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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檐下不知何时冒出浓浓青烟，夜色暗黑，滚烫的火光舔舐着长廊，正朝自己直直而来。
好不容易行至外间，槅木架上的茶炉子只剩下半壶茶水，那茶水冷得厉害，似在冰窖中湃过。
毡帘挽起又松开，厚重的墨绿毡帘挡住檐外飞雪，四喜的身影也消失在明窈眼前。
话犹未了，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四喜泣不成声。
头重眼花，连着挣扎了数回，明窈终于起了身，跌跌撞撞朝外间走去。
押着四喜的两位婆子忽然心生胆怯，看着四喜像是看着瘟神，面露嫌弃恨不得退避三舍，避之不及。
“快！南院走水了！快抬水来！”
她转首望向悄然无声的庭院，红着双眼安慰明窈，“姐姐放心，我已经让人去请张太医了，等张太医来了……”
是……公子吗？
婆子面无表情：“四喜姑娘，留明姑娘一人在南院本就是二殿下的安排。”
南院不知何时燃起了大火，熊熊火光冲天，赤红的火焰落在四喜眼中，惊起无数的震惊错愕。
脑袋沉重，乱如浆糊，明窈嗓子干哑，浑身冷汗津津，身子一会冷一会热。
她半个时辰前就托人去求沈烬，允张太医回府为明窈看诊，可等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人回来回话。
广袖不经意挥落花瓶，碎片落地，溅起一地的清脆。
四喜红了眼圈，又急忙松开人，倒了温水递与明窈。
四喜白了脸，忽见一人浑身灰扑扑，连滚带爬从南院跑出，他跌跪在地，声音如断线纸鸢。
暖阁暗无天日，半点光亮也寻不到。
角落的熏笼早就燃尽，屋中寒气逼人，彻骨的冷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团团笼罩着明窈。
嗓子沙哑，疼痛难忍。
冰冷的锦衾拥着自己。
四喜面上一喜，抹去眼角的泪水，快步朝外走去：“定是张太医来了。”
“走水了走水了！”
话落，又扬手，命人好生看着四喜：“别让她乱跑，若是南院那位染的是时疫……”
庭院寂寥，空无一人，唯有云影横窗。
四喜哽咽出声，俯身替明窈顺背，她固执己见：“我才不走，我若是走了，姐姐一人怎么办？”
耳边静悄悄，半点声响也听不到。
身子烫得厉害，明窈扶榻而起，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入目灰蒙蒙的一片，萧条冷清。
簌簌飞雪扑落在四喜脸上，和泪珠混在一处。
明窈扶墙往外走去，身子重，她走得极慢极慢。往日不过十来步的脚程，她却花了将近半刻钟。
耳边嘈杂声骤然响起，紧随而至的婆子也慌了神，个个面如死灰。
怕冷风灌入暖阁，四喜只掀起毡帘小小的一角，整个人从缝隙钻了进去。
“明姐姐……”
怔忪之际，忽让四喜钻了空子，她猛地挣开婆子的束缚，提裙狠命往南院跑去。
她声音沙哑，甫一张唇，声音全化成咳嗽声。
“明姑娘呢？明姑娘怎么没出来？”
四喜一刻也不敢松懈，倏地，她整个人怔怔定在原地。
地上铺着柔软舒适的狼皮褥子，可明窈此刻却半点暖意也未知，她只觉眼皮沉沉，整个人犹如踩在云端。
明窈身上烫得唬人，头晕目眩，看人也不甚清楚，只依稀辨出四喜的声音。
花厅处，一众婆子手持明瓦灯，肃穆侍立在廊檐下。
倏然，屋中有细细的咳嗽声传来。
风雪交加，狂风敲得纱屉子沙沙作响，庭院落满厚厚的积雪。
屋内供着鎏金珐琅铜脚炉，银丝炭将尽，只剩丝丝缕缕的青烟。
视野逐渐模糊，明窈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昏睡而去。
四喜提着羊角宫灯，紧张不安站在廊檐下，踮起脚尖朝外张望。
浓烟滚滚，昏迷之际，她好像看见了一人着象牙白长袍，撑伞遥遥朝她走来。
四喜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深怕明窈忧思过度。
时疫的消息早就传入明窈耳中，她伸手推开四喜，“你先出去，别同我、同我待在一屋。”
“……明姐姐？”
……几时了？
冷风呼啸，侵肌入骨。
扶着矮榻的手刚要身直，倏然一阵头晕，身子陡然失去所有力气，明窈整个人直直跌落在榻上。
她是被冻醒的。
第二十四章
快点、再快点。
“四喜，你……”
“快、快告诉二殿下！明姑娘、明姑娘不见了！”
她低声呢喃吐出三个字，瞪圆的双目满是不可置信。
屋内光影晦暗，一旁矮几上的茶壶早没了水，壶中空荡荡，除了几片干枯的茶叶。
火红的光影照在明窈脸上。
明窈顾不得冰寒，一口灌下半杯，寒意顺着喉咙落入五脏六腑。
雪色渐浓，金丝楠木立柜上的铜镀金四象八方转古钟转过一周又一周，也迟迟不见四喜的身影。
“……有、有人吗？”
明窈心知肚明，唇角挽起几分了然，又催促着四喜离开。
……
院外始终无人回应，明窈紧皱双眉，蓦地，她猛然望向窗外。
帐幔轻垂在手边，明窈一张脸白如纸，半点血色也无。
眼见明窈扶榻而起，四喜忙忙疾步过去，亲自扶着人起身，又拿青缎引枕垫在明窈身后。
丝帕捂住双唇，明窈眉眼憔悴，无奈她高热未退，半边身子软绵绵，根本推不开。
四喜坐立不安，一双眼睛哭出泪花，不管不顾指着婆子大骂：“明姐姐还病着，你们竟敢这么对她，待二殿下回来了，我看你们怎么和二殿下交待！”
她早早打发侍从去二门传话，可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踏入南院。
抬首望去，四下漆黑乌蒙，悄无声息。
僵持之际，忽听庭院传来靴履飒踏之声，似是有人匆匆往这边赶来。
她上下瞥四喜一眼，“如今已经四更天了，姑娘也不必在这大吵大闹，让人看了笑话。有什么话，还是等二殿下回来。”
她眉间轻蹙，似是没料到沈烬会打发张太医回来。
四喜一惊，忙不迭丢下手中的宫灯，提裙往暖阁跑去。
庭院的积雪足有两尺多高，天色阴沉，炉袅香尽，最后一道烛光也在寒风中泯灭。
] 檐下不知何时冒出浓浓青烟，夜色暗黑，滚烫的火光舔舐着长廊，正朝自己直直而来。
好不容易行至外间，槅木架上的茶炉子只剩下半壶茶水，那茶水冷得厉害，似在冰窖中湃过。
毡帘挽起又松开，厚重的墨绿毡帘挡住檐外飞雪，四喜的身影也消失在明窈眼前。
话犹未了，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四喜泣不成声。
头重眼花，连着挣扎了数回，明窈终于起了身，跌跌撞撞朝外间走去。
押着四喜的两位婆子忽然心生胆怯，看着四喜像是看着瘟神，面露嫌弃恨不得退避三舍，避之不及。
“快！南院走水了！快抬水来！”
她转首望向悄然无声的庭院，红着双眼安慰明窈，“姐姐放心，我已经让人去请张太医了，等张太医来了……”
是……公子吗？
婆子面无表情：“四喜姑娘，留明姑娘一人在南院本就是二殿下的安排。”
南院不知何时燃起了大火，熊熊火光冲天，赤红的火焰落在四喜眼中，惊起无数的震惊错愕。
脑袋沉重，乱如浆糊，明窈嗓子干哑，浑身冷汗津津，身子一会冷一会热。
她半个时辰前就托人去求沈烬，允张太医回府为明窈看诊，可等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人回来回话。
广袖不经意挥落花瓶，碎片落地，溅起一地的清脆。
四喜红了眼圈，又急忙松开人，倒了温水递与明窈。
四喜白了脸，忽见一人浑身灰扑扑，连滚带爬从南院跑出，他跌跪在地，声音如断线纸鸢。
暖阁暗无天日，半点光亮也寻不到。
角落的熏笼早就燃尽，屋中寒气逼人，彻骨的冷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团团笼罩着明窈。
嗓子沙哑，疼痛难忍。
冰冷的锦衾拥着自己。
四喜面上一喜，抹去眼角的泪水，快步朝外走去：“定是张太医来了。”
“走水了走水了！”
话落，又扬手，命人好生看着四喜：“别让她乱跑，若是南院那位染的是时疫……”
庭院寂寥，空无一人，唯有云影横窗。
四喜哽咽出声，俯身替明窈顺背，她固执己见：“我才不走，我若是走了，姐姐一人怎么办？”
耳边静悄悄，半点声响也听不到。
身子烫得厉害，明窈扶榻而起，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入目灰蒙蒙的一片，萧条冷清。
簌簌飞雪扑落在四喜脸上，和泪珠混在一处。
明窈扶墙往外走去，身子重，她走得极慢极慢。往日不过十来步的脚程，她却花了将近半刻钟。
耳边嘈杂声骤然响起，紧随而至的婆子也慌了神，个个面如死灰。
怕冷风灌入暖阁，四喜只掀起毡帘小小的一角，整个人从缝隙钻了进去。
“明姐姐……”
怔忪之际，忽让四喜钻了空子，她猛地挣开婆子的束缚，提裙狠命往南院跑去。
她声音沙哑，甫一张唇，声音全化成咳嗽声。
“明姑娘呢？明姑娘怎么没出来？”
四喜一刻也不敢松懈，倏地，她整个人怔怔定在原地。
地上铺着柔软舒适的狼皮褥子，可明窈此刻却半点暖意也未知，她只觉眼皮沉沉，整个人犹如踩在云端。
明窈身上烫得唬人，头晕目眩，看人也不甚清楚，只依稀辨出四喜的声音。
花厅处，一众婆子手持明瓦灯，肃穆侍立在廊檐下。
倏然，屋中有细细的咳嗽声传来。
风雪交加，狂风敲得纱屉子沙沙作响，庭院落满厚厚的积雪。
屋内供着鎏金珐琅铜脚炉，银丝炭将尽，只剩丝丝缕缕的青烟。
视野逐渐模糊，明窈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昏睡而去。
四喜提着羊角宫灯，紧张不安站在廊檐下，踮起脚尖朝外张望。
浓烟滚滚，昏迷之际，她好像看见了一人着象牙白长袍，撑伞遥遥朝她走来。
四喜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深怕明窈忧思过度。
时疫的消息早就传入明窈耳中，她伸手推开四喜，“你先出去，别同我、同我待在一屋。”
“……明姐姐？”
……几时了？
冷风呼啸，侵肌入骨。
扶着矮榻的手刚要身直，倏然一阵头晕，身子陡然失去所有力气，明窈整个人直直跌落在榻上。
她是被冻醒的。
第二十四章
快点、再快点。
“四喜，你……”
“快、快告诉二殿下！明姑娘、明姑娘不见了！”
她低声呢喃吐出三个字，瞪圆的双目满是不可置信。
屋内光影晦暗，一旁矮几上的茶壶早没了水，壶中空荡荡，除了几片干枯的茶叶。
火红的光影照在明窈脸上。
明窈顾不得冰寒，一口灌下半杯，寒意顺着喉咙落入五脏六腑。
雪色渐浓，金丝楠木立柜上的铜镀金四象八方转古钟转过一周又一周，也迟迟不见四喜的身影。
“……有、有人吗？”
明窈心知肚明，唇角挽起几分了然，又催促着四喜离开。
……
院外始终无人回应，明窈紧皱双眉，蓦地，她猛然望向窗外。
帐幔轻垂在手边，明窈一张脸白如纸，半点血色也无。
眼见明窈扶榻而起，四喜忙忙疾步过去，亲自扶着人起身，又拿青缎引枕垫在明窈身后。
丝帕捂住双唇，明窈眉眼憔悴，无奈她高热未退，半边身子软绵绵，根本推不开。
四喜坐立不安，一双眼睛哭出泪花，不管不顾指着婆子大骂：“明姐姐还病着，你们竟敢这么对她，待二殿下回来了，我看你们怎么和二殿下交待！”
她早早打发侍从去二门传话，可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踏入南院。
抬首望去，四下漆黑乌蒙，悄无声息。
僵持之际，忽听庭院传来靴履飒踏之声，似是有人匆匆往这边赶来。
她上下瞥四喜一眼，“如今已经四更天了，姑娘也不必在这大吵大闹，让人看了笑话。有什么话，还是等二殿下回来。”
她眉间轻蹙，似是没料到沈烬会打发张太医回来。
四喜一惊，忙不迭丢下手中的宫灯，提裙往暖阁跑去。
庭院的积雪足有两尺多高，天色阴沉，炉袅香尽，最后一道烛光也在寒风中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