静地躺着两张游乐园的门票。

    邱嘉楠也想爸爸来接,可又知道这不可能,那边一个接一个小朋友上车离开,衬得他更加凄凉,低头踢地面玩。

    车没有开回家,是开去了N市一家老牌酒店。尤朗今晚约了人谈工作,初次见面,彼此试探,不是非常正经的场合,本来准备直接过去的,路上想起心理医生说过孩子需要通过家长的行为来确认家长对他们的爱,以此建立安全感。于是方向盘一打,就往环岛奇森的方向去了,路上给章信打了电话,叫司机不用去了。

    邱嘉楠没想明白为什么他叫一声尤董会让别人都知道尤朗在这里吃饭,但是对于最后一句,他是极度乐意履行的,他有快一个月没叫过爸爸了吧。邱嘉楠看着尤朗,嘴巴一动——

    “尤董!”门口传来一声爽朗的笑,这里两个人四个眼睛望过去,眼里夹着或大或小的火焰,恨不得把门口这人给烧了。但是现在不能烧,尤朗还得和人谈事情,只得站起来,假笑道:“曾总,请坐。”

    “行,就这个。”

    他说过,要给孩子当爸爸。

    “楠楠要上课了?”章信很惊讶,前段时间,因为邱嘉楠对钢琴的情绪太大,章信和学校老师通过气,暂时先不让他上钢琴课。

    “邱嘉楠!”

    十月下旬,N市已有明显的秋意,街上路人都穿了厚薄程度不一的外套,道路两旁的树叶掉个不停,几乎每时每刻都有环卫工人拿着大扫把在清扫。关再秋穿着水蓝色的牛仔裤和灰色针织衫,一路顶着瑟瑟的凉风走来。

    邱嘉楠还在看包厢的环境和桌上的餐具,一听这话,也没反应过来要叫什么,愣愣开口:“尤董。”

    尤朗是八号深夜回到家的,行李箱依旧放在楼下,等着明天阿姨给他收拾,自己提着手提包上了楼。邱嘉楠的房间如同往常,从底下的缝隙里透出一线白光。尤朗一怔,旋转门把手,推开了门。

    生日快乐歌······尤朗眉心微微蹙起,他好像不知道邱嘉楠生日是什么时候,算了,到时候再问吧。

    尤朗稍微提了提西装裤,在琴凳上坐下,淡淡道:“如果是别的,还好,如果是钢琴,不好。”

    颜丹琳睁大了眼睛,摇着旁边的男孩子:“邱嘉楠,好像你爸爸真的来了!”

    尤朗四处看了看,书桌上放着本琴谱,琴谱压着他之前醉酒时见过的纸键盘。小孩还是喜欢钢琴的,他应该对小孩有更多耐心。

    尤朗放下手里的东西,慢慢转身看着床上的小孩。邱嘉楠睡得很沉,从他进来到现在都没有换过姿势,尤朗朝孩子走了两步,弯腰摸了摸孩子的脸。

    后来章信问起给尤董上课的事,关再秋沉默许久,一言难尽地回答:“一言难尽。”

    他站在车外,看着车里的尤朗,想努力淡定一些:“你怎么来接我了?”

    尤朗开的是公司的车,一辆黑色大众,在一列豪车中略显寒酸,但                                                是邱嘉楠满怀着欣喜,跟其他的小朋友相比,快乐只多不少。

    这一片区域都是琴行,关再秋花了好一会功夫才找到那家:“抱歉,楠楠爸爸,我迟到了一会儿。”

    “曾叔叔好。”邱嘉楠机灵地开口,心里很为那句“我儿子”高兴。

    尤朗也不多问,开车走了。

    “那楠楠爸爸叫我是······”

    关再秋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邱嘉楠的那台钢琴,不知道它怎么到了这里,也不好意思多问,只问:“楠楠好吗?”

    今天邱嘉楠等很久都没见车来,有点着急:“司机是不是忘记来接我了?”

    可真行!尤朗差点没被他气死,刚想发火,又立刻自我降火,要耐心要温柔要和善······

    周五下午,环岛奇森的校门口,小朋友们边等家长来接边叽叽喳喳地说话。每当这种时候,环岛奇森校门口就像豪车展,这里走了一辆奔驰,后头又来一辆宾利,还有一辆保时捷在排队。

    关再秋神情松动片刻,但心里却清楚,钱不是这么好赚的,还是得谨慎些:“楠楠爸爸,你说的简单,是多简单?”

    邱嘉楠早跟着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看着来人笑吟吟地走进来,在他们对面坐下。正不知如何是好,便听身旁男人道:“我儿子,楠楠。楠楠,跟曾叔叔问好。”

    “我没有任何音乐基础,你觉得最简单又能让人一听就知道是首曲子的,就行。”

    寂静的房间里,尤朗不知怎么的大发善心,帮孩子收拾起书桌来了。他习惯了整洁,看不得凌乱。

    嗯?怎么可能?邱嘉楠懵懵懂懂地抬起头,听得一声“过来”,如同梦中惊醒一般,这真是尤朗的声音!

    尤朗只道:“上车。”

    尤朗脸上淡淡的,继续处理手上的工作:“不是他要上,是我要上。”

    尤朗似乎是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才忽然想起,这个孩子度过了一个孤独的假期。

    尤朗边发动车子边问:“是你同学?”

    《高岭之花也要爸爸》

    “不会啊,司机都是开那辆车的,你妈妈呢?什么时候来?”

    邱嘉楠很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嗯。”邱嘉楠本来想说那是颜丹琳,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又怕尤朗觉得烦,便不说了。

    “你想让整个饭店的人都知道我在这里吃饭吗?要低调!”尤朗忍着火气道,“叫爸爸。”

    “生日快乐歌?”

    邱嘉楠跟着章信走进酒店门口,听迎上来的人喊尤董,然后在前面带路,将他们带到一个包厢去了。邱嘉楠没见过这样的场合,一直不敢说话。直到包厢里只剩两个人,尤朗才道:“你怎么又不叫人?说过很多次让你叫人,不能每次都跟个哑巴一样。”

    “妈妈今晚在剧院演出,等会爸爸来接。”

    尤朗关了灯,静悄悄地退出房间,边往卧室走边拨了个电话:“劳医生,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我想再跟你见一面。”

    他说过,不应该牵连孩子。

    邱嘉楠呆呆地点头,又回过身,远远地和颜丹琳摇摇手,表示再见,然后才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邱嘉楠!!”

    颜丹琳抓着书包背带:“会不会他换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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