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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拖着一车的桃子,晃晃悠悠地进了城,小宁霖坐在骆驼背上,好奇地四处张望。

    偶尔还会有药材商人雇佣他们当导游,帮忙带路。

    老父亲就干坐着,也不会叫卖,就等客人自己来问价钱,问价钱他和不多说,三文钱一斤就三文钱一斤,别人要是要降价,他就不搭理。显得他和别的小贩格格不入,好在他长了一张老实人的脸,人们觉得他城市,不做假,也不多说,买桃子的人还挺多的。

    除了那小圆子,他还记得那个大哥哥身体不太好,走两步咳嗽一下,他听着,都觉得心疼。

    打猎的话,得去藏霖山南面,那儿才有大型的猎物,什么野猪啊野兔之类的。

    宁霖:“这么神奇!”

    “什么家茶馆、赵根子米店、园昌什么坊、安济药房……”小宁霖指着店铺的牌子,声音软软儒儒的。

    他们总是早上六点起床,喝一碗红薯稀饭配泡菜,几十年来都没有改变过。至于中午晚上的伙食,得看当季什么作物成熟了,比如初夏有玉米。他们的地里还种了李子、桃子,到季节了还得拖去城里卖。

    以上就是他们的所有收入来源,确实是清贫了些,但没有那么多花花绿绿的东西,这儿生长的孩子似乎带着一股天然的灵气。

    于是宁霖就没再见到那个简少爷了,久而久之,就不怎么记得他的模样了。他也没想着要问问人家叫什么名字,只记得他白白净净的,身体不好。

    他长这么大也没喜欢过谁,他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他只知道自己本能地想靠近宁霖,想得到他的一切。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简松眨眨眼睛。

    宁霖热热闹闹地在山水之间长大,天地山水的灵气仿佛都被他吸走了,生得水灵水灵的,皮肤是白里透红,吹弹可破。那双眼睛更是清亮,像那山间的溪流。

    他不知道原来汤圆可以做得这么小巧可爱,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他们家过元宵的时候也会吃汤圆,不过那都是娘亲拿糯米自己包的,近乎有拳头那么大小,里面就是包的黑芝麻,吃一个就腻了,偏偏娘亲每次都弄得很多,硬要逼着他们两父子吃完。每年过元宵都跟厉劫似的。

    大哥哥看着他们父子俩抬这匡桃子也太累了,就说:“我就喜欢吃熟透了的桃子,我买了吧。”

    宁霖第一次进城的时候,大概是七岁的样子,虽然他老早就请求过父亲带他来卖桃子,可是父亲总是以他没空看着他为由拒绝了。

    大哥哥突然就脸红了些,嘴角不自觉地溢出笑容,蹲下来随手拿起一个桃子:“宁叔叔,还是三文钱一斤么?”

    宁霖:“他是我爹。”

    夕阳快落山了,大哥哥才把他送回安济药房门前,老爹已经卖完了桃子,剩下的都是一些磕坏了的,桃子熟透了之后,一碰到就同意烂。这些桃子是卖不出去的了。

    他就看着店铺的牌子,一个接一个地念。

    更何况外界传言都是说简公子死了,所以就连宁霖的父亲也没认出来,只以为是五官稍稍有点像罢了。

    宁霖就是,一双清澈的眼睛,跟森林间的小鹿一般。

    宁叔叔摇摇头,翻了好久才凑齐零钱。

    有时候简松会自私地想,不能给别人看到。

    “嗯!所以你放心睡吧。”

    这回他也是软磨硬泡才征得同意。

    他每天就跟着宁霖,早上起床挑水做饭,收拾碗筷后去点豆子、收玉米……一天好像有干不完的活儿,但和宁霖一起做,就会觉得很开心。

    宁霖没有反抗。

    他的母亲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平常总听她骂人,但是心里比谁都善良。她还很急性子,但凡谁没顺了她的意,就要骂半天,内容不带重复地骂好几个时辰。凶天凶地,独独对她的儿子凶不起来。

    “多谢简少爷。”宁老爹从不说客套话,他是真心感谢简少爷。头几年他来城里卖桃子,是一路卖一路搬,总有巡警来驱赶,说是维护治安。

    他们牵着骆驼慢慢地离开繁华的城区,身后的热闹和他们一老一少孤寂的背影格格不入。他们身上都是自然纯朴的气息,纤尘不染,没有染上繁华中的虚伪狡诈。

    “我要是打呼噜吵得你睡不着,既捏我的鼻子,把我喊醒。”宁霖笑着说。

    老父亲:“你好好呆着!”

    父亲那双粗糙的手在钱袋子里找了好久的零,才凑够。

    “宁叔叔!你们明儿还来吗?”

    宁叔叔点头。

    大哥哥:“没事的,宁叔叔,这不是有我吗?太阳下山前给您送回来。”

    车停在了安济药房面前,老父亲上前跟看店的人打了声招呼,就拖下一箱桃子,摆在门口开始卖。

    而此时的简松和之前还在当简少爷的时候变化太大,温润如玉的小公子变成了懒散而妖冶的少年,美而不自知。

    “来!”

    “看来我是真的吵到你了。”宁霖一变喘着气,一边无奈苦笑。

    “程兴……”剩下那个字他不会念。

    可惜第二天只有宁叔叔来了。

    小宁霖回头一看,是个从安济药房里出来的哥哥,比他高出一个头,温润如玉,就是脸色太白了点,看着不太健康。

    很多年以后,宁霖只记得当时吃了一碗超级好吃的汤圆——红糖糯米小圆子。

    简松点点头,他不禁也回忆起自己的母亲,也是喜欢骂人,话特别多。他不由得会心一笑,在这里,他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大哥哥本不想收,可是看到一旁的小宁霖,他心生一计:“宁叔叔,这位是?”

    “我妈虽然凶,但人很好,她要是骂你,别往心里去。”宁霖特意叮嘱简松。

    他生病了几天,父亲的桃子也差不多卖完了,树上剩下的,就请人来收,因为自己来扛那几大匡的桃子真的太累了。

    小宁霖觉得自己应该要叫喊一下,可是老爹像个木头似的杵着,他要是喊起来,确实有点儿尴尬。

    宁霖的老父亲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有些呆板木讷,还很固执。他很传统,规规矩矩地传承着先辈留下的规矩,绝不逾越半步。

    简少爷愣愣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那渐渐拉长的影子,他能感觉到,他们生活的地方,一定是一个很自然很美好的地方。

    他又掏出一块大洋。

    因为宁霖既不像父亲那样固执,也不像母亲是个急性子,他温温柔柔,热情善良,活泼天真,平常总是笑嘻嘻的,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哇,城里,就是不一样啊。

    后来也是碰到简少爷,让他到他家药房门口卖,既蹭了一波客流量,又不用担心被撵走。

    晚上爹娘都睡得早,他和宁霖睡一间房,没办法,当初他们建房子的时候,也没想到会多一个人,就只能委屈他和宁霖一起睡了。

    “哦~真可爱。”大哥哥眨眨眼睛:“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他们每年端午节都要去祭拜枉死庙,他还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说,等他长大后再告诉他。

    他无意间在发现神像背后的简松,两人都觉得有些熟悉,却都已经忘记了小时候那一面之缘。

    这一年,距离卖桃子的那一年,已经过了十年,如今的宁霖十七岁了,在端午这天,随父母一道上山,去枉死庙里祭拜仙人。

    简松发现宁霖醒了的时候,整个人都慌了,脸红心跳,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宁霖家住藏霖山下的一个不知名小村庄,这儿的人都以砍柴打猎为生,清心寡欲,日子过得倒也恬淡闲适。www.uuwenzhai.com

    宁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边会有两颗小小的酒窝,真的,很好看。

    他感觉到,宁霖对他,好像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就单纯地当朋友、家人对待。

    简松连红得跟苹果似的,这才想起自己先前开的玩笑,又是庆幸又是失落。

    再然后呢,父亲和收桃子的人签了协议,以后每年都有人来收桃子李子了,也不用再去卖了。

    “什么呀?”

    农历四月间,桃子成熟了,一家三口都在山上摘桃子,摘了整整十大框、上千斤的桃子,放到老父亲破旧的骆驼车上,拖到城里去卖。

    “斋~”小宁霖咧嘴一笑,“谢谢哥哥。”

    宁霖回家之后,一点不觉得累,还觉得自己很热,就跳进小溪里洗澡,结果感冒了,挨了娘亲一顿骂,裹在床上瑟瑟发抖。

    简松似乎忘了自己前面扯的慌,只以为宁霖是同意了,就更加地变本加厉,亲得有点儿久。

    大哥哥从兜里摸出了一块大洋,装了一大袋:“不用找了。”

    究竟是他俩没缘分,还是宁霖没开窍?简松心烦意乱,一晚上没睡好。

    有了这么一个预防针打在前头,所以宁霖半夜醒过来,发现简松偷亲他的时候,也没有多疑,只以为是自己睡觉打呼噜了。

    宁霖:“好!”

    简松特意凑到宁霖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如果打呼噜的话,亲一下就不打了。”

    “斋。”有人替他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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