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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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称王称霸只能勉强算是她的第二喜好，她平生最喜欢收藏各种好看的珠子。而眼前的这颗，是她平生见过光泽最好的一颗。

    罢了，眼拙并非是她的错。

    下意识的，她松开了钳着他脖颈的手，转而去触摸夜明珠。眼看就要将夜明珠握于掌中，她却又把手给收了回去。

    平日无事的时候，她也喜欢扮成凡人的模样，去集市上转转。她眼泪化成的珍珠，在凡间很有用。小小一颗，就能换好多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新鲜器物。可相比之下，她更想有人陪着。

    她受够了独自在深海里蛰伏的日子。

    伏弢浅笑：“这么霸道？”

    美人鲛：“不过，我要你留下来，做我的夫君，永永远远地陪着我，像岸上的那些凡人一样。”

    《人格分裂？谁才是我男朋友》

    “倘若你输了呢？”伏弢强行压下她这些话带来的悸动，声线平和。

    不止霸道，还很天真。

    伏弢只当没看见，问她：“不过什么？”

    自她有意识以来，她就是这片海域的霸主。无论是陆地上的凡人，还是海里的一众精怪，都被她揍得服服帖帖。还从来没有人敢像他这样，公然闯入她的地盘，堂而皇之地挑衅于她。

    伏弢不禁莞尔。

    “不然——”她忽然不想杀掉他了，就算是他不同意她的要求。

    美人鲛不着痕迹地一点点加重了绞杀他的力道。几乎是同一时间，伏弢将夜明珠送到了她眼前。

    她脸上的忐忑神情一闪记过，瞬间转变为理所应当。仿佛她提的这个要求，于他而言，是天大的恩赐一般。

    她很聪明，胃口很大，想要的并非只是眼前的夜明珠。她心里明白的很，夜明珠是他的，刚才那个忽然炸开的结界也是他的。如果他是她的，那他的一切，自然也是她的。

    鬼使神差的，他把结界逐渐减弱。

    见惯了尔虞我诈的争斗，他对心思纯良的人和物，有一种天然的好感。

    美人鲛睨他一眼，面颊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地绯色，说：“因为你长得还不错，而且这珠子是你的，我想要日日把玩，又不想夺人所好。所以，我要你做我的夫君。”

    这还是他第一次产生这种陌生、又奇怪的感觉。但伏弢也没有多想，把所有的异样都归结为挫败感。

    “是我的。”伏弢款款开口，嗓音温和。

    伏弢被她这番话给吓了一跳，平静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伏弢刻意忽略她的后半段话，似笑非笑                                                地望着她，问：“只是还不错？”

    后知后觉的，伏弢也终于意识到，对于眼前的美人鲛而言，结界和夜明珠的吸引力，远远大于他。

    伏弢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看着眼前不停晃动的漂亮鱼尾，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流放在结界外面的那一抹神识，仗着美人鲛发现不了，更是没有半点顾忌地围着她打转，和那群小鱼一样。

    岂止是不错，他长得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所以，她愿意和他成为一家人。

    “这珠子，是你的？”说话间，她已经把尾巴从伏弢的腰间撤下，重新打量起他来。

    “你擅自闯入我的地盘，又用水球攻击我，我本该杀了你。”美人鲛稍一停顿，忍不住看了一眼珠子，又说：“行吧，看在你有这么好看的珠子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一命。不过——”

    他的视线像一团火，盯得她口干舌燥。

    “你不信的话，可以和我打一架。”她的声音，莫名大了一些，颇有几分着急证明自己的意味。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的手段，就这么轻易地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谁让她只是一个贪玩又没见过世面的小鲛人呢。

    那抹神识在面对美人鲛时餍足却又不满足的浪荡模样，他一直不愿去细想。更确切来说，说赧于承认。

    他长得还不错，她本不想杀他的。可是他竟然敢挑衅她。

    她做出攻击姿态，朝着伏弢扑来。

    尽管她再喜欢，这珠子眼下也不是她的。既不是她的，那她就不能占为己有。

    这笑容落在美人鲛的眼中，却平白添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此时的她，周身散发着狂戾之气，倒是有几分渔民口中弑杀的海妖模样了。

    “我还从未被打败过。”她说。

    也就两人刚开始见面的时候，以及结界炸开的时候，她对他还留有一丝戒备。

    美人鲛的视线又重新落回到伏弢的脸上，眸底还闪过一抹雀跃和算计。

    目前的认知，都是她这些年的生活经验。

    -

    挫败感油然而生。

    -

    伏弢诧异抬眸，恰好与她四目相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伏弢只觉得，自他把那抹神识召回后，他身上也沾染了美人鲛身上的异香。

    她活得肆意，且心思浅显，便以为旁人也都是像她这样。她看出他对她那些话的质疑，迫切想要让他相信自己的话。

    “为什么？”伏弢并没有揭穿她，反而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很抱歉，我修的是无情道，不能做你夫君。”

    秾艳的面庞温和不在，流光婉转的眼眸悄然升起一抹愠怒。尾巴一甩，被结界炸出的数圈涟漪的海底重新归于平静。

    他心里的那道郁气还在。

    伏弢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但她还是从他的眼睛里读懂了他的态度，他不信她的话。

    伏弢只能用这样的语言来安慰自己，却并不怎么管用。

    神又如何，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少年心性未泯的小狐狸而已。

    “不可能。”她双臂抱于胸前，神情倨傲，话里话外满是显摆，又将她单纯的心性显露无遗。

    他不喜欢这种隐隐不受掌控的情绪，或者说是不习惯。所以，他拒绝的很干脆，连声音都清冷了几分，犹如雪山上的烈风拂过。

    伏弢瞥了一眼只顾着和那群小鱼盘玩他这道结界、却把他视若无物的美人鲛，轻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我不会输。”美人鲛咕哝道。

    所以，当她遇到身怀夜明珠、又恰好长得很好看的男人时，一个不注意就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看着她失落的模样，伏弢又有些于心不忍。他忽

    直到很久以后，他恍然明白过来，这些异样的情绪和感觉可以统称为心动。在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对她产生了不同于寻常情感的男女之情。只是那时候，他是一个愣头青，什么都不懂。

    一声轻叹后，伏弢缓缓开口：“你怎么能确定一定能杀死我呢？万一我比你厉害——”

    伏弢忍不住暗想：她对旁人，也这么信任吗？她就没有想过，万一他是个坏的，她又要怎么脱身？

    美人鲛用尾巴绞起他的腰腹，手掌覆上了他的脖颈，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直达肌理。伏弢丝毫不怀疑，如果他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凡人，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绞杀至死。

    就像这世间的万千凡人一样。

    浓雾瞬间消散，歌声也戛然而止，美人鲛用最快的速度逃开。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被溅了一脸。

    拂之不去。

    “如果我打赢了，你就给我做夫君。”她说。

    当即，她的脸垮了下来，也完全忘记了刚才说的要将他囚禁起来的豪言壮语，只是失落垂眸，半晌没有言语。

    又像是担心伏弢直接拒绝她，高冷倨傲地补充了句：“我可以不杀你。但作为交换条件，你必须给我当夫君，永永远远地陪着我。”

    尤其是当他想到自己入海之后，刻意舍弃了伪装，用回自己原本面目的时候。

    衣袂翩翩，三千发丝被她的攻击力道震的翻飞，伏弢却屹然不动，没有后退一步。

    伏弢一眼看穿她的伪装，并且猜到了她的意图。

    可她非但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反而一脸期待地等着他的回应。

    伏弢只觉得，这一瞬间，他的脑海被陌生的情绪侵占，混沌无比。

    美人鲛没有防备，纤长的手指又一次去戳结界的时候，‘砰’一声，结界炸开了。

    伏弢一直在等她的后半句话。

    绞杀的动作一顿，她的注意力完全被漂浮在眼前的夜明珠吸引。

    意识到这一点，美人鲛的语气莫名带了几分气急败坏，“不然，我就把你囚禁在海里，直到我厌烦。”

    她和伏弢对视片刻，又很快挪开眼，直勾勾地盯着那颗夜明珠看。怕他看出来，她真正的目的是他，而非眼前的珠子。

    明明在他没有看向她的时候，她还一脸犹疑，生怕他会拒绝。

    自两人相遇后，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明明于她而言，结界和夜明珠的吸引力要远远高于她。怎么一眨眼，就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了。

    趁美人鲛不备，伏弢掩于宽袖之下的手指勾了勾，将那抹神识召唤回来。

    一瞬间，鱼群四散，水花四溅。

    不等他把话说完，美人鲛就打断了他。

    尤其是当她的歌声一字不落地传入他耳中的时候，胸腔里像是不小心吸进了一根羽毛，就算是站着不动，一呼一吸都痒得人四肢无力，浑身的骨头都在发痒。

    天生神力、常年幽居于深海、又打遍社交圈无敌手的美人鲛，自然不懂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道理。她无父无母，自有意识以来便是一个人，更别提受过什么传统的教育了。

    如果不是伏弢拦着，那抹神识怕是会缠上她每一根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