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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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样菜都只有一小碟，山珍海味倒是不缺，但没有一样是自己的身体能安然食用的。

    鬼神答得很快：

    萧珞寒被刺鼻油墨味呛得咳嗽几声，缓过来后，好奇地展开了折成小方块的纸张。

    不过，最上面《英语周刊》四个醒目大字已经明示了答案：这是异国的通用语言，亦是鬼神的“必考科目”。

    【我所患顽疾，的确是不治之症，哪怕避讳不提，也能觉察到身体一日日差下去，有人可说，倒还好受些。】

    大概是希望早点跟笔友聊天，今天将雪解决作业的效率出奇高。

    被她几乎当面说了“绝症”的三公主，反而来征求她的意见了。

    “操心也要对症下药才行呀！”谢析桐接过日记瞧了眼，撇下眉毛无奈提醒，“就算找家庭医生，你也得把症状和持续时间问出来，最好再问问她最近的药方。”

    这让将雪的大脑有一瞬的宕机，但她反应过来后，立即道歉：

    此刻这一瞥，分明一字未说，冷厉目光却看得那宫女心头一跳，还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也不自觉地咽了回去。

    毛笔字一如既往工整，完全没有受影响的迹象。

    【不过，今日的药汤奇苦。】

    三公主洋洋洒洒列举了一串看起来诗情画意的菜名，但将雪愣是没法把任何一个词跟具体的菜对上！

    尽管被断言活不过十八岁，并且今年已经十七了，将雪依然能感觉出来，萧珞寒还是有求生欲的。

    她赶紧在“绝症”二字上划下一条线，可她的笔太细了，要想完全把这个字抹掉，得来回涂画才行。

    晚自修第一节课刚结束，她就把需要上交的作业全部放到身旁空桌上，迫不及待地翻开日记。

    “我已阅遍侍奉望梅轩的下人名册，曾隶属于太子殿下者，不到三成。”

    会令自己闻到就起红疹的吃食摆在面前，忌口清单上特意列出的可食用菜肴不见踪影，她没法对着这桌菜动筷子。

    萧珞寒注意到，先前那名无礼的宫女已不在了。

    看着送到桌上的食物，萧珞寒着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鬼神。

    尽管这理由匪夷所思，但正因此，后勤殿的日常供应仍按照太子侧妃待遇给，即便下人悄悄克扣，萧珞寒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即便人尽皆知，大颍太子并不待见自己这位远嫁和亲的战败国公主，但她临行前听父皇透露过：大颍圣上还算满意这桩婚事。

    英语报传到将雪手上时，不出意外多了一张。

    仿佛在静静地说：你不喜欢看，那么我就帮你涂掉。

    【殿下对英语感兴趣？等我一下！】

    不行！气氛太沉重了！得找点什么转移一下话题！

    三公主的态度非常坦然，可她越是不在意，将雪就越是不安。

    若下人德行有亏，太子也会在有心人那里留下“治下无方”的坏印象。

    她赶紧甩了甩脑袋，把不好的联想从脑中抛出去。

    长姐在世时，她因好奇长姐的不威自怒，央着长姐教了自己些“眼神戏”。

    【无妨的，不着急。】

    ——北寥送个病恹恹的“瓷娃娃”过来，三步一咳嗽，注定要整日窝在望梅轩休养，倒也不必担心她翻出什么红颜祸水，省心。

    她困惑地盯着那串菜名思考了半天，又觉得请求对方解码可能有点没礼貌，干脆继续往下看。

    【“天空中有一道彩虹。”】

    【刚才，殿下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从日记里掉出来？】

    方才的不悦一扫而空，她就着昏暗的灯火，仔仔细细看下去。

    将雪急得脸都涨红了，正当她纠结到底该来回涂抹，还是找一下透明胶把字彻底粘掉，一团墨迹突然出现在视线中，只一下，就将她要处理的两个字完全覆盖。

    “……我可能得带手机来了。”将雪压低声音对好友说，感觉脸上有点烫。

    -

    既然并非所有仆从都是太子的人，那么今日这件事早晚都要传开去。

    【近期服用的两副药方如下……】

    偏偏先前那名宫女还在一旁阴阳怪气，甚至提高了声音：“您当真是金贵呀！这些吃食可都是太子殿下的恩赐，您还未成婚便如此不领情……”

    【要急的！你那个时代，很多本来可以治好的病，就是拖着拖着变绝症了！】

    只不过，她表达求生欲的时候非常隐晦，看起来仅仅是在如实回答问题。

    【不必紧张，我并不介意。】

    恰在这时，英语课代表捧着一摞报纸回了教室，是每周必做的真题练习卷，正一组组往下传着。

    【此为何意？】

    “对对对！瞧我急的，把这茬都忘了！”将雪赶紧抓起笔，把自己在意的事按照重要顺序一件件问了。

    前一句刚让她露出笑容，后一句就让笑容僵在脸上。

    这番话说完，那宫女瞬间变了脸色，其他几人交换过眼神，默然朝萧珞寒行了一礼，旋即撤下桌上吃食，只留一碗挑不出错的喷香米饭。

    【对不起！对您说了十分失礼的话！】

    “带呗，调静音藏好点就行啦。”谢析桐一脸无所谓，“只要不耽误成绩，其实问题不大。”

    【我的晚膳皆由后勤殿安排，尚不知会送来什么。www.yulishu.com到时再说与你听。】

    是希望她能对“英语”了解一二吗？

    她并不是全无考量。

    她和往常一样，顺手塞到身旁的空桌里，但下一秒，却是将它又拎了出来，趁着下课没人注意这边，迅速折叠，夹入日记。

    “你既打着太子殿下名号行事，理应知晓，自己一言一行皆暗示着太子殿下的默许。”

    萧珞寒本也无事可做，欣然将报纸摊在桌案上，从头到尾浏览起来。

    或许因为早已被故国当作弃子，或许因为寿数本就所剩无几，又或者只是被鬼神书册描绘的另一个世界触动，在这异国他乡，萧珞寒一反过往的顺从，冷声将自己的内心话宣泄出来。

    -

    只不过，这回她写得很慢。

    她小口小口用完晚膳，待寝殿又只剩自己一人时，方移步桌案旁坐下，将鬼神书册翻开。

    但她要是真想就这样算了，完全可以从一开始就不提自己在喝药，或者在被她察觉的时候撒谎。

    【殿下是饭前服药对吗？恕我冒昧，但我非常想知道你的病情，这边有良药，虽然也苦，不过有药片和胶囊，不用一口气喝一大碗苦药。】

    “我去！笔友身体不好啊！”她立即将日记递到谢析桐面前，“这应该是饭前吃药吧？你看这是不是跟我的胃病有点像？我的药能不能给她吃吃看？”

    【母亲说，我这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自幼便被称作“华佗在世”的老御医断定活不过十八岁。】

    为了方便她阅读，这回萧珞寒也用上了现代的标点符号。

    若说鬼神书册上大部分字只是缺少笔画，这张巨大的灰纸上，却是遍布她完全看不懂的符画。

    萧珞寒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随手一写，竟被对方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之后便是针对她病情的各种猜测，几大段话端正工整，很是用心。

    【阁下若指盛在细管底的白色小砚台，它自书册中出现，我已妥善收起来了。】

    【好！我回家就帮你问医生！但我家医生养生，睡得特别早，说不定得明天才能给你答复。】

    比如，“春月柳絮”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面吃得差不多了，将雪才被允许拿回日记，结果一翻开就看到这两句。

    在萧珞寒的目光注视下，下人们全部退出了寝殿，不多时，便端着热气腾腾的清淡吃食回来。

    似这种上赶着叫她看脸色的，初时若饶过，只会让他人一再效仿，到那时再示威就无用了。

    自从知道严查手机的校规后，她这两年多上学从来没带过手机！

    将雪太心切了，写下这行字后，她才猛然意识到古人大都含蓄，这么直白地把生                                                死拉出来讲，实在是太失礼了！！

    有些字她不记得繁体版长什么样了，写简体又怕萧珞寒看不明白或者理解错意思，毕竟是问病情相关，她光是纠结替换词都想了很久。

    鬼神修习课业时，特意把考题给了她一份？

    这位三公主希望能继续活下去，发现一丝光芒，就冷静地伸手试探。

    【今日晚膳菜品如下……】

    【There is a rainbow in the sky.】

    “肆意戏弄、嘲讽一国的和亲公主，此举乃心胸狭隘、卑劣小人行径，若有心深究，传出去便是蔑视皇室。念在你不过一介奴仆，数年来忠心耿耿侍奉大颍皇族，我便不与你计较，但往后切忌再将太子殿下搬出，顶替你担那重罪。”

    -

    等将雪好不容易写完了要问的事，距离晚自修也没多久了。

    【如此，可以么？】

    临走前，二人和往常一样去rua了老板娘的奶牛猫，蹭了一袖子毛才心满意足离开。

    那些符画工整又漂亮，即便完全无法理解其意，她也忍不住提起墨笔，随意挑了句誊抄到书册上：

    于是，将雪也决定努力给到对方或许想要的尊重。

    “最重要的是，你得问问她是不是真能收到日记送过去的东西。”

    萧珞寒只觉聒噪，抬眸瞥了她一眼。

    “您都不爱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