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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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嗷呜。”

    那声音越来越低，良久，他的眼角渗出泪水，沿着面颊缓缓滚落。

    “年初的时候……要回横烟山……”

    “叮咚——”

    符叶指挥31慢吞吞开，用自己的手机拍摄环境。四人常年驻守电梯出口，配置还挺齐全，出口的左边，是零食柜及冰箱，右边则是他们正在玩牌的高脚桌。

    “好的，请随我来。”玻璃桌偏僻，倒真是清净，角落中的角落，显然是填补缝隙用的，符叶不挑，坐下的同时又听服务生询问要点些什么。

    “咚——”

    “你……你……”

    眼含缠绵的爱欲，身体却诚实渴望着暴烈情事。

    “他不太妙，那接下来怎么办？”

    “老板，我们这里有规定，下单才能坐单桌。”

    光源消失，黑夜沉沉。

    “你确实不能再喝了。”朋友咬牙。

    震耳欲聋的电音中，符叶低头瞧，缩成巴掌大的31路公交车正在她的脚边摇头摆尾，兴奋至极还要转圈。

    “那咱们……”

    那件花里胡哨的衬衫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拽掉。

    田溪又问：“喻观寒还好吗？”

    可现在，她的时间又鼓起勇气挥剑向前。

    可这样做……对喻观寒公平吗？

    听他剖心千百遍，也没有窥见他的脆弱真实。

    他舌尖舔舔嘴角，柔声说：“不是……好黑，好冷，我总是自言自语。”

    稍久之前，喻观寒就是在这样的爱抚中睡着的。

    《在妖管局当山神的那些年》

    “给我找个清净的位置吧。”

    “你想摸摸                                                吗？”他挑眉，眼波流转，边凑近符叶边恶意朝她的脸颊吹气，“你这么漂亮，肯定不是人类吧？我还有点时间，请我喝杯酒，给你摸摸。”

    “我刚才瞧过，那装甲门连门锁都没有，看来……除了守在门外的四个人，仓库里面还有人，想开锁必须从内部打开。”

    符叶拄脸瞧服务生失魂落魄的背影，心绪却陷在忧思中。

    “我经常想，你在神像里睡觉的时候，会梦到我吗？”喻观寒闭眼，久久未睁，呢喃出声，“我好冷啊……”

    头顶一对毛茸茸白色尖耳的男人懒洋洋占据她身边的座位，符叶平静侧头，实在想不起他的职业名称：“你是舞台上……”

    “叮

    代替回答的，是无情捏住他嘴唇的手指。

    石头落地，符叶心安，只要她处于31路公交车中，就不会被看见，也不会被听见，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有不要被门夹住。

    “来来继续打，该谁抓牌？”

    “等回去，我买烤冷面在你车上吃，行吗？”

    “叮——”

    符叶条件反射狠狠去推，动作迅疾得像是推开炸弹，虽说隔着衣服被咬并不太痛，但她还是恼怒抵住眼巴巴凑过来的喻观寒，语气严肃。

    “什么意思？”符叶没听懂这云里雾里的答案，再次询问，“你的发情期是几月？”

    她眼神柔和几分，将冰红茶倒进玻璃杯，随后又顿住，再次低头瞧疯玩具似的公交车。

    握住门把的白皙手背上，绕着几圈银链，浅粉宝石在走廊昏黄的灯光折射下，璀璨夺目。

    “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你没法带着我穿过门？”

    每年的发情期，他都是在横烟山破败的山神庙度过的。

    符叶如遭雷击，彻底呆愣，盯着眼泪瞧——那是为她而流的灼热眼泪。

    两个女孩毫无反应，与符叶擦肩。

    她愤怒摁住喻观寒的锁骨，质问：“你对我的神像做了什么？”

    今晚为她点单的服务生极有眼色迎上来：“老板，真是不好意思，我看您这边结过账，就将剩余的酒水撤台了，您看……”

    “电梯抽风？”

    “我好渴。”

    爱情狡猾，惯会编织精妙陷阱，网中的痴人已足够多，她也曾置身其中。当她寿数将近，将她缠绕得面目不清的蛛网高抬贵手，放她离开。

    而喻观寒就在身边，在她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这是捕猎者为再次抓捕猎物而精心放置的饵料，只待她束手就擒。

    此刻正耷拉在床边，衣领被压住，要掉不掉的模样像是单手挂在悬崖边的求生者，分外凄凉。

    符叶眼神闪躲，慌乱间看到另一边床头柜的手包，干脆手脚并用爬过去，摸索出装在10小喷瓶中的睡眠喷雾。

    毕竟曹成志和楚瑶那血淋淋的结果犹在眼前，想法瞬息万变，爱意会被时间吞噬，化为刀锋。

    “你的尾巴太明显了。”

    “你是不是发情期？”

    “不知道哪个神经病有钱烧的，要听抒情歌，等会儿我还得打两个小时碟。”椅子缝隙，蓬松的尾巴不耐烦甩甩。

    也许永远不将自己的心意交给对方，最安全稳妥。

    “再来瓶冰红茶吧。”

    其实喻观寒的问题，答案昭然若揭，她根本无法接受除了喻观寒以外的人，与她做亲昵的事情。

    符叶厌恶皱眉，妖怪之间说的摸尾巴，可不仅仅是摸尾巴。

    果盘只剩略微氧化的苹果。

    “对九！要得起吗？！”

    摁着喻观寒的手掌微微颤抖。

    符叶在闷响中捂额头，脑仁震荡的嗡嗡声好几秒才褪去。

    “快滚。”瞧他屁股沉沉，符叶又冷脸补充，“不然我揍你。”

    田溪很快补充：“只是这件事我需要跟领导请示，你们先好好休息，凌晨四五点吧，如果可以行动的话，我给你发消息，到时候喻观寒应该也可以醒神。”

    电梯运行到负三层，略带倦意的黑衣人握紧钢管，团团围住出口。但奇怪的是，随着轿厢门左右分开，光洁的镜面只映出他们四个人的身影。

    *

    “失恋啦？”

    符叶沉默片刻，将他结结实实捂好，自己则压住被的边缘充当秤砣，限制喻观寒动作，又避免他们的身体有接触。

    棉被随着她的动作掀开，这也使她很难不注意那瞧着她的明澈双眼，正闪着星星般的微光，以及——随着腰腹轻轻晃动而鼓起的腹肌，青色脉络延伸至西裤边缘，消失不见。

    “……您不再点什么吗？”

    喝醉的女生倚靠着朋友走路，摇摇晃晃，而朋友脸颊都憋红，只顾瞧地砖。

    “应该是。”

    “好黑，没有光，不喜欢……我觉得很孤独，我总觉得你该在我身边的。”

    凌晨02:25分。

    生锈的方向盘顿住，吱嘎吱嘎响，显然不太高兴。

    昏暗室内，手机的光幽幽照在符叶脸上，锁骨处散乱的几缕红棕发丝扫得她皮肤微痒。

    察觉到31对牌局好奇，即使知道别人听不见，符叶还是做贼心虚地悄声叮嘱：“别凑近，万一他们突然起来，会撞到我的。”

    喻观寒滚烫的侧脸落在她的手心，似乎也将她的心神钉在原地。这房间已不能容纳她的仓皇失措，她必须逃离。

    “……反正咱们已经确认地下三层有猫腻，不如找个对方容易放松的时间段，杀进去瞧瞧。”

    *

    “是我。”

    他泛着潮湿水汽的眼睛向她祈求：“能抱抱我吗？我好冷啊，我会乖乖的。”

    “必须点吗？”

    符叶叹气，她找不到答案。也许她只是害怕，怕这自灰烬中复燃的火星，最终会灼伤她，重蹈覆辙。

    “我记得果盘是不要钱的，来两个果盘。”

    “那有隔间空着……诶？”女生晃晃头，“我不能再喝，我都出幻觉了，刚才我看到半空中有只手……戴钻戒的手。”

    混乱心绪让她感受到铁丝缠住喉咙般的窒息。

    “您真是说笑，果盘只有较贵的套餐才赠送。”服务生笑容僵硬，但想想她之前那价目表都不愿碰的倨傲模样，又忍不住怀疑此时的表现是某种测试，连忙说道，“您放心，我以个人的名义送您两个果盘。”

    也许为喻观寒擦拭泪水很容易，可由此带来的改变，那多年来坚固的心墙所裂开的缝隙，却再难合拢。

    他失去理解能力，带着点任性甩开符叶的指尖，回到她身边蜷着。

    符叶不得不故技重施。

    符叶的表情在黑暗中开裂，她迟钝地意识到，喻观寒曾说的每年集中1月份休长假，以及每年都回横烟山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咳咳——”

    符叶失去耐心，干脆翻过身，胳膊和腿齐齐压住躁动不安的喻观寒。

    符叶侧头瞧，他浑身的热意几乎冲破皮肤，高热完全带走理智，黏黏糊糊在她颈间乱嗅，撒娇似的。

    *

    她将手伸进喻观寒浓密的发间，顺顺发丝，被摸的人喉咙间立即发出满足喟叹，继而傻兮兮笑起来，呼出的热气透过衣物传递给符叶，热度不减。

    “嗯。”

    一楼，卡座已经迎来新顾客。

    她尚不清楚这废弃的31路公交车属于什么物种，但公交车平日里可以自由自在横穿物体，载着她却无法穿墙而行。

    她偏过头去，正打算回复田溪，怀中好不容易安稳睡一会儿的喻观寒又睁眼，神情迷乱地蹭蹭脸颊。

    也许……公交内部并不是神秘的空间，而是某种结界，这结界可以在公交承载她时，隐去她的身形不被别人看见，但她仍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