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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什么钱?不要钱。你都拿走,全都拿走,明年我就不养了,我也养不动了,明顺不听话,不孝顺,我紧活着也没得意思。”

    “那肯定,镇上医疗水平不好,还是要回红枫,去三甲医院看。”

    杨吉祥悄悄塞了800块钱在他兜里,回家后跟杨德清和郑秀娥说起,两老除了叹气同情,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杨德清看一眼,也很好奇:“嚯!个头这么大,肯定是大五星枇杷,特级品,20块钱一斤肯定要的。”

    赵伯眼睛都不想睁开,哪怕是沐浴在明媚温暖的阳光下,他脸上的苦寂仍然浓得像一团冰冷雾气,全身上下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现在农村里很多空巢留守老人都是这样,孩子在外地打工,常年看不到人,孝顺的一周打个电话问候几句,寄钱回来,不孝顺的电话不打,过年都不回家,老人们心灵和身体受到多重创伤,没人照顾,没人关心,过的很艰难,很压抑。

    人靠一口气活着,精神比肉体更容易死去。

    “拿走,全都拿走……”

    杨吉祥从旁边端来一把椅子,坐在他旁边,小心问:“赵伯,您身体还好吧,没有哪里不舒服啦?哎,您怎么不戴口罩?我给您拿一个。”

    赵伯就一个儿子,叫赵明顺,比杨吉祥大四岁,今年30岁了,好像还没结婚。

    村里哪家哪户办酒请客,好心人也会给他送一点吃不完的菜,喜糖,鸡蛋。

    农村老人养老难,城市里一样好不到哪里去,70后现在已经50岁,8090后紧随其后,他们基本上都只有一个孩子,未来他们养老靠谁,怎么养老,想过没有?

    “我种了好多年地,什么不知道?”

    所有人的幸福都一样,而悲伤痛苦却各有不同。

    杨德清有点小得意,被老婆儿子一恭维,心中窃喜,感觉倍有面子,这就是一家之主的掌权感和乐趣。

    恋爱自由,强扭的瓜不甜,赵明顺和杨如意无缘无份走到一起,但上一辈,赵伯和杨德清的关系很好,哪怕成不了亲家,两人还是能当朋友的。

    杨德清今年50岁,赵伯55岁。

    杨吉祥从车后备箱里提出两大袋枇杷果,郑秀娥问:“冬天哪来的枇杷?”

    最近几年,他老婆病逝,耗尽了储蓄,自己身体每况愈下,被儿子气病了,中过一次风,种田肯定干不了了,只在家里留下少量蜂箱,靠着大竹山和小竹山的野花,一年产个几百斤蜂蜜,挣一点点辛苦钱。

    可这哪像是55岁的人?

    杨吉祥将枇杷倒进去,弯腰捡地上几个滚出来的,随便编个理由:“我一个同学从县里送来的,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收购的,有可能是夏天便宜的时候收进冷库吧,管他呢,能吃就行。”

    “刚做出来,我用最好的枇杷和本地土蜂蜜熬的。”

    赵家说起来,和杨家关系挺好的。www.boyishuwu.com

    “蜂蜜枇杷膏,止咳的。”

    蜂蜜和枇杷都有了,开始熬枇杷膏。

    他想从挎包里拿口罩。

    第二天,王教授他们回去后,杨吉祥也发热了。

    杨德清说:“吉祥,要是你赵伯明年真不养蜂子了,你可以考虑考虑,把他的蜂箱和蜂王买下来,我也可以帮你养蜂子,大竹小竹山上野花多,蜜子是真的好吃。”

    杨德清给出承诺:“那是肯定的,这种事还用你教我?”

    小二不是有强基液吗,说不定它能培育出多蜜鲜花,搞出一些质量不输给尼泊尔崖蜜的极品蜂蜜出来。

    “……”

    “嗯,搜寻工作基本上完成了,剩下一点交给四大队收尾,考虑到王教授身体原因,万一久烧不退,我们总不能带他去乡镇医院吧?”

    赵明顺从小就调皮捣蛋,读小学还留了一级,和杨如意一届,很喜欢杨如意,但自己太不成器,性格偏激,眼高手低,人没多少学识,想法很肤浅,为人不稳重,不管做什么生意都亏钱,说话没轻没重不懂圆滑,总之没能成为杨吉祥的姐夫。

    “嗯,妈,你拿个大盆子来。”

    村委会帮赵伯办了养老,买了新农合医保,可他今年55岁,还不能领养老金。

    熬制枇杷膏很简单,油爆枇杷拌着面……好啦,就是去皮去籽然后煮啦,大概要缩水2/3,熬煮之后先放冷,最后倒入蜂蜜搅拌匀。

    赵伯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老泪横秋,抬着胳膊擦泪。

    “谢谢你,我们明天就回去了,我先跟你结一下账。”

    赵伯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头发全白,估计是自己用推子剃的光头,长出来的全是白色短茬,满脸深深的皱纹,皮肤黑黄斑块,大眼袋浮肿,双目无神,迎风流泪,眉毛又白又长,乱糟糟的胡须不知道多久没刮了,老态龙钟,走路慢吞吞,身子还歪歪倒倒站不稳,看不出他身上有什么精气神。

    杨吉祥嘴上说着好听的话,好言劝他宽心,耐住性子听赵伯絮絮叨叨诉苦了半个小时,等对方发泄完内心的苦闷,问他有没有什么事,他才说出来意。

    杨吉祥找到10斤的蜜桶,搬出来,对还在屋前稻场闭眼晒太阳的老人说:“赵伯,我拿了10斤蜜子,过几天再来看您啊!”

    “不戴不戴。”

    杨吉祥总共做了20公斤,用260克和500克的辣妹子水果罐头瓶分别装了一些,准备送人,其余的装进空玻璃酒坛子里,密封好,存地窖里备用。

    杨吉祥同意说:“行,这事您盯着,咱们也不要亏待了赵伯。”

    赵伯摆完手,又缩回去,双手拢在一起,嘴里咕噜,好像含着痰没吐出,说话声音都发不出来。

    前年扶贫攻坚小组定点进村,组长把赵明顺叫回来,三天两头搞教育,扶贫组逢年过节给老赵送米面油,村里有什么政策好事,村委都不会忘记他,可以说,好心人们能帮得上忙的基本上都帮了,大家仁至义尽。

    杨家其实有三个孩子,大姐叫杨如意,今年28岁,嫁到外地,孩子现在都5岁了,老二就是杨吉祥,今年26岁,老幺杨雨琳14岁,但她不是两老亲生的,她是捡来的孩子,所以和哥哥姐姐的年龄差距有点大。

    “怎么还是温热的?”

    杨德清也尝了一个,开始指点江山:“你们女人啊,少见多怪,大五星都是在南方种的,两广一年到头30多度,冬天穿短袖吹空调,结个新鲜枇杷有什么稀奇?”

    “吉祥啊,你姐姐回来没得啊?你看快过年了咧,她什么时候回来啊?要是回来了,你们来我这里吃个饭啊,帮我劝劝明顺,让他不要玩啦,早点结婚,我时候不多啦,我不想到死都看不到我孙儿……”

    郑秀娥剥一个尝尝:“嗯,很甜啊,真好吃。这哪是解冻的,就是新鲜的吧。”

    杨吉祥念头一动,这个可以有。

    杨吉祥接不上这种话。

    郑秀娥拿出一个洗菜的超大铝盆,用水管往里面冲水。

    郑秀娥轻易就被自家男人说服了,哦哦两声,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还是你懂得多。”

    不求蜂蜜卖出去,赚多少钱,就养着玩儿,留给自己家人和朋友们,大家吃点好的,不过分吧?

    “我要不了太多,十斤够了,好多钱?”

    晚上送盒饭,杨吉祥递给小李一瓶蜂蜜枇杷膏,关心问:“王教授情况好些了吗?”

    “还是38.5℃,反反复复。这是什么?”

    “你要蜜子,进去拿就是。就堂屋桶子里,你要好多,就拿好多。”

    在杨如意出嫁的那天,赵明顺穿上自己最好的西装,皮鞋擦的锃亮,胸口别一个山寨的新郎胸花,提前喝下一斤白酒,烂醉如泥躺在村口的路上,想拦住婚车不让嫁,最后被人抬到路边,成为全村笑话,所有人都认为他配不上杨如意,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杨吉祥强忍着笑,也不戳破,竖起大拇指:“爸,你是懂王。”

    赵伯是经验丰富的养蜂人,年轻时走南闯北赶蜂,就是带着蜜蜂全国各地追赶花期,一年到头都在外地忙碌,也就是那段时候,他错过了和儿子的陪伴,耽误了教育和亲情培养,导致父子俩关系一直都不好。

    两人聊了一会儿,小李拿来账本对了对,结清费用,合作愉快。

    “好的,明天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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