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炮灰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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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轻满心欢喜把人带回来，尽心尽力手把手教导仙法，还在师兄门前跪了几天几夜，搬出师祖训诫，把他求来教孩子们心法。

    她呕心沥血、奔波数年，究竟所为何事？

    树木四平八稳，无动于衷。

    确定了，这人是来恶心她的。

    倒真是人不可貌相。

    大师兄修为更高，奈何修的是无情道，性格像那后院山上皑皑不化的雪，至冷至清，万事万物入不了眼。

    只怕不是为她的宗门——

    万仙宗曾经是仙门第二宗。

    风轻冷笑，闭上眼淡淡调节呼吸，不再去想这些无语至极的事。从今以后为自己而活，不信谁也不爱谁，她想怎样就怎样！

    怎么都没用。

    她哪喝得起他敬茶。

    她一人也许不能扭转剧情。

    风轻端坐在石头上仙风道骨，一身白衣素雪仙气飘飘，头发没挽，用长带松松系在身后，手腕上一串莹润灵珠，衬得仙尊乌发雪肤，气质不可亵渎。

    她没一口答应，这又出乎预料。

    她只盼弟子们快快成长，让沐风宗之名重新响彻仙门。

    现在，宗门没落成这幅鬼样子，去仙门大会也是丢脸的。再说，沐风宗现在甚至够不到参赛资格。

    小说女主有光环庇护，她又不能真伤害她。

    仙门大会是各门派之间的大比试，类似于她知道的异世的奥运会吧。一是为了切磋仙力，二是为了荣誉。

    所以要等剧情扭转得差不多，才能露出真实想法和这些人两断。

    风轻没接。

    仔细想来，这个师门中最沉稳淡漠的少年，似乎从一开始就只叫她师尊，而不叫师父。

    沐风宗却弟子稀落，啥也没有。

    风轻又对自己冷笑:“莫说他们，你不也是？追求了半辈子重振宗门，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对着树木冷笑:“你们也和它们一样，硬要说的话，就是串数据罢了，根本不是活生生存在的东西。”

    无奈只有把宗主之位传给风轻。

    沈迟砚，她的大徒弟。

    风轻眯起眼睛，想喝口茶，想起茶是沈迟砚倒的，又放下:“可以，容我考虑考虑。”

    真是要命。

    可有天理？

    使者知道，沐风宗内还是有几个优秀弟子的。为了面子，风轻也该咬牙一口答应下来。

    连沈迟砚都侧了眸看她。

    风轻坐在沐风宗后山的石头上，望着池塘里游来游去的金鱼，呵呵一笑，说:“知道吗，你们是话本里没有生命的死物，根本不是鱼。”

    那老贼不会专门派人炫耀来了吧？

    在那之前，她必须仍旧是师妹、师尊，是那个始终陪着他们的风轻。

    少年恪守礼节不再抬头看她，长指把一节竹简递过去。

    风轻想来想去，唯有连夜扛着火车逃跑。

    沐风宗没有修炼地、没有炼丹炉、没有武器库、没有慕名而来的弟子。

    使者微惊:“呃，宗主与您交好，若您愿意，万仙宗可游说——”

    剧情里她辛辛苦苦，像个老母亲把少年们养大，对师兄更是信任有加，当做亲哥哥，如此全心托付都没能让他们有半分手软，她还能抱什么幻想？

    “对不起，师父。”

    风轻若有所思，缓缓起身，没管身上的些许露珠。她如今长衣微湿，长发未束，从未在徒弟面前露出这般松懈懒洋的样子，沈迟砚又认真看她一眼，低头声音很轻:“师父要不要先去室内换衣……”

    风轻惊叹于异世的高楼大厦、夜间霓虹，也震撼于科技与文明。那或许是比仙法更强大的力量。

    第一自然是他们沐风宗。可惜那都是悠长岁月中早被人们遗忘的往事了。

    金鱼:……

    为的是她最宠爱的几个弟子，包括她几乎当女儿疼的六徒弟，个个都背叛师门背叛她，死心塌地，头也不回地跟着那女主角走。

    风轻心生疑惑，吩咐:“先带使者去大殿，我稍后去见。”

    一句话。

    换以前风轻肯定会夸他一句。这位大弟子总是懂事好用，能按她心意安排妥帖。

    但这次她没说任何话，转过身白衣微扬，眨眼间直接消失在原地。

    她在师兄面前一向毫无防备，天真跳脱，可师兄动手也不犹豫。显然没觉得她性格单纯，不该骗她害她，让她受剜骨之痛。

    徒弟们肯定没觉得她威严，要不然怎敢欺师灭祖、大逆不道？

    师尊，总含着淡淡有礼的疏离。

    她的精神力如今已经能连通异世，虽然肉身不能过去，却不妨碍她学习异世的知识。

    前几届都识相，没来邀请，今年却特意派使者来，把问题怼她脸上，不是嘲笑是干嘛？

    一道颀长身影沿路走来，行至不远处微微颔首恭敬，少年音线清冽，像这清晨的雾气，氲在风轻衣袍上，冷得她心惊:“师尊。”

    她本人散漫爱玩，若不是为了师祖心愿振兴师门，也不会数年如一日地保持面瘫，力求稳住人设，在徒弟们面前树立威严。

    风轻:“……”

    大可一试！

    使者笑道:“风轻仙尊可还记得仙门大会？听说贵宗有好几届没参加了，宗主特意命我来叩问仙尊。”

    他说着对不起，乌压压睫羽下的眼珠却没歉意。

    风轻也不爱麻烦，可她敬重师祖。于是郑重接过宗主的信物，好生埋葬了师父，就一头扎进重振宗门的任务中。

    她收拾好去大殿时，沈迟砚正在旁边立着。他身姿好看且高挑，又很有仙门冷净的气质，站在那里提亮不少，非常镇沐风宗的门面。

    可这么远似天边的少年，也会心疼那小师妹体弱多病，为此狠心取自己师父的命。

    把使者带离大殿后，沈迟砚回来，不经意扫过高座，看见桌前的茶杯，微微蹙眉。澄澈茶汤已经冷透了，满满的却滴水未动。

    各个门派都紧紧盯着门下弟子得了几个第

    沈迟砚微顿，把那杯茶放在桌前。

    万仙宗？

    “游说什么意思，你们能坏了大会规则？”仙尊葱白指尖摩挲杯口。

    可她此生唯有两个弟子。

    “万仙宗使者说有事见您。”

    可若是加上许多异世界的人类呢？

    ……

    风轻心中嗤笑。不过小小的恶作剧没什么实际意义，她很快转移心神，若有所思望着手中竹简。

    “……”

    风轻回到房间左思右想。

    现在还不能一刀两断。

    如今想想，果然没用！

    现在如果一刀两断，只怕这些六亲不认的渣滓下手更肆无忌惮，甚至可能提前剧情。

    谁不知道她最在乎沐风宗。

    她心里吐槽，面上仍冷冷淡淡清冷脱俗，一身白衣飘飘走过去。沈迟砚低头行礼，使者也忙鞠躬。

    他讶异地低头行礼:“是。”

    万仙宗使者不时看他，怕是在打挖墙角的主意。

    “是，”少年接回竹简低头，“已经带他过去了。”

    从风轻记事开始，沐风宗就不是昔日天下第一威风凛凛的仙宗了，老师祖最大的心愿就是重振宗门。

    她没再多想，专心盘坐修炼，就这样稳如磐石在塘边坐了一宿。露珠沾湿白衣，晶莹水珠沿着缎面滚落，仙尊黑发间也水光盈盈。她忽然睁开眼睛，朝青石路看去。

    “不必。”风轻懒得，“何事？”

    如果是这些聪明勤奋的异世人……可否帮她扭转这沉沉天道？

    可风轻却出人意料，眼睑淡淡一扫使者，竟是直接问:“我沐风宗还有资格参加？”

    风轻收紧下颌骨，许久后，才微微泄气，闭上眼睛调整情绪，睁开眼时又是无欲无求的宗主形象。

    没人能回答她。

    如今万仙宗依旧是万仙宗。

    风轻真希望他快点挖，赶紧挖走！省的自己亲手断师徒关系了。

    “自然不是。”使者干笑，“您沐风宗也曾是仙门之首，无论如何都有资格参加。仙尊真是说笑。”

    她暂且将此事搁置，思索如何对待这些把她扒皮去骨的好师兄、好徒儿。

    为的是她最信任的师兄抽出她骨，给那小姑娘做仙骨嫁接，以求能长长久久陪着他；为的是她可靠沉稳的大徒弟用寒光长剑刺入心脏，血珠溅在他白净脸上，把稳重的人映衬出陌生的邪戾，他唇瓣张合，说的那句:

    小说的世界或许不需要天理吧。

    风轻在高位落座，少年走至她身边倒茶，他低下睫毛，白皙指节映着茶具的瓷白，倒好递给师尊。

    只是风轻还没有想好如何连通两个世界、又如何请求异世界人类帮她。

    风轻接过那节竹简。她坐了一夜，指尖极冷，故意撞到少年雪白指节，他果然微微瑟缩，抬起黑沉的瞳，眼珠黝黑黝黑——就像刀剑插入她心脏时云淡风轻的模样。

    不能再拖了。

    她亲手种仙草养灵气、做炼丹炉、锻造武器，每天跑出去找弟子，还真让她撞见几个天赋不错的仙苗，有的是被追杀、有的是家道中落、有的是身份低下、总之遇见时个个灰头土脸，甚至沾满鲜血奄奄一息。

    风轻想起这一切就心口剧痛，以她的修为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寒冷了，可每每想起日后的情节，想起自己堂堂仙尊断手断脚、任人作践的可怜样子，她都浑身如坠冰窟。

    仙袍下探出纤细葱白的指尖，轻敲敲桌子，示意他放下。

    没理她，继续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