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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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掌柜的自然瞧见了吴容秉腿脚上的不便，于是立刻扶他在一旁圈椅上落座。

    一旁的叶雅芙看不下去了，直接弯腰蹲了下来：“我来吧。”

    没想到，只是骨头问题。

    读书人赚钱，就是好赚啊。

    “你可真厉害。”从书舍出来后，叶雅芙不吝啬的夸赞他，“我都没见过你这样厉害的。而且我看那书舍掌柜的很尊重你，肯定是因为你很有学识他才这样的。”

    虽然他是医者，这些于他来说，是分内之事。

    但吴容秉并未上前去搭话，而是只目不转睛往前走去。

    掌柜的立刻从悲伤情绪中走了出来，立刻问：“什么事？吴秀才只管说一声，我若能办得到，一定不推辞。”

    “往后还是不要这样夸我了。”

    后来，听说是难治，花了钱也可能是钱打水漂，他以为是伤到了脚筋。

    吴容秉没什么要买的，他今日来镇上就是为找抄书的活儿。但想起昨儿她说的话，便问她：“你可有什么需要买的？”

    吴容秉问：“近来书舍里可需抄书？”

    瘸腿的又有几个呢？一般伤了腿的，如果家境还可以的话，家里肯定会选择医治。如果家境不太行，没钱治腿的话，就更不会费钱买轮椅了。

    好不易带康哥儿来镇上一趟，又见时辰还算早，叶雅芙便带康哥儿去了成衣铺，打算为他裁做两身新衣裳。

    吴容秉之前之所以迟疑，正是因为知道这镇上大概是没有这些东西卖的。现在见妻子无功而返，倒也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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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立刻应道：“有有有！我们书舍，正缺你这样有学识的人抄书呢。”又说，“这怎么能是我帮你忙？这可是你帮我们的忙。你的字，可比一般的读书人值钱多了。只要你肯屈尊抄这个书，我去和老板说，价钱方面必不会亏待。”

    这些话，自然被吴容秉听在了耳中。

    吴容秉本能的反应是阻止。

    大人就算了，她看吴容秉身上的衣裳虽都旧了，但却是合身的，还能凑合穿。

    忙了一遭，等回医馆，恰好冯桂花夫妇也已忙完，正歇着喝茶。

    而且，他恐怕还没这个医术。

    全程叶雅芙没说过一句话，但事情谈得意外顺利。

    吴容秉笑着冲他颔首，倒是大方解释：“这些年因在家静养，都未曾出过门。”

    这也是第一次，叶雅芙直观感受到了属于读书人在这个世道的地位。

    叶雅芙立刻扶着人坐下后，张郎中蹲下身去，要替吴容秉脱下鞋袜。

    这会儿得了他准许后，她立刻三下五除二就褪去他鞋袜。

    吴容秉见状，立刻松了手上力道。

    “那就劳烦你了。”他对叶雅芙说。

    “怎会什么？”见丈夫话说一半不说了，冯桂花便追问，“怎会

    说话之人，是他曾经在县学读书时某个同窗的弟弟，他蹭跟着自己哥哥见过他，所以认得他。

    康哥儿知道是给自己做新衣裳的，开心得一直笑。

    人的腿若常年不走路，肌肉会萎缩。吴容秉此刻这条受了伤的腿就是这样。

    另外，就是她想给吴容秉买个轮椅。

    想来也是，这葵花镇毕竟是小地方，轮椅这种东西比较复杂，且也贵，一般商铺肯定不会卖。

    掌柜的望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可他受了伤的这只腿使不上力，抬不起来。而要脱的，又正是这只腿上的鞋袜。

    但轮椅并不常见，叶雅芙去问了好几家，都说没有这种东西。

    而当时，时机正好的时候，没有立刻把断了的骨头用夹板固定住正骨，现在骨头已经歪着又长起来。这个时候若想再治，得受常人所不能受之苦。

    “脚筋没断，是骨头断了。”既是这样，他就有个问题难以理解了，“当年这种情况，但凡有些经验的老郎中，都是能治好的。怎会……”怎会当年吴家放出话来，说是腿受伤太重，治不好呢？

    叶雅芙抱着他脸就吧唧亲了下，又去干货店里买了饴糖给他当零嘴儿。

    “吴秀才，当真是好些日子没见过你了。”

    吴容秉垂着脑袋，倒把她话听进去了。

    吴容秉才走进门去，那书舍掌柜的就立刻把人给认出来了。

    虽然不能靠他抄书发家致富，但至少能赚到钱。有了这个钱，正常过日子不成问题。

    马上入夏了，若不能日日洗澡的话，她怕是过不下去这日子。所以，旁的可以先不添置，但浴桶是必须的。

    吴容秉却说：“再说吧。”

    “疼、疼疼……”叶雅芙吃痛，龇牙咧嘴。

    “今日来，是有件事想请掌柜的帮忙。”

    “你是……吴秀才？”那掌柜的似是不敢信般，自己抬手使劲揉了把眼睛，又再细细将面前之人打量，见自己的确是没看错后，他既激动又热情，一直搓着自己手，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对不住。”吴容秉向她道歉。

    “你也别推三阻四的了，一会儿来看病的人又多起来，张叔可没空再管你。”叶雅芙多少有些不高兴了，于是话也说得不客气起来。

    想着中午包饺子吃，于是叶雅芙又去买了肉和菘菜，中午打算包猪肉菘菜馅的饺子吃。

    “多谢周掌柜。”

    吴容秉沉默片刻后，却说：“我自己来。”

    这家书舍叫毓秀书舍，从前他是这里的常客，书舍的老板若没换的话，同他也是旧识。

    他当年在县学里读书时，曾无偿帮这书舍抄过几本书。他想，若这老板能念些旧情，今日这差事好办，价格也好谈。

    问了一圈也没问得到，叶雅芙最终选择放弃。

    浴桶多的是，叶雅芙比了几家的货后，又还了价钱，最终以五十文的实惠价格买到了只她心仪的木桶。

    叶雅芙是真觉得疼，而不是故意装成这个样子哄他松手的。刚刚手腕被他捏住时，那腕儿处跟要断了似的。

    但因已经知道了继母姜氏的心思，再听得这些话时，吴容秉也见怪不怪了。

    瞧见他们一家三口逛街回来了，张桂花夫妇二人立刻起身迎来。

    但小孩子长得快，别说一年下来了，一个月下来衣裳都得短一截子。马上入夏了，给他做两身新的，正好一洗一换。

    “你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实在是可惜。”掌柜的遗憾叹息。

    张郎中是个性格温柔平和之人，见状便说：“既做了决定要治腿，这是必须迈出去的第一步。容秉，你如果还没准备好，也可以再等等。”

    但叶雅芙却不肯放弃：“回头寻个厉害些的木匠，找木匠帮忙打造一把。”

    纵他身子已经弯得很下，却仍然没够着那只脚。

    因吴容秉不便再多跑一趟，所以，周掌柜先把需要抄的书给了吴容秉。并说了最低能给的价钱，等到时候抄好了送来时，再结银子。

    “你先坐下来。”张郎中说。

    总之夸人又不需要钱，又损失不了她什么。多夸夸他，给他提供好情绪价值，他会更有自信。

    一是因为这些年，自己的这只残脚只有自己见过，一时还难以接受随意让外人看。二                                                则是，对他来说张郎中是长辈，身为读书之人，识礼，便也难接受一个长辈在他面前屈尊，为他脱鞋袜。

    叶雅芙倒不觉得这是劳烦，举手之劳而已。

    除了康哥儿年纪小，不懂事外，四个大人中，也就吴容秉最镇定。

    吴容秉倒不愿再悲春伤秋，也不愿再去感叹过去的不公。一番寒暄后，他便直入了正题。

    成衣铺里没有正合康哥儿身的，叶雅芙就先选好布料，又让裁缝给康哥儿量了尺寸。付了定金后，又约了个时间，打算到时候来拿。

    叶雅芙想好了，大件儿的话，她就想买个可以泡澡的浴桶。

    浴桶应该不值太多钱，就是不知道轮椅价钱几何了。

    如果是以前，吴容秉大概都不会收这个抄书的钱，更别说让书舍多给他钱了。但现在，人家如果在能承受的范围内多给，吴容秉不会推辞。

    若不是约好了让张郎中帮忙给吴大郎看腿，怕误了时间，叶雅芙是打算中午带康哥儿去下馆子的。

    不过这会儿，他松了力道后，腕部得到缓解，也就好多了。

    他有自信了，一切就会往更好的方向去发展。往后他出息了，发达了，念在昔日里她对他好的份上，也会多多照拂自己不是么？

    吴容秉伸出去的手立刻下意识攥握住她手腕。

    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如今既缺这个钱，吴容秉自不会再在意什么自尊。

    得去寻县城，或是省城里更有经验的大夫来治才行。

    吴容秉看她一眼，见她神色正常，并非是生气的样子，他也就没再多解释什么。

    叶雅芙：“我可没夸你啊，我只是在实话实说而已。但如果你不喜欢我说这些的话，那我以后就不说了。”

    但吴容秉听着这些夸大其词的夸赞，却是有些接受不了。

    叶雅芙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告诉吴容秉，吴容秉沉默了会儿后，只说：“先去看看浴桶。”

    张郎中握住其脚踝，细细看过后，又用手去摸他脚踝处的骨头。摸过之后，不禁蹙起眉来。

    因吴家当年另去别处给请的大夫，没喊他去，他也就没多这个事。

    不但小腿有着属于病态的纤细，且脚踝处凸出来了一块儿，一看就是骨头断了没接好，长歪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