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大恐慌（26）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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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几日下来，绾绾的担心也就淡了，因为不被允许外出奔波，红绫与伤患的接触几乎于无。

    红绫在护送下回了杨明阑的家，贺府门前变得空荡，小厮将大门关上，留下士兵在府外护卫。

    战争结束了，你凭什么还封城？

    当天，新药的消息被飞快传播出去，士兵们欣喜地走上街道，高声报喜。

    芙香慢慢走在长廊上，耳畔是儿子软糯委屈的声音与喧嚣的风雪，她沉默了片晌，唇边勉强挤出笑，轻轻“嗯”了声。

    战争的确是结束了，双方又得坐在一张大桌子上详谈。

    只不过箭头的方向彻底转变。

    这人脸上狂喜，飞快往家里奔，神神叨叨地一阵低喃：“切掉，切掉就好了。”

    马缰在贺之卫手中拧紧，马尾躁动地扫荡了几下，他朝芙香与小乖笑了笑，露出一口黑夜中的白牙，旋即打马而去。

    接下来几日，红绫都在德安堂里忙活，杨大夫得知了女儿那一夜的遭遇后，说什么也不让她再去外头奔波。

    只是红绫也没做出多大的反抗，倒让杨大夫暗暗惊奇，他可是做好准备要和女儿大战一场的……

    芙香失笑，摸了摸儿子软趴趴的肥脸蛋：“你爹刚出门，你就想他了？”

    事后，红绫十分丧气，却也只好妥协，时间真的不够了，贺之卫也许随时都会出城。

    都知道他们如今被困在城中，就因城中疫病尚未解决，有的人已经怨气满身了，大放厥词倘若自己感染，第一个就要去咬死那些围住城门的士兵。

    他转身回走，看见夫人将少爷从地上抱起，温柔地在与少爷耳语什么。

    《被天生仙道的帝子养成了》

    自菜刀男后，再有了与自家养的狗互咬而死的那一例，患病者死而复生会诈尸，已经不再是秘密。

    巧合的是，大放厥词这人第二日真的发病了，他狂暴之后咬死了自家养的土狗，然后被邻居听到响声发现。

    ……

    “小杨大夫，就此别过，还请你为城中疫病继续费心，救死扶伤之时也万万珍重己身。”

    那土狗饿得病歪歪，倒也没堕了它的胆气，同它的主人互相撕咬后才败下阵去。

    红绫放心不下，便拜托护送她回家的巡防兵将她送去贺府一趟。

    没有借口可以始终安抚人心，让人们任由你困在一座围城之中，贺之弘只希望弟弟能够再快一些抵达清玄门，尽早将仙门里的高人请到凉西这片偏僻贫瘠的冰漠上来。

    德安堂里欢呼声一片，驻守于此的士兵们也都挂上了欢心的笑颜，努力终于有了回报，他们好像真的看见了希望。

    没有这支高素质的小队，凉西城便不是如今艰难胜利的模样了，他们是守城之兵，而如今，依然坚守高地之上。

    外乡人约定好前往城门摸索情况的那一天，他们却是在城楼下望见了寒光凛冽的箭矢。

    人们怎能相信呢，昔日宁可战死不可退的凉西城精锐，如今居然将箭矢对准了他们自己人。

    芙香牵着小乖立于门内，眼神眷念，依依不舍，可他们没有出来。

    当天就有大量消息流通在军民之间，尤其是普通百姓中，无人不为听到的消息而惊讶。

    贺小乖眼泪巴巴，小手紧紧攥着娘亲的衣袖，口齿含糊道：“娘，爹什么时候会回来呀，我想爹了。”

    后者当时在众多百姓眼前完成了诈尸攻击，现场一片混乱疯癫，悠悠之口再也堵不住了。

    贺小乖往娘亲颈间埋了埋脑袋，不高兴地说：“爹上回答应了，要送我一件最稀奇的生辰礼，还说大伯会在那一日给我赠名，所以爹……爹会在我生辰以前赶回来的，对吗？”

    面对眨眼可夺人性命的箭矢，外乡人哪里还敢靠近城门。

    告诉大家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他们已经得到可以稳定病情的药方了，被偷传连续几日不见人是因为遭到感染的

    他们不甘地离去了，愤怒地明白了一个事实：这一次封城，与以往全然不同。

    然而这是大夫们的状态，他们很乐观，可那些至今仍被困在城中，连温饱都渐渐无法保证，眼看着家里存积多年的钱财飞速流失的普通军民，很难像大夫们一样乐观。

    这些尝试都是汉宫秋做过的了，但绾绾还是头一次见，随后发现，红绫的鲜血只有在喂入患病者口中后，患病者才会停止发狂与噬咬的欲望。

    最新研制的药方经了红绫的手，她留在药房看着小厮们熬煮汤药。

    杨大夫心想，女儿怕是真被那夜的袭击吓坏了，便也不舍得再责备女儿，根本不会想到那是红绫无言以对，担心多说多错罢了。

    傻乎乎的红绫没有反应过来人类语言里惯用的“险恶”，就这么被打岔了过去，还没能成功说服贺之弘离开。

    红绫有点儿被他们的阵仗吓住，一时间不敢再试血了，寡言少语地在一旁为老大夫们打下手，也无人分出心思察觉她性情上的区别。

    而且鹭息谷还有着天下无双的医术，以及神文宝物《难经》

    红绫没有错过这样的好机会，独自与患病者相隔围栏相处时，她偷偷摸摸放了一点指尖血，在病患者的身上做了些尝试。

    新药方的消息以最快速度传回司署，被秦佥事狂奔着送到了贺之弘手中。

    那些原先在德安堂里疗伤的士兵都转移去了伤兵点，如今在德安堂里的，皆为患病者。

    新药方成功了？

    贺之卫不料杨明阑还有如此细致的心思，为她的好心感到宽慰，于是道：“我也正有此意，小杨大夫不必忧心。眼下我们已经失去了信任甘州内部的能力，此事上达鹭息谷，魏朝上头的牛鬼蛇神便再难对我们插手。”

    担心的不止红绫自己，绾绾总觉得红绫会装不下去，红绫不懂医术，这简直是挂在身上随时可以引爆的雷。

    以往，这片城墙抵挡的是入侵者，现在，城墙满布风霜与血迹，围的是他们。

    红绫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大发现，她没办法说与任何人听。

    杨明阑更擅长外伤，她留在德安堂，其实是起不到多少作用的。

    试药是在那几名曾经清醒过的患病者身上进行的，最终，那几名患病者居然又一次变得清醒。

    有些人会得到短暂的清醒，这取决于红绫喂给那人的血量，总的来说并不多，不算严重至晚期的，一滴血就可以让他们清醒过来。

    凉西城缺资源，什么都缺，一直都缺，唯有药材是始终接受着重视，大量往城中仓库囤积的东西。

    贵人们叱咤风云，明争暗斗，不会管蝼蚁的死活，没关系，他们来管。

    “你爹会的。”

    大夫们还以为这二人只是漏网之鱼，自蛮族退兵以后，他们感觉得救的希望已在眼前了，情绪纷纷高涨。

    吵闹与争执可以发生的任何一个家庭中，人们的躁郁急速增长，伴随越来越多的问题爆发出来。

    贺之弘不是神，终有一日黔驴技穷，他并不会知道，为他挽救危局的良方将会是德安堂里最新研制出的一碗药。

    可是贺之卫与他哥皆心知肚明，他们若不肯放过此回凉西城所受灾难，那些个藏在背后打算献祭掉凉西城的贵人们，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与大哥。

    这不知救了凉西城的士兵多少次，是这次坚守胜利的功臣之一，也是因为这些丰富且常见的药材，让疫病治疗得以一直延续，大夫们还能研究尝试新的药方。

    贺之卫翻身上马，在马上对红绫拱了拱手，言罢微抬眸，隔着风雪望了府门中一眼。

    绾绾已经失了跟在贺之弘身边的第一情报，通过旁人对杨明阑的关怀才知，烧火丫头、菜刀男的真实患病原因没有被公布。

    鹭息谷是上三宗，在绥洲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虽不会随意插手凡人王朝之事，可一旦涉及修仙界元素，魏朝根本不能拒绝鹭息谷的任何决策。

    有人想要离开了，最先产生如此想法的是外乡人，他们没有对凉西城的滤镜。

    而她的尝试也没有完美隐藏下去，短暂清醒的患病者被看顾他们的大夫和士兵发现了，几位年迈的大夫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般，打了鸡血似的开始揪着这几人研究。

    找到贺之卫之后，红绫嘱咐他，定要让他找到清玄门后，一定让清玄门将此事上报与鹭息谷。

    似乎以为只要把狗尸被主人咬中的部位切掉，吃了狗肉也不会被感染。

    贺之弘最后不动声色，找了个理由就别了红绫。

    他们只知道，朝廷还没有派人来支援，连一个御医都没有来。

    可是杨大夫家娇娇弱弱的一个小姑娘，前些天还差点遭受患病者攻击，谁也不可能在这时催她出去干活。

    事情发展至此，没有太超出贺之弘的预料，在他让贺之卫下令用军队驻守城门之际，秘密曝光的这一天便迟早要来。

    它的主人也没讨到好，大动脉被咬伤了一处，得不到及时救治最后是失血而亡的。

    这是凉西城最精锐的一支小队，也是只会听从指挥使命令的直属小队，贺之卫奉命绕灵山偷袭蛮族大军粮草时，没有选择带走这支小队，他们的战力才大多保存到了战后。

    起码能起到稳定病情的作用了吧。

    莫非要他们自行走出这片永冻冰漠，他们才能在温暖又舒适的城镇里得到医疗救治？

    几日后，这人冲出家门试图扑咬路过的巡防兵，简直是自投罗网，被巡防兵就地击杀，并且砍下了头颅。

    邻居发现惨剧后吓得惊声尖叫，可邻居第一时间不是逃走，他冲了进去，抢在更多好事之人到来以前，抱走了那条狗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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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必须排在这些事情之前的，是凉西城的“疫病”，是他们全城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