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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对方突然点名,她还是吓得一激灵。

    ——“对。”

    阮康正往杯子里忒了一口茶叶渣子,无语至极:“有时候真不是我说你,你自己品品,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我不是不知道你要休假,但是,在全公司上下乃至内业同志都坚守在数据岗位的时候,你自己凭良心想一想,你休假有项目的优先级高吗?现在是该休假的时候吗?”

    ——放过我吧求你的。

    “听说了没?去年东北的产值靠着冰雪大世界就翻了三翻呢。”

    “有点烫,慢慢喝,”说完他将茶饼收起,又把杯子递给杨淞,“你听好了。”

    [你妈来喽]

    那声音从来没有如此悦耳,像是在欢呼雀跃普天同庆两年来首次假期的到来。

    也该轮着她美美休假了。

    杨淞:“............”

    就差黄历翻到那一页,然后在微信里发出一个美滋滋的马尔代夫动态。

    前排同事纷纷在一众位置中目光锁定了她。

    杨淞一百八十个真诚:“我信。”

    “与维世文旅展开预计三个月的合作计划,借着近几年冰雪旅游的热潮,维世已准备进军东北,集合我司的实景三维技术,建立全国首个冰雪主题的实景三维冰雪展馆,项目昨天已正式开始通过维世集团审批开始立项。”

    ..........

    你她/妈......

    11月初,阮康正突然召集大家开紧急会议。

    杨淞坐在后排,仿佛已经听到会议室里手机轻微振动的声音。

    .......??

    阮康正开着会突然点人是常有的事。

    阮康正有条不紊的布置着计划细则,大家自讨没趣集体失声,唯有角落里的杨淞切换于各大航空app中比价挑选着心仪机票。

    十一月下旬,小兴安岭绥棱。

    “你早上微信里发的.....你妈来喽是什么意思?”

    “人生总有遗憾,”阮康正责任心满满,“但我想帮你弥补这个遗憾,也算是给你一个成长的机会。”

    第一章

    阮康正按了按煮茶器上的加热键,嘀的一声,漆色的茶具内普洱上下翻滚。

    说是紧急会议,场面倒也没多大——

    兴安,在满语中意为极寒之地。

    开会啥的自然也根本没认真听。

    就算是吗喽也是得休息的呀!

    正直午夜,气温到达零下30度,是一天中的低点。

    [你妈来喽]

    杨淞从睡袋中艰难爬起,营地的暖气已经开到最大,但微薄的供能还是抵挡不住热量加速消散,睡梦之间她冻得醒来。

    然后一边醒茶一边望着杨淞。

    “别太感谢我了?我为你争取到了这个难能可贵的机会。”

    阮康正回了句坐下,杨淞也没在接话。

    “我刚才之所以说这是一个成长的机会,不仅是对你,也是对整个公司而言。你是我重金挖过来的团队成员之一,也是为数不多曾经参与过实景三维景点建设的人,我们这次之所以能够与维世文旅合作,也是基于对方对我们过往经验的一种信任。

    “相信大家也有所耳闻,今年冬天,文旅行业迎来了报复式增长,交通、餐饮这些日常供需也在逐渐恢复,不少人在今年冬天都选择了前往东北旅游。”

    完了完了完了。

    两年来苦苦经营的乖巧听话职场人设瞬间崩塌。

    平日里大家都分头在项目上跑,公司也很少执行坐班打卡。

    “是不是要带我们去尔滨团建啊?那我还有点期待呢......”

    “大家别太激动,我们月底即将前往东北——”

    可是阮康正不是菩萨,他好像没听到似的说道,“这可不是我逼你说的吧?早上你当着所有同事的面表的态。”

    ——当然不是去东北的。

    杨淞急中生智,“我那完全是为公司能够承接这么优秀的项目而感到开心!也为我不能参加这个项目而感到遗憾!!”

    所以无论多么千载难逢的任务都和她她关系不大。

    那不是场面话吗?

    会议结束,阮康正把她叫到办公室,似笑非笑地拎起茶壶,边往保温杯里倒水边问,“小杨,我问你啊....”

    “今年一整年,是我们经历了重创的一年。疫情使很多户外项目停摆,但是我们熬过来了。在这里我想鼓励大家,也是鼓励我自己,大家也都辛苦了。”

    亦小路并没理会江思雨的话,只是目光径直看向阮康正。

    她寻思再舔也要有个限度啊。

    有时候喊人出谋划策,有时候看谁心不在焉进行敲打,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怎么发到了阮康正的微信上。

    “嗯?”

    只是全在休假前毁于一旦。

    她来这儿纯属意外。

    《我迪迦 在东北》

    阮康正:“.........”

    “是吗?”阮康正打断她的话,“我看你的表情蛮期待的,还想着你给同事们做个表率。”

    亦小路这回才茫然回头,身边的江思雨小声问,“你说杨淞最近怎么这么心不在焉?”

    那双眼睛狡黠中透着佯装的乖巧,即使不施粉黛也透着机灵,好像在说....

    入职两年半,作为公司为数不多的实景三维师,她也走遍了大大小小十多个测绘点,足迹遍布十多省市。

    亦小路前排开会没有玩手机,但是丝毫没有减轻即将休假人员的热情。

    杨淞闻言,没有立刻说话。

    .........

    但理智还是控制她圆出了一个不那么体面的谎:“领导,其实是亦小路妈早上来我们公寓了,我想着和小路说着中午一起带阿姨吃顿好的,结果错发给你了......”

    突然被点名,杨淞有些不明所以。但不妨碍她站起来秒怂,“领导,参加这次项目确实是我的一大心愿,但是您是不是忘了,我明天到下个月休假......”

    她没觉得这种职场人设有多不妥,上了岁数的领导就吃这么一套,60%兢兢业业老黄牛加上40%的高情商马屁精,或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通杀。

    阮康正一席话,成功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团建目的地上。

    煮茶器里的茶叶上下翻滚,阮康正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纸杯,倒了杯墨色的普洱给杨淞。

    “那你早上在晨会上说的话你还记得?”

    与其说整顿职场,倒不如说虚与委蛇才是她的风格——

    阮康正把企划书递给杨淞。

    一分钟后,她才彻底理清了阮康正的脑回路,也明白了阮康正的那句“我看你表情蛮期待的”是什么意思。

    是她争取来的假期怎么能轻易放手。

    “那我得带点哈尔滨红肠和大列巴给我女儿吃......”

    人齐了,阮康正开始讲话。

    [你妈来喽]

    领导夹菜她添筷,领导上车她开门,领导尴尬她接茬,领导敬酒她全干。

    杨淞本能地点点头,但感觉好像被人很巧妙地骂了。

    阮康正平常没什么架子。

    只是三年来除了团建好像从来没这么齐过。

    杨淞所在的经天纬地勘测是一个刚创立三年的商业测绘公司,连老板加起来才刚刚不下30人。

    杨淞坐在会议室最后一排,内心已经转着圈儿跳舞,打开手机不停地给闺蜜亦小路发送吗喽表情包:

    内心欢呼雀跃之时,她完全没注意到前排的主席台上,阮康正的脸黑得像包公。

    一听还要干活,狭小的会议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我.....”

    “参加东北这个项目是你的心愿,你为不能参加这个项目而感到遗憾。”

    她爬起来烧了壶开水,把手凑近保温杯呼出的热气取暖。眉目间扫过昏睡如死猪般的队友,又聚焦在了夜色与雪色之间。

    11月末对她来说的意义只有一个,就是休假。

    杨淞吹了一口杯子里滚烫的开水,想起《甄嬛传》中那句“宁古塔苦寒”,想到宁古塔据此地不远,不免挤出两行清泪。

    休假审批早已在OA系统中审批通过。

    阮康正捏着取茶夹,从一小包普洱茶饼中夹出放入沸水:“所以你微信里发的’你妈’来了,实际是指她妈来了?”

    ——“到!”

    杨淞感觉自己好像被巧妙地下了套。

    “杨淞。”

    这杯滚烫的茶终于还是递到了杨淞的手心。

    她还想说点什么,但话匣又快速地被堵死。

    杨淞也从来不怕他,只是怕给自己挖坑,赶紧又补了句,“领导,您看看手机上的OA审批流,请休假申请我上个月就提交给您通过了。”

    昼夜不断的大雪在一月内覆盖了林场保护区通往村口的道路,也湮灭了跑山人进山采山的热情。

    这回可真算是,明明白白地被发配了。

    [你妈来喽]

    讨论的人太多,阮康正只得示意他们保持安静,但是嘴角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

    “你这么想去?”阮康正手握着麦。

    她心里闪过两个字:完了。

    “哪一句?”

    正是开会之际,杨淞其实甚少这样让阮康正当面下不来台。

    所有人都似乎还没从团建变工作的气氛当中缓和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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