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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檀再接再厉:“我安排好人手,把整个赵府都封锁起来,你就暂住这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把账查清楚。”

    剩下一院子心惊胆战的赵府仆人,司檀微微笑着,随意的说:“锦衣卫查案,大家无需惊慌,等案子查清楚了,自然也会放你们离去。”

    “你在外面花天酒地,为非作歹!孩子们跟着你没沾上什么光,现在你惹上了杀头的大罪,难道还想拉着我们母子几个一起偿命?”赵夫人浑身颤抖,但是语气坚定:“你若是还剩那么一点良心,便该为孩子们想想!”

    沈玉君有些动摇。

    查账可是个苦差事,费时费力不说,还特别心惊胆战,万一查出点什么,容易被杀人灭口。

    赵青山只顾着摇头,他身后的家眷中,一位穿金戴银的中年妇人冲出来,跪在司檀面前:“大人明鉴,我家老爷只是一个小小知州,就算胆子再大,他也不敢独吞实物税啊!”

    “大人,我不仅可以给您分赃账册,我还愿意提供证词,您想查什么?我一定配合!”

    司檀看了一眼那群孩子,笑得温和:“慈母之心,可以理解。”

    “大人,税收账册在哪儿我不知道,”妇人半张脸红肿,但努力大着胆子,抬眼对上司檀的视线,说道:“但我知道,分赃账册的藏匿地点。”

    司檀皱眉摆摆手,陆奇随手扯了块破布,塞进赵青山嘴里,防止他咬舌自尽,又阻止他再插话:“赵大人,让你说话的时候,你嘴严不说,现在有人愿意说,你这张嘴最好闭紧了!”

    待字闺中的女子不可见外人,不可独自外出,不可违逆父母,不读圣贤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懂得女工刺绣的才算好女子。

    司檀招招手,将账册放在桌上,笑着看向沈玉君:“沈大人,我记得你曾经担任过户部主簿,对税收和账册之事应该颇为精通吧?”

    司檀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琵琶往地上狠狠一扔。

    “寻常琵琶不过八九斤重,就算是顶尖的紫檀木琵琶,再上层大漆,镶嵌螺钿,装上象牙雕的琴头,也不过十斤重,”司檀盯着赵青山:“这厚厚的一层黄金,至少有十斤重,我这个常年提刀的习武之人抱着都费劲。赵大人你可真厉害啊,力气和胃口都是一样的大!”

    “你不敢?我看你敢的很!”

    司檀左手搭在桌沿上,缠在手腕处的手串露出来半截,湖蓝色的翡翠与月白色的衣袖十分相衬。

    赵青山的罪名若是坐实,他的家眷,十四岁以上男子斩首,十四岁以下儿童和女眷,全都会没为官奴,也许还会发配边疆。

    司檀接过账册翻了两页,                                                看见陆奇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她是赵府的孩子之中年纪最大的。

    但是赵巧抢先开口:“大人!”

    说到底,司檀要的不过就是分赃账册,还有赵青山这个人证。

    她一手拖着琵琶,一手扯着赵青山的衣领,来到院子里,府内赵青山的一众家眷也被集中在这里。

    赵青山挣扎着,司檀交代锦衣卫:“将他看管好了,等案子查清楚了,我要他活着回京候审。”

    “沈大人。”

    都交代完,司檀重新走回正房,沈玉君和她一起等候着赵夫人将分赃账册取过来。

    赵夫人回头看了一眼,赵府的几个孩子缩在一起,最大的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最小的孩子,还被乳母抱在怀里。

    方才这琵琶一直在司檀手中抱着,从正面看平平无奇,沈玉君没想到背面竟然这般奢华。

    被摁住的赵青山眼看着分赃账册就要被交出去,心急如焚,大喊:“账册给出去,我就真的没有活路了!你这蠢妇,难道要谋杀亲夫吗!”

    司檀将赵青山从地上拉起来,揪着衣领,扯着他往外走。

    司檀蹲下身子,和妇人保持平视,心平气和的问:“夫人,你知不知道,南州税收的真账册在哪儿?”

    《明月不曾照我心》

    “只是有一点,”司檀提高声音:“案子查清前,府内所有人不可外出,不可与外界传递消息。若是让我发现有谁通风报信,就地斩杀!”

    她杀人不眨眼的名声在外,现在猛然拔刀,将在场的人都吓着了。

    沈玉君刚经受过一番惊吓的心脏还未完全平复,但仍旧忍不住觉得,司檀这双手长得是真好看。

    赵夫人仰头盯着司檀,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小声乞求道:“只求大人能开恩,给孩子们一条生路。”

    司檀提着刀,仔细将大大小小五个孩子都打量清楚,低头看着赵夫人,说道:“夫人,活路不是求来的,是挣出来的,你若是觉得自己命不该绝,那就站起来自己去挣。”

    “你叫什么名字?”

    她乞求着:“千错万错由我来承担,要杀要剐都冲我来,求求大人,放孩子们一条生路!”

    那些贪官污吏倒是胆子都大,可是那些勇气都用在贪赃枉法上了,反而祸害百姓。

    司檀又问:“今年几岁?读过书?”

    赵夫人咬紧牙关:“你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何曾考虑过我们母子几个?你巴结着安定侯,也只是为了自己升官发财!”

    司檀问:“不是独吞?那就是还有共犯了?”

    沈玉君眉心一跳,恍然大悟。

    赵夫人说完,一群孩子中年纪最大的女孩也忍不住落泪,哽咽着:“母亲……”

    司檀也是没想到,赵夫人会拼命保护非亲生的庶出子女。

    陆奇拿着分赃账册回来,双手捧到司檀面前。

    沈玉君看着桌上厚厚的几本账册,下意识的就想推脱。

    说完,司檀转身,对着陆奇吩咐:“你随赵夫人去取账册,另外,将几个孩子集中看管起来,仔细照顾着。”

    沈玉君三两步冲上去,大喊一声:“慎重啊!”

    赵青山闭上眼不敢看司檀,慌乱的摇头否认:“我,我不敢,不敢呐……”

    “大人,我舅舅是父亲身边的管家,我能看得懂账册!”

    锦衣卫将赵府围了,这消息肯定会传到安定侯那里,算算时间,津祎应该已经带着圣旨到达了惠州

    沈玉君被司檀忽悠两句,就接下了查账的差事,司檀将赵巧也分派给他,一方面是,赵巧也算是知道内情,能提供一些帮助,另一方面,也是让沈玉君看好了,别让赵巧有机会和外面通风报信。

    女孩规矩的回答:“小女单名一个巧字。”

    不过也好理解,据说司檀的母亲,现在的忠信侯夫人,当年就是出了名的美人,求亲的王公贵族踏破了门槛,最终她还是嫁给了当时任五城兵马司统领的忠信侯。

    “赵青山是朝廷命官,就算是其罪当诛,也必须要回京禀明陛下,求个明正典刑。”沈玉君劝道:“司大人,冷静啊!”

    司檀的呼唤将神游的沈玉君拉回来。

    那这么说起来,赵巧的生母不是赵夫人。

    还没等司檀有什么反应,方才还哆哆嗦嗦不敢说话的赵青山,突然暴起,抬手抽了妇人一个耳光,骂道:“闭嘴!你一个内宅妇人懂什么!”

    女孩上前几步,她的身形瘦削,梳着端正的发髻,刘海乖巧的遮住眉毛,容貌平平,还带着孩子般的稚气。

    “你过来。”

    锦衣卫上前将他摁住。

    大周礼教中,对女子的规训尤其苛刻,官家世族中的规矩更多。

    沈玉君这人,办事认真,司檀相处几日下来,发现他品行也还算端正,除了胆子小,没什么问题。

    放在平时,他们都是光鲜亮丽的少爷小姐,可是一朝事发,曾经拥有的东西随时都可能化为乌有,甚至可能有牢狱之灾。

    赵青山身边的管家,就是刚才那个被吓得一句话说不出来的刘管家。

    司檀的目的不是要杀了赵青山,而是要从赵青山这里撬开一个缺口,挖出江南到底有多少势力暗地里贪赃枉法。

    “再过两月就满十四了,”赵巧回答:“没读过书,只是在家中学过认字。”

    屋内的人都看向她,这个十三岁的女孩深吸一口气,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抬起头直视着司檀的眼睛,她知道,司檀是管事的人。

    赵夫人忍住泪,对着司檀一拜,磕了三下,头上的发髻散乱,落下一缕发丝。

    “安定侯!还有江州苏家!”妇人急忙说道:“他们每年都要拿大头!”

    司檀问陆奇:“你把小姑娘带过来做什么?”

    在木质背板上,竟然额外镶嵌了一层黄金装饰,厚厚的黄金上雕刻着几十副精巧微妙的吉祥图案,雕工精巧,栩栩如生。

    赵巧看上去,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官家小姐,司檀摆摆手,想让陆奇将她带下去。

    司檀样貌俊美,大概是随了忠信侯夫人。

    不过胆子小在官场上不算缺点,胆子小,才不会有勇气作恶。

    陆奇侧身,招招手,让女孩上前来,说道:“指挥使,赵夫人说,若是账册有不清楚的地方,都可以问赵小姐。”

    虽然赵青山嘴严,但他的夫人若是愿意开口,也能当人证。

    司檀松手,将赵青山往地上一扔,周围都是惊慌失措的赵府家眷,她抽出陆奇腰间的绣春刀,刀间直指赵青山。

    侍从为他们泡了一壶茶,沈玉君小心翼翼的端着茶杯,用余光打量着司檀的神色。

    琵琶砸在地上,露出背面金灿灿的背板。

    司檀皱眉,抬腿就往赵青山心口狠踹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司檀一眼看穿沈玉君心里的退堂鼓,她接着说:“沈大人!你若是接下这查账的差事,其他事就都由我来办,不用你劳心劳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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