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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当他脱下谢将军的染血的里衣,看到那狰狞斑驳的伤痕时,他还是忍不住朝谢夫人递去个佩服的眼神。

    显然,嬷嬷和侍卫们是认识柳元之的。

    管家惊讶地对谢玉阶道:“长公主的轿子停在府外,说是……”管家看了程时茶一眼,“说是要接夫人离府。”

    说话间,他无意中低头窥见了那抹薄红的唇,心头发热,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苏明达弯腰,正欲走上轿子,余光忽然瞥见了一角水红色的衣物。

    他对程时茶道:“嫂嫂离了谢家,又能去哪?”

    拥挤的人群中,他被绊倒在地,手不知被谁踩了一脚,仰头时,看见了骑着马的谢玉琅。

    被两人忽视的林卿突然开口道:“元元,你先下去吧,这位小姐就由我招待。”

    两人一直来到巷子深处,一处院子显得与旁边的院子有些不同。

    不等侍卫们走过去揪出那人,拐角里的人就走了出来。

    不等程时茶回复,巷子里无声出现一道身影。

    围着苏明达的嬷嬷和侍卫们四处探看,很快便发现了拐角处的不对。

    “你最好是有事。”苏明达不耐烦地回头望去,便见柳元之递上一封书信,封面上有几个微小的字。

    “那些人,都没小的善解人意。”也没小的干净。

    那眼中笑意退散,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恶意。

    程时茶转身回了小院,拿出早已备好和离书。她回到府门檐下,将和离书递给谢玉阶。

    苏明达脸色变幻一瞬,她收下那封书信,眼中怠色消逝,漫上的则是另一重心惊的寒意。

    他把自己放在了最微末的地位。

    杨志走后,两人陷入了沉默,恰好门外有人请示,是姗姗来迟的大夫。

    啧啧啧,没想到谢夫人外表看起来如此柔弱,内里却是剽悍异常,动起手来一点也不手软。

    谢玉阶撑着伞,默不作声看着程时茶远去的背影。

    他顿住,张口道:“都是他福分浅薄。”

    程时茶问:“此处可是扶风巷?”

    他坚称自己才是程时茶的大房,即便日后病死了,她以后的夫婿也只是个得给他敬茶的小侍!

    “你在这等我一下。”

    他听见路人道那是侯府程四小姐与谢府联姻。

    柳元之不想给程时茶留下不好的印象,他只好派几个身边的侍卫护送程时茶回府。

    “这里前不久发生了案子,我是来找线索的。”

    程时茶道:“我以为你知道我已嫁人。”

    “嫂嫂,下次就不要如此晚才归府。”他执着伞,挡住了纷扬落下的细雪。

    他目光闪烁,避开程时茶的视线,微微侧脸道:“程小姐,许久未见。”

    这时林卿走了出来,阴阳怪气道:“元元,这人呢就不能胆大包天妄图攀上高枝,你说对吗?”

    而扶风巷在京城贵夫人间一直是心照不宣的存在,时常有夫人在此安置新得的小宠,在太和长公主在此安置面首之后,扶风巷风头愈盛。

    柳元之看到了青竹的动作,羞涩地蜷起了指尖,悄无声息靠近了程时茶几分。

    柳元之脸色似有难言之隐。

    程时茶先一步拉起柳元之的手,对林卿道:“不用了,我先带‘元元’进去吧。青竹,你先在巷口等着。”

    程时茶走出拐角,她望着远去的轿子,似是想到什么,唇边溢出声轻笑。

    “谢玉琅前些时候签下的和离书。”

    身为皇亲贵胄,她见多了往上扑的美人,要是以往,她本该不屑理会,可或许是天冷屋内暖热,她一时昏了头,出声道:“出来!”

    那人穿着单薄的水红色衣衫,抬起头时直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朝中风气开放,有为男子服务的青楼,自然也有为贵夫人服务的场所。

    听到“元元”二字,柳元之面上通红,眉目间的疏冷仿佛也溶解在了程时茶惊异的目光中。

    倘若是旁人问起案子的事,清正古板的大理寺卿只会投去若有所思的视线,让对方冷汗直流,断是不会轻易应答的。

    这份恶意,在柳元之被圣上赐住宅居于谢府旁时,表现得更为露骨。

    两人站在拐角处,程时茶不喜欢仰视他人,她稍微拉开了距离,问柳元之:“你来这里做什么?”

    程时茶仍记得,谢玉琅签下和离书时鼻尖通红,抽抽噎噎地攥住了她的袖子,活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传闻中病恹恹的谢大公子此时精神不错,眉眼间尽是笑意,他轻飘飘朝他看去,看出了他异样的心思。

    柳元之微微一笑:“我能攀,但你不能。”

    途中行人散开,他被挤到一角,眼中只看得见满街飘红的缎带。

    她话中带笑,显然心情不错的样子。

    他刻意显露出半遮半掩的锁骨,那线条凌厉的脖颈中,喉结凸起,在喉结与锁骨之间,有颗黛青色的小痣。

    林卿脸色蓦地难看。

    两人来到巷口,甫一下轿,巷子里就有一披散乌发,容貌俊俏的男子走了出来。

    他心想,许是前不久无意喝了一杯清酒的缘故。

    柳元之不紧不慢走过来,他只着一件轻薄的衣衫,宽大的领口露出了紧实的胸膛。

    她披着件朱红织金大氅,额上贴了花钿,浓密的乌发间仅簪了支牡丹金头钗,眼尾慵懒狭长,神情有些漫不经心,只那余光泄着几分威仪。

    程时茶看见柳元之的奇怪的穿着,问道:“你怎会在此地?”

    青竹虽不知小姐为何要到这种地方,但她还是从荷包中拿了几张银票,不由分说塞进了林卿手中。

    管家候在府门,见她回府,忙往里通传,不久谢玉阶便亲自出府迎接。

    院门口挂着两盏精细的灯笼,几个嬷嬷站在门口,鬓发梳得妥帖,双手放置腹部,眼神锐利,周围时不时有侍卫来回走动。

    柳元之收拢衣领,绷紧下颌,正气凌然问她:“程小姐,天色已晚,你要随我回府吗?”

    程时茶不再多问。

    过了几日,为了避免陡生事端,程时茶带着青竹乘着轿子前往京城南边的扶风巷。

    谢玉阶没有看那封和离书,他无奈想到,棋子竟然妄图逃出掌控。

    “不了,我要先回谢府了。”程时茶拒绝道。

    轿帘放下,随着嬷嬷传达声响起,奢华的轿子晃晃悠悠走出了扶风巷。

    程时茶起身,淡声道:“你好生养伤。”说完,她走出了厢房,只留下身后的谢玉阶默然坐于案桌旁,面色在昏黄的灯光中晦暗不清。

    这时,府外传来动静。

    柳元之没有生气,只弯腰向长公主苏明达行礼,随后解释道:“微臣只不过是在探案罢了。”

    “且慢。”柳元之叫住了她。

    说完,男子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柳寺卿的癖好倒是独特,竟混入了扶风巷。”苏明达拨弄着护甲冷笑道。

    他凶狠又可怜地对她道:“你千万不要忘掉我,你若是忘掉我,我就化作怨鬼缠着你,直到将你和你的小侍耗死!”

    柳元之神色有点不自然,他第一次说了旁人的坏话,“听闻谢大公子已经病逝,你无需为此介怀,都是……”

    管家向谢玉阶询问是否要阻拦,男人不答,只静静看着那顶轿子淡出了视线。

    男子头一回起了难堪的滋味,他耳背通红,低头小声道:“是的。”

    程时茶点头,正好关嬷嬷和青竹已将包袱收拾好,三人便一同走出府门。

    侯府断是不会收留程时茶的,谢玉阶冷冷想到,倒那时,她除了谢家,别无他处可去。

    等他换完衣裳走出扶风巷,巷口的轿子早已离去。

    大夫得到应许踏入厢房,他低头不敢多看亦不敢多言,高门大户的阴私不是他这等平头百姓能接触到的。

    林卿肃着脸,语气不容辩驳。

    显然是前来扶风巷会见面首的太和长公主。

    待程时茶回到谢府时,天色已然昏黑。

    说话间,那扇院门打开,有一高挑身影前呼后拥走了出来。

    苏明达不感兴趣地摆摆手,转身就要进轿子。

    在原剧情中,原主意外救了上京赶考的柳元之,这也是后来唯一一个冒着丢掉性命的风险前去救她的人。

    大夫开了伤膏,秉着医者仁心,又叮嘱了几句便退下了。

    程时茶刚要进去,却被男子拦住,只见他咬唇犹豫,在接触到程时茶逐渐不耐的眼神后,破口而出说道:“小姐若要进去,便请小的作陪吧。”

    他眼波流转朝着程时茶望去,微不可查凝了半晌,随即退后半步,委婉道:“小姐可是走错了路?来香斋在巷子的不远处,还需小姐仔细找找。”

    那时仲夏,正值休沐日,大理寺仍有大量待处理的卷宗,他拿着塞满卷宗的书箱,如往日般步行回府。

    柳元之小声对程时茶道:“那是长公主安置面首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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