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精神病院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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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位道人，是温鹤观来的。小道长裹了身泥浆，臭烘烘的，你弄点水来让她洗洗身子。”妇人对屋里的男人喊道。

    “哪里有野人？”

    孟洄到西厢房擦洗了身子和头发，穿上妇人给的蓝布短褐。长发还湿着，她也盘起来用竹簪固定好。

    孟洄在西厢房睡了一晚，次日便打算离开。凌霄那几只猴子要吃她，玉虚子要拿她炼丹，她必须尽快离开此地。

    要逃，得先弄清楚路线，再备点干粮才行。

    小女孩跑到灶台前，小脑袋扬起，头上的瓜皮帽滑了半截，她指着锅里的肉：“爹，这是野猪肉，还是野人肉？”

    霎时间，眼前的旱鸭变小了，四面的枯草碎石在孟洄的视野中也在缩小——她的身体逐渐变大。

    “还没，今日活碌繁重，天都黑了才从地里回来。”

    孟洄又饿又难受，来到从村尾一户院子，轻轻敲门：“有人在吗？”

    妇人对她分外热情；“看你身上什么东西也没带，从这里到柏青县可得五六天的脚程，能去得了吗？”

    “香！”

    李铁转头看到孟洄在柴房堆柴火，浓眉皱起，“小道长，你出来，不要在柴房里。柴堆我昨儿刚码齐了，你别给弄塌了。”

    “猎野人吗？我也要去。”

    王秀湖还画了个简易路线图给孟洄，标注出芦云县外的村落，以及隔壁几个县城。

    它似乎有意和孟洄对抗，孟洄越是扯它，它吸附得越厉害，最后干脆缩为片状体，如纹身一样湿漉漉贴在孟洄背部。

    王秀湖到厨房和面做窝头，厨房炊烟缭缭。

    贴着妇人坐的小女孩，脸颊气鼓鼓的，“野猪？才不是野猪肉，是野人肉！我不爱吃野猪肉，煮野猪肉我就不吃了。”

    王秀湖去邻家借铁鏊时，小铃铛拉着孟洄问：“你想不想看野人？”

    “小道长，你洗身子的水不要倒，得留着浇菜地用。”妇人温柔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李铁正欲走，王秀湖从屋里提了一袋肉干来给他。李铁轻声怨道：“这肉干巴巴的，嚼着一点味儿都没有，该杀个小的了。”

    男人如炬的眼珠子扫视孟洄一番，转身进了后院。片刻后提来木桶，里面是干净的水。

    很快，三十来岁身着粗布麻衣的妇人牵着女儿的手出来，母女俩倒是面色红润，想必家里的条件还算可以。妇人拉开栅栏，“你是何人？”

    烛九阴吸附力度大得惊人，不管她如何拉拽撕扯，烛九阴依旧牢牢吸附在她后背。

    她变小之后，身上衣服全部脱落。方才乘风飞下山时，只拖了件轻薄中衣，现在得回去把道袍和青铜剑捡回来。

    柴房内的铁板掀开，露出一口地下通道，小铃铛顺木梯子往下走，朝孟洄招手：“你快来，给你看我家养的小野人！”

    “香你就多吃点。”男人单手抱起小女孩，一只手握着锅铲用力翻炒锅里的肉。

    乘风一路往下飘，日落时分终于找到乌罗河。她沿河畔走，在一处微有水迹的河床前停下，有几只毛羽秃散的旱鸭趴在河中淤泥中涮嘴。

    幸好周遭无人，孟洄用中衣随便裹住身体，跳出泥坑跑回岸上。一路往回走，找到自己的道袍、鞋子和青铜剑。

    她也不顾身上的泥浆就套上道袍，简单扎好头发，提起青铜剑，疾步如风往山下跑。

    孟洄身上透着腐烂的淤泥味，生怕熏到主人家，小退一步拱手作揖道：“施主，我是路过的道士，天黑了不好赶路，可否在此借宿一晚？”

    妇人点头：“嗯，温鹤观来的，都是熟人，你去弄点水来。”

    孟洄意识到了什么，心提到嗓子眼。

    孟洄裹着一身泥浆缓慢站立，感觉后背似乎压有巨石。伸手摸去，在一片黏腻触感中握住一根条状物，拉回往身前一看，是烛九阴的触角。

    堂屋木门吱呀打开，体魄极为强健的男人一堵墙似的立在门后，“温鹤观来的？”他声音很浑浊，孟洄都听不太清楚他在说什么。

    孟洄收拾妥当出来，厨房灯亮着，她走进去，那妇人正和女儿在择野菜。男人站在灶台前炒肉，一阵阵肉香味飘荡在屋中。

    乌罗村是个散村，有八百来户人家。村民家沿乌罗河河畔分布，十分散乱，从最上游第一户人家到最下游一家，中间隔了两天的脚程。

    “认的。”

    小心翼翼跟着进了地窖。顺通道走了五六米，见到一个粗木围成的圈栏中，用铁链锁着三个人，一男一女一幼儿，他们简单披着麻布，眼神呆滞。

    “你们还没吃吗？”孟洄问道。

    王秀湖道：“老的又不是不能吃，小的过节再杀。”

    孟洄坐到碾盘，装模作样教小铃铛读书。

    “小道长，你再等等，我做点窝头给你，你好带着路上吃。”

    屋墙由黄土夯垒而成，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尚未进屋，孟洄听到一声尖锐叫声，很像兽类的喊声，她暂时分不清那是什么声音。

    孟洄竖耳倾听，以为他们说的是杀鸡或杀猪。但奇怪的是，她在院子里干了一早上的活，并未见到这家人有圈养任何牲畜。

    孟洄不想承认，奈何这身衣服还带着温鹤观的标志，只好点头：“正是。”

    孟洄道：“大姐，我是温鹤观新进门的弟子，对这块地方不熟悉，可否和您问一问路？”

    孟洄欲言又止，温鹤观里的弟子大部分都是水猴子，有可能连玉虚子也是水猴子。

    男人粗糙宽大的手摸摸孩子的脑袋，帮她戴好瓜皮帽，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爹就问你，香不香？”

    交谈中，孟洄知道妇人叫做王秀湖，她丈夫叫李铁，他们女儿叫小铃铛。

    接触了水，干瘪压缩的骨骼和肌肤霎时展开，发出咯吱声响。

    “自然可以。”

    孟洄探过头来，有些尴尬，第二世界是个叫大乾王朝的朝代，字体类似于繁体，又比繁体复杂很多。她能认出一些，但认不全。

    “这个字怎么念？”小铃铛嘟着嘴问。

                                                    “不用你帮，你教小铃铛认几个字就行。”

    《确诊精神病的我悟性逆天》

    更让孟洄震惊的是，这一男一女一幼儿，和王秀湖、李铁、小铃铛一家三口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圈栏里的一家人面如菜色，骨瘦形销。

    孟洄差点热泪盈眶，拱手作揖：“多谢施主。”

    孟洄飞奔进淤泥中，淌着泥浆翻滚。

    妇人端详她身上的道袍，“你是温鹤观的道人？”

    “也就这几天我男人出去打猎，猎回了一头野猪，这才得以尝口荤腥罢了。”妇人说话斯斯文文，不太像是被旱灾熬磨多年的农人。

    妇人取来干净衣衫和帕子递给孟洄：“良久不见雨，河水都干了，这水是我们到鹿口山那边挑来的，得省着用。小道长将就些，用这点水擦一擦吧。”

    孟洄很快稳住心态，从惶恐转为享受，单薄如纸片的她，轻轻跃起便可乘风飞扬，仿佛在腾云驾雾驾鹤飞天。

    王秀湖蒸了两屉窝头，全用布袋装起。又觉得不够，到邻家借铁鏊，想给孟洄烙几个烙饼。

    孟洄不好意思吃白食，在院子帮忙劈了一上午的柴。小铃铛手捧一本幼儿经，坐在碾盘上读，探过头问孟洄：“道长，你认字吗？”

    小铃铛捡起竹竿，戳弄圈栏里的小女孩，对孟洄道：“你看，这是我养的小野人，我给她取名叫小团子。我爹说，等下个月过端午节了，就杀

    小铃铛见她面露苦色，朝她吐舌头：“假道士，都不认字！”

    重新回到乌罗村，冥夜沉黑，村子一片死寂，偶有几家透出几缕昏暗灯光。

    李铁屈起关节粗大的手指，刮抚孩子的脸：“你不会打猎，和娘在家待着，好好读书。爹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实在是甩不掉这团东西，孟洄只得作罢。

    孟洄应付道：“祖师娘叫我到隔壁县城办事，得走了。”

    “多谢施主。”孟洄感激不尽，枯槁的心感到一丝滋润，所有人都在污蔑她陷害她，偶然遇到了好心人，直叫她鼻尖发酸。

    孟洄红着脸摇头，抱起柴火往柴房走。这时李铁从堂屋出来，一身短衫劲装，手提弓箭和斧头。小铃铛跑他面前问：“爹，你去哪里？”

    孟洄放下手里的柴，快步出来：“不好意思啊，大哥，我就是想帮忙。”

    孟洄撩起袖子坐到妇人身边帮忙择菜，闻着肉香，“你们家还有肉呢，好香。”

    “就在我家的羊圈里啊，我带你去看！”她蹦蹦跳跳跑向柴房，四五岁的小女孩竟可以掀起一块四十多斤重的铁板。

    “我们这些村民啊，与温鹤观的道人素来交好，小道长不必客气。”

    孟洄一想也是，她身无分文，对这里的地形完全不熟悉。若不是这妇人说了，她都不知道隔壁县叫做柏青县。

    孟洄使劲拉这条触角，想把烛九阴甩掉。

    妇人神色暗变，捏了把女儿的脸：“胡说八道，帮你爹添柴火去。”

    “去打猎。”

    “既是温鹤观的道人，那便是熟人了，快进来吧。”妇人牵着女儿避开路，让孟洄进来，笑意盈盈道，“温鹤观积德行善，玉虚子道长是个大善人，多亏她的护佑，邪祟才不敢进村。”

    吃饭时，孟洄念及这家人猎到点荤腥不容易，小女孩又爱吃肉，她将肉都让给主人家吃。自己只夹了点野菜，拌上苞米饭勉强填腹。

    “好嘞。”

    妇人问她去哪里。

    孟洄随妇人进屋，这是个小的二进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