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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闵露抬起眼睛,“门文一个闵,露水的露……”

    最后餐桌上剩下陶之音和闵露,陶之音还有一点感冒的症状,胃口不太好,只吃了三分之二,放下筷子,尽量平和语气,“你多大了?”

    闵露还是用鼻音回答,一碗面不过几分钟就被吃得只剩下汤底,白奶奶看着轻轻叹了口气,“慢慢吃,锅里还有,今天煮的多。”

    赵芳霞都已经坐在饭桌子前了,本想白蹭一顿吃的,突地想起一件事,一拍大腿笑哈哈地拒绝:“白大娘,你看中午还得给我家老二送午饭去学校,眼瞧着要耽误事儿了,我让我家闵露留下,两个小孩有话题啊。”

    白奶奶住的这条巷子,叫做鱼锦路,巷子一头毗邻河流,整条长巷也是以青石子铺就,不过比外面大道上的简陋很多,走起路来能感受到地面的凹凸不平,而这户院子就处在鱼锦路巷尾,与别的道路相衔接。

    她不自觉地想摸摸脸,最后忍住了。再转头去看陶之音,见她吃面的姿势文雅,坐姿自然宁和,半分粗俗没有,闵露默默并拢了双腿,把手搭在大腿,原本佝偻的脊背轻轻往前挺,悄悄端正着自己的姿态。

    陶之音听着这些话觉得荒唐,递给闵露一个安抚的眼神。www.yunchuan.me或许是因为长期处于这样压抑偏心的环境下,牵着她的女孩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比刚才的无助可怜显得麻木多了。

    还得往里的门洞进,才是吃饭的地方。

    她一个家庭主妇没有收入来源,丈夫的工资打进银行卡,只会拨给她一部分负责每月日常开支,而手头存起来的这几千块钱虽说绝大一部分是闵露的工资,可也是自己多方面省吃俭用出来的。

    说到这里她就生气,丢的五千块钱,是为了给二女儿交琴课费用。

    老人走到门口,“之音?”

    赵芳霞被闵露的事一耽搁,回到家锅里饭菜都不算热乎了,这份是盛出家里其他人吃饭的量,又单独给多加了肉的,专门给老二补身体,她急吼吼拿起锅铲装进铁饭盒,准备送去二女儿的学校。

    陶之音露出一抹冷淡疏离的笑容不应话。

    白奶奶正从冰箱里拿腌好的萝卜,转头看着,心里很是熨贴,“坐下吃饭吧。”

    也不管有没有人应她,匆匆起身就出门去了。

    那妇女纠结片刻,眉头一松就也默许了,反正中午还省一个人的口粮,倒不吃亏,她拿着鸡毛掸子往前带路,“你就叫我赵姨吧,我对这熟悉的很,可以带你去找她。”

    “哦,那现在干什么工作的?”

    都死了。

    做什么的?陶之音晃神了片刻,好像自己上辈子浑浑噩噩,又没有工作能力,靠翻译一些小语种的文稿度日,后来更是连这样的精力也不够了,接着想到父母远在国内,自己犟着一口气从未联络……

    陶之音应了一声,“白奶奶,是我,上午刚到。”

    白奶奶看着板凳上的鸡毛掸子,嘀咕一句,“来一趟都能落下东西。”

    赵芳霞摆摆手,“还能咋丢的,放家里没的!我可是拿了把大锁,锁在铁盒子里放在……”衣橱第三格最里面。

    闵露“嗯”了一声,大口的吸溜着碗里的面,面汤是奶黄色的,加入时鲜的鱼和青菜叶,单独再放一颗煎得酥香烹油的荷包蛋,闻起来香浓,吃起来更是滋味鲜满。

    闵露现在还在江城,后来才到事发地A市,她心里的声音告诉她,许多事都可以改变,许多事也和以前不一样了,就

    杜桂香尬笑两声,“你家房子里,我能看见个啥,我就随口问一句,你不是打女儿吗?钱是她偷的?还你了没?”

    这时有个老年人从屋里出来,她穿着朴素干净,看起来上了些年纪,精神头却很好,走起路来并不慢,“是芳霞啊,这就来了。”

    白奶奶语气温和,继续说道:“脸上的红印子,是刚才在家里被打的吗?”

    “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院子里种了一棵树,此时绿意盎然,旁边罗列着十来个花盆,陶之音站在房檐下看着,大部分花势头都极好,栽在盆里整齐地堆放,色彩斑斓漂亮,她只认识个别几种,想用手机查一查这些特征的花都是什么品种名字,那头白奶奶已经叫人了,“之音,还站在外面,快进来吧。”

    大约走了五六分钟的路程,来到一处转角的房子,这栋房子比之路过的要大许多,位置处于巷子尾,三层楼高,门前围了一圈矮墙当作院子,大门开了一半,赵芳霞停在门槛外面说:“白大娘,在不在,我是芳霞啊,你家亲戚来看你了。”

    现如今她看着面前干瘦的女孩,手从肩膀慢慢滑到她的头顶,安抚性地揉了揉,枯草般的发质扎着手心痒痛。

    雨,路——露。

    赵芳霞不耐烦地往前走,话说得这么难听,不就是教育了那丫头几嘴,她说道:“不说了不说了,我家老二再不吃上饭,营养就跟不上了!”

    竟还养出个偷鸡摸狗的白眼狼。

    “今年十八岁,去年刚出来上班。”闵露垂着头,让人辨不清神色。

    闵露手里正端着一个托盘,里头摆两碗盛好的面。

    她沉了沉气,扯唇笑了笑依旧没说话。

    *

    中年妇女撸了撸滑落的袖口,眉头皱的死紧,狐疑道:“看你说话也不像临雾镇的人。www.qinxian.me”

    陶之音低头与她对视了很久,最终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会帮你的。”

    父母怕她失控,劝了她好久,才把事发经过告诉她。

    帮她,也是帮自己。

    “这季节还没回暖,闵大丫头穿着个短袖短裤,不会是偷钱给自己买衣服穿吧?哎哟,上了班手头都没点生活费,作孽啊!”杜桂香回到自家门前,捡起地上的铜花盆往里走,啧啧地摇着头。

    赵芳霞被吵得头痛,捂紧手里的饭盒袋子,一个箭步冲刺跑了出去。

    对门的中年妇女杜桂香还站在自家门口的位置,“芳霞,你钱丢了?咋丢的?”

    她扣着手指甲续道:“我妈生我的那天,下着大雨,在路上滑倒被送去医院,听说遭了很大罪。应该特别恨我吧……不然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方型的桌子,三个人坐了三边。白奶奶坐下后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闵露的脸颊,“阿露,你从厂子里刚回来?”

    赵芳霞手里的鸡毛掸子又开始有挥舞的念头。

    陶之音知道,自己车祸发生后昏迷了一天一夜,再次醒来,腿做了大手术需要养着,能不能再站起来甚至都没有定数,歇斯底里地诘问肇事者在哪里,竟被告知肇事车辆上的人全都死了。

    白奶奶吃过面,便有些困意,吩咐陶之音照看闵露,然后告诉她以后住二楼的房间,说是特地给她收拾好了,空间大,上下也方便。

    于她来说,敷衍且没有期待的名字,甚至还有一种要她被迫承担起罪责的意思。

    走在她身侧靠后一点的年轻女人,一头乌黑的长发,光是这色泽发质,润滑有度就不像是她家孩子用肥皂打泡洗出来的,衣服穿的倒是简单,纯白方领背心,外搭格子风衣,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包裹在牛仔裤里,赵芳霞暗自咂咂嘴,忍不住问道:“小妹,你还在读大学吧?”

    她养女儿这么多年,工资不就该上交?

    “偷了多少钱?怎么偷的?刚刚那女的谁,你们去哪里了啊?”杜桂香亦步亦趋地跟着。

    闵露点点头,又快速喝完碗里最后的一点汤,想起身再来一碗,又觉得肚子不舒服,只能说:“我,我吃饱了,就不吃了。”

    “嗯。”

    杜桂香没那体力,想追又追不上,最后只能跺跺脚往回走,“一张嘴长起来没个用,只知道吃不知道说。”

    又斜眼努努嘴,对陶之音介绍道:“这丫头叫闵露,你们年纪小的,最不能学偷偷摸摸的勾当。”

    赵芳霞一边走路,一边转着眼珠子打量。

    不过她像是想到什么,又笑道:“要是有天赋那也就另外说了,别看我家大女儿这副德行,我二女儿可就不一样了,学习回回第一,弹琴更是好的不得了。”

    房子一进门是一间正堂,深色的大长桌上面摆放贡品,墙上贴一张财神画像,旁边单独摆了桌子椅子,供客人休息。

    锅里还有许多汤面,陶之音上前又盛了一碗出来,取出三双筷子,一起摆到餐桌上。

    陶之音对她的了解太少,更不好询问太深入的,只是说:“你妈妈平时也这样子对你吗?”

    知道这件事后,她的精神状态愈发不好。

    陶之音想了想便说:“我是白奶奶亲戚家的外孙女,姓陶,一直在外地,这回特地过来探望她的,要住好长一段时间。”

    白奶奶笑盈盈的,把几个人迎进家里,说是刚煮了面条,一起吃个午饭。

    “姐姐,你相信我吗?不是我偷的。”闵露再次环住陶之音的腰,两条瘦弱的手臂发凉,眼睛里含着泪往下掉。

    陶之音的手已经被闵露牢牢牵住,另一只还要拖着行李箱,她听后笑了笑,“毕业了。”

    ……

    陶之音往闵露坐的位置靠近了些,轻轻探过身,“不会的。”

    司机是个年轻男人,副驾驶坐着的是一个年轻女孩。男人姓杜,女孩姓闵,两个人争吵推搡,导致方向失控造成的事故发生,而她被汽车撞倒后,车辆再次变换方向,与对向车道的轿车发生刮擦,最后冲上路边的绿化带,一个当场死亡,一个送医抢救无效死亡。

    她收了声,“咋地,你看见什么了。”

    陶之音先慢慢喝了一口汤暖胃。

    赵芳霞看她这副样子,当下就做出了推断,侃侃而谈道:“所以说嘛,女孩子用得着读那么多书干嘛?读出来了也没工作,还不如早几年出来进厂子,补贴补贴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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