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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往付野再如何生气恼火,云稚也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屏幕确实碎得厉害,系统和硬件也都很差劲了,黑进过他后台的付野没再多想,从口袋缓慢摸出手机。

    迟早还是要离开的。

    这人还要擅自给予他的爱,再问自己索取,随后在未来的某一天随意收回。

    云稚紧紧抓着付野的袖子,想要跟他讲讲话:“我都吓坏了,你、付野同学,你想要我做什么呢?你应该不会故意刁难我的吧?”

    看着倒是还有点酷。

    “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害怕,打针好痛,你走掉的话,就没有人可以陪我……”

    空气流动后那人呼吸稍微顺畅了一些,意识仍旧不清醒,云稚看掉落一旁的药品名称全外文,也没敢胡乱给他喂。

    不知道自己哪里误触到了他的点,此刻付野像是全然撕去了伪善的人皮,露出内里邪恶的獠牙,阴沉沉逼近,强势骇人的气场如同锁链般缠绕禁锢住云稚四肢。

    薄唇抿平,付野眼底温度一点点散去。

    又过了一会儿,付野绕开云稚,走到地上那名男士面前,手法专业地给他做了急救措施。

    云稚没再提救人的事情,很有耐心地一点一点握住了付野的手,语调平和温顺,不掺杂念,浑身都充斥着令人身心安静放松的气息。

    付野动了一下。

    云稚紧紧拉着他的手,被他转身就走的动作牵动身体,连带着轮椅滚动着撞到了付野腿上。

    又这副表情……

    在他絮絮叨叨的话里,付野意识到,是了,自己这个长了腿的小礼物跟别人不一样。

    “先欠着吧。”

    从突然变脸发作之后,付野就沉默得让人有些不安。

    这还不够,付野神色一敛,声音如常:“别人爱死不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付野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也可能根本没有感觉。

    “没……”

    心情还算松爽,付野帮忙打了120,简单说明了一下这边的情况。

    见他起疑,云稚小声解释:“手机不太好用了,我还想今天可以买新的呢。”

    突兀上前一步,一只手攥住云稚手腕,另一只手掐着他的脸颊将云稚整个人直接从轮椅上硬生生半拽起来。

    云稚愣愣看着他,从心底里冲出一股寒意,仿佛到了此时此刻,才第一次触及到付野最真实的样子。

    云稚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黑色t恤裹着伟岸的身躯,那股独属于他的味道淡淡萦绕鼻端。

    现在轮到这个长了腿的小礼物了……

    周围人看到他毫不客气的暴行惊呼一片,跟云稚说过话的大妈急吼吼想过来拉架,被旁边大爷硬拦住,更外圈的一群人竖着手机拍摄得更起劲了。

    医院的走廊两端四通八达,时不时匆忙的脚步一闪而过,唯有尽头一处不曾有人过来,安安静静,一分一秒都变得漫长。

    好在唯一庆幸的就是付野没有爱。

    跟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里的人。

    付野陪他等着已经很赏脸了,不可能主动跟他搭话。

    “别走。”

    付野看着云稚,脑海中闪现的是一张张短暂绚烂绽放的明艳笑脸。

    再开口,沙哑的嗓音挤出,喉结滚动,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房子已经找好了,我会搬出宿舍。”

    云稚睁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惊又愕,像是完全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拿人命谈判的人。

    无论他索取多少遍,付野都不可能给他回应,因此也不会有损失……

    但是这样的他,两年后真的能变成书里写的那个内心善良温和的男主吗?

    他不是第一次距离付野这么近,也不是第一次面对付野的强势。

    付野眸光暗了暗,轻声:“也可以拒绝。”

    透过那双乌黑一片的眸子,一望无边,云稚仿佛看到了一片灰蒙蒙无边无际的空地,一无所有,摸不到边界,走不到尽头……

    ——他腿坏了,跑不掉。

    他表现得完全没有受付野冷血影响的样子,甚至让付野有那么一刻怀疑事情是不是根本没有发生,一切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付野只是借机要挟,并没有想好具体内容。

    一边是生死未卜命悬一线,一边是付野幽如古潭般不见半分波澜的双眸。

    等待救护车的时间非常煎熬,云稚脸蛋都吓得煞白一片,像是遇到危险后下意识往亲族羽翼下躲避的小雏鸟,一步不离地跟着付野。

    他脆弱,会无缘无故生病,发脾气训斥两句就要晕倒给自己看。

    付野骤然发作,情绪毫无缘故地爆发。

    救护车很快抵达,付野简单说明情况,知道两人并非医学生后还挨了两句训。

    云稚喃喃,用自己空出的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付野宽阔的手掌上,温暖的掌心传递着身体的温度,云稚看着他,重复一遍,坚定道:“没有那样想你。”

    重重闭上眼睛,再睁开,生生抑制住了体内发疯滚涌的戾气。

    认清自己的真面目,他下一步就该丢掉他那所谓廉价的喜欢,然后连夜逃离自己了吧。

    云稚皮肤白,手腕处被用力掐过的痕迹在沉淀后变得过于刺目骇人,明晃晃提醒着付野事情的真实性。

    云稚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张了张口,最终神情怔怔,哑声询问:“……那你想要什么?”

    云稚卖弄可怜,好似离了付野就活不下去。

    因为坚持这种品质,仿佛跟他很不搭边。

    还有一些很没用的善良和心软,以及一些多余的正义感。

    但这当然不可能。

    哪有人会像付野这样,直愣愣站在最前面,看他人垂死挣扎跟看路边野花野草似的不见半点情绪波动,简直是……我行我素到极点了。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等打开了紧急呼救页面将手机竖在云稚面前时已经思虑好了,心平气和谈起条件:“既然是求我,你准备拿什么来交换?”

    也许是出于对自己未来钱票的维护,也许是餐厅里他主动帮忙吃完了难吃的东西,也许是一直以来对他皮囊的欣赏,也许,也许没什么原因,总之云稚拉住了付野。

    只一想,付野就想在此刻了结了他,让他永远没有实现这一天的机会。

是存心留意,但只要过他眼的东西任何细节都会记得很清楚。

    付野吃饭时摘了手套,这会儿手背上一动一动的触碰格外挠人,微侧身避开了他的触碰,自始至终过分平静的双眼扫过地上躺倒的人:“我不需要。”

    云稚从没见过他这样的,一般人见死不救要么快点走开,避免良心上的谴责,要么虚情假意抱个团来两句权衡利弊的发言,再不然就算是那些围上来图流量和谈资拍视频的,起码也嘴里念叨几句宽心。

    ……真的是!

    云稚神情变了变,指尖尝试触碰到了他的手背,然后不着痕迹将指腹贴上,再就是半根手指,温声细语:“救人也有你的一份,他会感激我们两个人的。”

    “陪陪我吧……”

    “我今晚要留下来住院,你陪我好不好。”

    “我会。”

    还很胆小,不敢一个人住院,宿舍突然熄灯也要找各种借口黏在自己身边。

    话音未落,周遭气压瞬间降低。

    云稚怔望着付野,如同陷进了那双深邃的双瞳之中,甚至全然忘了此时身处喧嚣的马路之中。

    但这次不同。

    或者其实男主救弱扶贫的真实原因是前期作恶太多?

    付野拂开他的手,却又转而答应了今晚留下陪床的请求,淡

    付野泛起红血丝的瞳孔骤然一缩,半晌后理智回归,泛着青筋的手臂卸掉力气,缓缓松开了云稚。

    斥责他的冷血,鄙夷他的暴戾,然后将所有一切多余的情绪收回,唯恐避之不及。

    点餐的时候,云稚手机右上角还显示电量有百分之四十多来着。

    真是讨厌啊,怎么可以有人过得这么高兴这么快活……

    “怎么,你觉得我冷血?还是觉得我是个怪物?”

    无论是上午在图书馆楼梯拐角处,还是开学第二天早晨在宿舍洗漱间内,每次付野爆发不容反抗的强悍力,云稚总会感到身体一阵异样,甚至不自觉想要服软。

    付野抱臂靠在墙边,云稚已经盯着他看很久了,见他要走,连忙拉住了付野衣摆。

    心底的黑洞无限放大,疯狂劫掠吞噬掉能够触碰到的一切。

    只是……

    这次刚好还是去的云稚住院那家,由于送救及时,中年男子并没有生命危险。

    云稚不敢轻易挪动地上的人,只能尽量先疏散开过近的人群。

    云稚猛然睁大眼睛。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手腕被攥得生疼,四目相对,刹那间云稚呼吸一紧。

    这样看他的眼神付野见太多了,熟悉到可以一眼望穿云稚所有的念头,毕竟曾经有数不清多少人用这样畏惧且厌恶的目光看过他。

    “……你、你要走了吗?”

    他看着付野的眼睛,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明白地表达着自己的需求:“我需要你。”

    付野看着他,不知道他这份执拗的喜欢还能坚持多久,但总归也不会一直坚持下去。

    付野不似以往冷漠,只是语气平平,没有半点生机:“松手。”

    他早看淡了,不会在别人身上寄托任何指望,更无需汲取任何人的情感存活。

    “……”

    他站在云稚面前,高大的身躯遮挡着视线,沉静的脸庞让人看不清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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