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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早朝过后，廷议的折子中有徐尚书问及内宫徐妃之事，先以朝臣身份表达了对天子家事的关切，而后又以徐妃之父的身份表达哀痛，纸上悲声，令人不忍卒读。m.sanguwu.com
“但你终究不是你父皇。”董灵鹫仿佛洞察他的心思，“你有不能忍之事，有不能付出之情，不能牺牲之物。我以你父皇的标准去要求你，实质上是一种苛责，对吗？”
侍药间里站了四五个人，其中有宫中的女医，也有女使，原本不小的地方都显得逼仄。
“还是小郑大人自己心里有气？”
郑玉衡便从命起身，当孟诚见到这位太医的脸庞时，他方才还暂得轻松的心情又猛然绷紧。此人实在生得太好，简朴衣冠之下，竟有这么清隽温文的相貌与气度。
他倒是着实没有因为被打了一巴掌，而向太后生怨。相反，女使口中说得这些，他也几乎都能了解。但董灵鹫最后那一抱的温度，让郑玉衡清正端直的心蓦然发颤，这样突破界限的接触，让他生出一种隐隐的胆怯。
孟诚脸上显出鲜明的解脱之色，但他迟疑:“这样，不会让徐家觉得是母后您……”
徐妃醒转之后，更是派人重重感谢了这位郑太医，想要送给郑玉衡一座京郊的园子，那是徐妃进宫时家族陪送的私产。
他不说，郑玉衡便已被里面肃然静寂、毫无欢声的气氛慑住了，不禁低问:“谁在里面？”
有时候，董灵鹫对他不成熟的烦忧，更甚于他生来即代表皇权的冷酷之心。
“你不愿意见徐妃，那便罢了，哀家过几日，会将她送往坤宁行宫，令徐妃静修调养。”
小郑太医面无表情地上前，将皑皑抱出来，递给身侧的宫人，嘱咐说:“它掉毛得很，尤其是这时节，对娘娘不好，不许它这么胡闹邀宠。”
孟诚点了点头，对着郑玉衡道:“起身回话。”
他道:“母后觉得你难得？”
“他们已经这么觉得了。”董灵鹫道，“有些事，应在我身上，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应在你身上，却是敲开瓷器的裂隙，容易损伤你们君臣的关系。”
他是从金玉堆里滚出来的、父母慈爱的孩子，肩膀稚嫩，尚且扛不住万民的重量，这身庄重的帝服在孟诚的身上，还有些不契合。他正欲离开时，闻得母后又道:“不要怪皇后。”
孟诚磨了磨后槽牙，对垂怜这两个字颇有异议，但他今日才受训，不敢在董灵鹫的眼皮底下再发作，只是靠近两步，亲手将郑玉衡扶起。
孟诚顿了下，“儿臣知道。”
皇帝离去后，郑玉衡才松懈下来，来到董灵鹫身边。
对方没有说话。
春末夏初，头前下了一场雨，雨后却不清新，闷得喘不过气来，地上返潮，湿腻的水珠子连成一片。
这是徐尚书再一次对皇权上意的试探，他要揣度皇帝的心意，想要窥视这个登基不满一年的新帝，究竟会做如何应对？是妥协、安抚、形如往常，还是当即翻脸无情、勃然而怒。
郑玉衡抬头，无措地辩解:“我怎么会有？”
他的处境也因此稍微好过一些，甚至还屡屡遭到内侍的行贿讨好。郑玉衡避之不及，仓皇闪躲，竟然显得有些狼狈。
“哪儿的话呢。”女使笑道，“娘娘最疼大人了。前几日虽是动气伤了您，那也是疼爱的心，捧起来怕碎了，才那样做，为得是让大人珍重自己。”
当这些话从宫中风一般吹出来时，徐尚书立即想起熙宁旧事。明德帝在位时，董灵鹫手中便已网罗了一群酷吏，都察院、御史台……三司衙门当中，哪一处没有她提拔/出来的后生？
郑玉衡婉言回拒，什么也没拿走，两袖清风地回到太医院。太医院其余众人本应被以“庸碌”之名惩罚，恰逢太后恩赦，才免去罚俸。
“……昔年你父亲教你时，我便说太子观政，不要太过于怜悯，有错当罚，罚后再改。然而孟臻总不这么想，只是条陈利害、催你改过，因此你观政、监国，三年下来，居然也没什么长进。”
在这个臣子对皇帝的揣摩当中，徐尚书没有摸到根底。因为在仅仅半日之后，慈宁宫传唤户部侍郎温皓兰入宫，隔着屏风向皇太后陈述户部内务，皇太后嘉奖了温侍郎，并谈及徐尚书年迈，可有学生等语。
她不说，光是用一道眼神去看，郑玉衡便已经心中飘摇不定。
“朕知晓。”他道，“母后总是常常怜悯卑微者。郑太医，你要替朕好好照顾母后的病，报答她对你的抬爱。”
她如此讲，新帝反而惶恐，许久不曾出声，只是说:“……让母后失望，儿臣愧不能当，但……”
另一人道:“请母后责罚。”
宫人将猫太子抱下去后，郑玉衡回首，正看见董灵鹫望过来，他默默解释道:“臣说得没有错。”
“哎呀，小郑大人，这事儿岂能劳烦你呢？”慈宁宫女使凑上前来，将郑玉衡手里的蒲扇取出，“您还是去前头读书写字、给娘娘侍墨来得好，其实这些您本来也不该做，但总比成日混在炉子前头要好吧？”
这几日，他反复厘清自己的心绪，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他不抗拒那种接触，甚至于说，他还惶恐自己受不起那样的抬爱和垂怜。而且如若董灵鹫有心，没有人能抗拒得了她的意愿。
两人四目相对。孟诚掩在袖中的手抽动了几下，源自于一个儿子对母亲的了解、源自于一个掌权人对另一位当权者的了解，甚至源自于男人之间的内部竞争，他都能从郑玉衡身上感觉到一股十足的威胁。
熙宁年间，董灵鹫在史官笔下最易提及、也最为隐晦的批判之言，便是她掌控司法、监察、审讯，从内狱到大理寺，她的触角无孔不入。很多御史弹劾攻讦、罗织罪名，受其恩荫的刑官奉皇后手谕，即可提审刑讯。
他洗净了手，整理衣冠，而后才朝殿中过去。
瑞雪俗名姓李，所以可称李内人。她回答道:“是，郑太医伺候娘娘十分尽心。”
徐尚书的问安折子上，董太后也随之好生安慰、体恤怜悯，表面一切如故。
第7章
郑玉衡躬身道:“臣不敢，太后娘娘只是垂怜臣年少，所以不曾苛待。”
孟诚眼光一转，在太医的官帽上停了停，转头问:“李内人，这是伺候母后头疾的御医吗？”
女使笑出声，催促道:“那还不去见见娘娘？照夜太子又没人管辖了，成日乱窜，前儿还刮花了姑姑誊抄文书的纸，只等大人去治治它。”
郑玉衡仍在慈宁宫侍药，他这期间只回了家两趟，郑父都不曾过问宫中事，反而是曾经对他不冷不热的异母兄弟们，皆来嘘寒问暖，甚至那位继母也派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
董灵鹫知晓孟诚其实被教养得十分孝顺，所以常常温厚地对待他，在孟诚登基之后更是如此，但她的耐性也到此为止。
但与这份谦和的陈词上表截然相反的是，徐尚书在廷议当中，将原本议定的数条事项驳回，他以户部无钱为由，耽搁下了营建长泰行宫的款项。
瑞雪引着他出殿时，内侍们仍跪伏在地。但除了内侍之外，慈宁宫门口还跪着一个看起来很年轻、身上并非宫服的男子。
瑞雪道:“郑太医做事谨慎，医术高明，娘娘觉得很难得。”
郑玉衡温顺地道:“臣遵旨。”
郑玉衡这才犹豫着起身。
她不愿意再多说，抬手让瑞雪送人出去。孟诚便起身，对着太后又行一礼，小皇帝的身形高而瘦，在层层华服的包裹之下，显出一种金尊玉贵的繁丽。
他盯着郑玉衡，唇角笑意消散:“抬头。”
徐尚书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放开了户部的口子，长泰行宫的款项如愿拨了下去。他这一次对皇权的试探，便也无疾而终。
郑玉衡听她说话直率，耳根却发热:“内贵人……”
内侍没有回答他。不过董灵鹫的声音平平无波地响起，在门口听着有些隐约。
得益于他这种修炼多年而成的表面温顺，孟诚轻轻松手，只是又盯了他一眼，居然没再说什么，掉头走了。
他看着药炉上溢出的白烟:“我总让她费心，太后没嫌我就行了。”
孟诚面露不解，因为在他心中，董灵鹫手底下所经历的冷酷之事更多，他斟酌了一下，道:“儿臣知错，但儿臣是皇帝啊，一个依靠母族胁迫得怜的妃子，儿臣不能处置吗？”
“在这个位置上，你的一举一动，一喜一恶，哪怕只是很小的任性，都会波及摧残到更多的其他人。”董灵鹫说到这里，见孟诚已然指骨绷紧、仿佛不能遭受，她缓和声调，语气温然许多，“当一个人品尝到可以生杀予夺的权力时，上无压制、下无监督，就极容易将人命看轻，将之与蝼蚁并论，你对徐妃的看法和做法，都太过冷酷了。”
有她这句话，孟诚陡然升起的警备心消退了许多，他刚刚才受苛责，脸色不好，缓缓才拉出一个笑来，随口道:“不像太医，年纪这么轻，办得事也牢靠吗？”
殿内正在摆饭，明明到了用膳的时候，董灵鹫却没有留皇帝，可见她的心情也着实不佳。这工夫，那只猫便得了宠，卧在太后膝上伸懒腰，从一双剔透的猫瞳里，竟然让郑玉衡读出一种炫耀。
“你已坐在这个位置上了，我要怎么责罚你，让你明白，而又不失体面？”董灵鹫淡道，“皇帝的体面，是天威，你是我的儿子，也是皇帝，身即天威。我只会以母亲的身份申斥你，罚这个字，以后也不必再说了。”
董灵鹫笑了笑:“哀家又没责怪你。”
郑玉衡踏入殿中，门口的青衣内侍正跪着，见他来了，火急火燎地将他拦下，紧张得额头上都迸出青筋，压着嗓子小声道:“大人不要去，里面……”
“那也应该从胁迫你的人身上入手，自根源解决，不要短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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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终究不是你父皇。”董灵鹫仿佛洞察他的心思，“你有不能忍之事，有不能付出之情，不能牺牲之物。我以你父皇的标准去要求你，实质上是一种苛责，对吗？”
侍药间里站了四五个人，其中有宫中的女医，也有女使，原本不小的地方都显得逼仄。
“还是小郑大人自己心里有气？”
郑玉衡便从命起身，当孟诚见到这位太医的脸庞时，他方才还暂得轻松的心情又猛然绷紧。此人实在生得太好，简朴衣冠之下，竟有这么清隽温文的相貌与气度。
他倒是着实没有因为被打了一巴掌，而向太后生怨。相反，女使口中说得这些，他也几乎都能了解。但董灵鹫最后那一抱的温度，让郑玉衡清正端直的心蓦然发颤，这样突破界限的接触，让他生出一种隐隐的胆怯。
孟诚脸上显出鲜明的解脱之色，但他迟疑:“这样，不会让徐家觉得是母后您……”
徐妃醒转之后，更是派人重重感谢了这位郑太医，想要送给郑玉衡一座京郊的园子，那是徐妃进宫时家族陪送的私产。
他不说，郑玉衡便已被里面肃然静寂、毫无欢声的气氛慑住了，不禁低问:“谁在里面？”
有时候，董灵鹫对他不成熟的烦忧，更甚于他生来即代表皇权的冷酷之心。
“你不愿意见徐妃，那便罢了，哀家过几日，会将她送往坤宁行宫，令徐妃静修调养。”
小郑太医面无表情地上前，将皑皑抱出来，递给身侧的宫人，嘱咐说:“它掉毛得很，尤其是这时节，对娘娘不好，不许它这么胡闹邀宠。”
孟诚点了点头，对着郑玉衡道:“起身回话。”
他道:“母后觉得你难得？”
“他们已经这么觉得了。”董灵鹫道，“有些事，应在我身上，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应在你身上，却是敲开瓷器的裂隙，容易损伤你们君臣的关系。”
他是从金玉堆里滚出来的、父母慈爱的孩子，肩膀稚嫩，尚且扛不住万民的重量，这身庄重的帝服在孟诚的身上，还有些不契合。他正欲离开时，闻得母后又道:“不要怪皇后。”
孟诚磨了磨后槽牙，对垂怜这两个字颇有异议，但他今日才受训，不敢在董灵鹫的眼皮底下再发作，只是靠近两步，亲手将郑玉衡扶起。
孟诚顿了下，“儿臣知道。”
皇帝离去后，郑玉衡才松懈下来，来到董灵鹫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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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头前下了一场雨，雨后却不清新，闷得喘不过气来，地上返潮，湿腻的水珠子连成一片。
这是徐尚书再一次对皇权上意的试探，他要揣度皇帝的心意，想要窥视这个登基不满一年的新帝，究竟会做如何应对？是妥协、安抚、形如往常，还是当即翻脸无情、勃然而怒。
郑玉衡抬头，无措地辩解:“我怎么会有？”
他的处境也因此稍微好过一些，甚至还屡屡遭到内侍的行贿讨好。郑玉衡避之不及，仓皇闪躲，竟然显得有些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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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玉衡婉言回拒，什么也没拿走，两袖清风地回到太医院。太医院其余众人本应被以“庸碌”之名惩罚，恰逢太后恩赦，才免去罚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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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臣子对皇帝的揣摩当中，徐尚书没有摸到根底。因为在仅仅半日之后，慈宁宫传唤户部侍郎温皓兰入宫，隔着屏风向皇太后陈述户部内务，皇太后嘉奖了温侍郎，并谈及徐尚书年迈，可有学生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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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晓。”他道，“母后总是常常怜悯卑微者。郑太医，你要替朕好好照顾母后的病，报答她对你的抬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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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他反复厘清自己的心绪，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他不抗拒那种接触，甚至于说，他还惶恐自己受不起那样的抬爱和垂怜。而且如若董灵鹫有心，没有人能抗拒得了她的意愿。
两人四目相对。孟诚掩在袖中的手抽动了几下，源自于一个儿子对母亲的了解、源自于一个掌权人对另一位当权者的了解，甚至源自于男人之间的内部竞争，他都能从郑玉衡身上感觉到一股十足的威胁。
熙宁年间，董灵鹫在史官笔下最易提及、也最为隐晦的批判之言，便是她掌控司法、监察、审讯，从内狱到大理寺，她的触角无孔不入。很多御史弹劾攻讦、罗织罪名，受其恩荫的刑官奉皇后手谕，即可提审刑讯。
他洗净了手，整理衣冠，而后才朝殿中过去。
瑞雪俗名姓李，所以可称李内人。她回答道:“是，郑太医伺候娘娘十分尽心。”
徐尚书的问安折子上，董太后也随之好生安慰、体恤怜悯，表面一切如故。
第7章
郑玉衡躬身道:“臣不敢，太后娘娘只是垂怜臣年少，所以不曾苛待。”
孟诚眼光一转，在太医的官帽上停了停，转头问:“李内人，这是伺候母后头疾的御医吗？”
女使笑出声，催促道:“那还不去见见娘娘？照夜太子又没人管辖了，成日乱窜，前儿还刮花了姑姑誊抄文书的纸，只等大人去治治它。”
郑玉衡仍在慈宁宫侍药，他这期间只回了家两趟，郑父都不曾过问宫中事，反而是曾经对他不冷不热的异母兄弟们，皆来嘘寒问暖，甚至那位继母也派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
董灵鹫知晓孟诚其实被教养得十分孝顺，所以常常温厚地对待他，在孟诚登基之后更是如此，但她的耐性也到此为止。
但与这份谦和的陈词上表截然相反的是，徐尚书在廷议当中，将原本议定的数条事项驳回，他以户部无钱为由，耽搁下了营建长泰行宫的款项。
瑞雪引着他出殿时，内侍们仍跪伏在地。但除了内侍之外，慈宁宫门口还跪着一个看起来很年轻、身上并非宫服的男子。
瑞雪道:“郑太医做事谨慎，医术高明，娘娘觉得很难得。”
郑玉衡温顺地道:“臣遵旨。”
郑玉衡这才犹豫着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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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尚书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放开了户部的口子，长泰行宫的款项如愿拨了下去。他这一次对皇权的试探，便也无疾而终。
郑玉衡听她说话直率，耳根却发热:“内贵人……”
内侍没有回答他。不过董灵鹫的声音平平无波地响起，在门口听着有些隐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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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药炉上溢出的白烟:“我总让她费心，太后没嫌我就行了。”
孟诚面露不解，因为在他心中，董灵鹫手底下所经历的冷酷之事更多，他斟酌了一下，道:“儿臣知错，但儿臣是皇帝啊，一个依靠母族胁迫得怜的妃子，儿臣不能处置吗？”
“在这个位置上，你的一举一动，一喜一恶，哪怕只是很小的任性，都会波及摧残到更多的其他人。”董灵鹫说到这里，见孟诚已然指骨绷紧、仿佛不能遭受，她缓和声调，语气温然许多，“当一个人品尝到可以生杀予夺的权力时，上无压制、下无监督，就极容易将人命看轻，将之与蝼蚁并论，你对徐妃的看法和做法，都太过冷酷了。”
有她这句话，孟诚陡然升起的警备心消退了许多，他刚刚才受苛责，脸色不好，缓缓才拉出一个笑来，随口道:“不像太医，年纪这么轻，办得事也牢靠吗？”
殿内正在摆饭，明明到了用膳的时候，董灵鹫却没有留皇帝，可见她的心情也着实不佳。这工夫，那只猫便得了宠，卧在太后膝上伸懒腰，从一双剔透的猫瞳里，竟然让郑玉衡读出一种炫耀。
“你已坐在这个位置上了，我要怎么责罚你，让你明白，而又不失体面？”董灵鹫淡道，“皇帝的体面，是天威，你是我的儿子，也是皇帝，身即天威。我只会以母亲的身份申斥你，罚这个字，以后也不必再说了。”
董灵鹫笑了笑:“哀家又没责怪你。”
郑玉衡踏入殿中，门口的青衣内侍正跪着，见他来了，火急火燎地将他拦下，紧张得额头上都迸出青筋，压着嗓子小声道:“大人不要去，里面……”
“那也应该从胁迫你的人身上入手，自根源解决，不要短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