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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浅笑道:“那应该很好玩。”

    这是2017年四月,前年秋天的巴黎剧院恐/袭仍让人心有余悸,血腥惨剧又于去年七月在尼斯重演。

    梁姿点点头,又打了一个哈欠。

    拇指和食指握住创可贴的另一端,接了过来。

    想让人一探究竟。

    比如梁姿。

    清泽回答简短:“不认识,有几个小问题,回公司跟Maxime一起聊。”

    在法国五年,梁姿每周都

    “对。”

    梁姿摇头,“我下午要去看个展。”

    梁姿的视线慢慢上移,沿着他的衬衣纽扣,一颗一颗,看向他的脸。

    她警惕地寻着喧闹的来源,周围声音嘈杂,她认真分辨,听了几句之后才放下心来,原来是琐事一桩——一个英国老太太收伞的时候把伞骨弄断了,不小心划到了一位先生的手,老太太正面带愧色地用英语道歉。

    别担心,女士,这只是个小伤口,您也不是故意的。

    梁姿和好友约了个午饭,餐厅就在附近,她打算走路过去。

    “在等雨变小,你呢?”

    标准的英音,声线清冽。

    雨越下越大,梁姿最后还是坐了一站地铁去了餐厅,一家自助火锅。

    第二天是周日,梁姿睡到了早上十点,拉开百叶窗,外面阳光明媚。

    梁姿没什么烟瘾,可能半个月都想不起来抽一根。

    她从包里找出一个创可贴。

    梁姿:“我也愿意为了一套七区的一百平公寓操碎了心。”

    “摄影展,是一个中国的摄影师拍的,叫高波,觉得挺有意思的,想着去看一眼。”

    看长相应该是个东亚人,梁姿猜是个中国人。

    她需要薄荷的清凉来抚慰她的身体。

    昨晚睡少了。

    “那下午再陪我逛逛餐具吧?”

    咖色风衣没系扣,只在胸前拢着,风一吹,就看得到两条细直的小腿,身形更显单薄。

    道了歉,热闹散了,人们又开始一心一意地躲雨。

    防恐/袭的红色三角标志贴满了全法的每一个聚集场所,马路上时常警笛大作,巴黎尤甚。几百位无辜的罹难者让这座城市的人提心吊胆,一边人心惶惶,一边浪漫生活。

    ——

    他薄唇轻启,字正腔圆地用中文说道:“谢谢。”

    提起这个,王雨薇咧嘴一笑,“房子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和任平安暂定下周六晚上,请你们来新家玩。”

    男人看着她,“谢谢,我在英国读书,你呢?”

    梁姿转身,又走回到她刚才站的地方。

    “学的是什么?”

    Hermance,中文名莫歇,是一个瑞士的奢侈品腕表品牌。跟那几家头部公司比起来,莫歇的名声没那么响亮,但梁姿一直很喜欢,因为设计很对她的胃口,好看又低调。

    梁姿站在原地,不自觉地深呼吸了一口。

    “研究生?”

    梁姿看着眼前的微风斜雨,“你英语说得很好。”

    袋子里是一个水蓝色纸袋,装着一枚Hermance经典款手表,花了六千欧,合人民币四万多,是梁姿一个小时之前替国内的堂姐买的,说国内很难买到。

    男人正低头看着时间,听见声音,抬起眼眸望向梁姿。

    她心里一动。

    “一点多,岁数大了,今天早晨起床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头晕。”

    方才的客气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双不带温度的漂亮桃花眼,像是夏日幽谷里的透明湖水,清冷而温柔。

    说完,他侧过头,透过模糊的车窗玻璃,望向站在屋檐下抽烟的那个年轻女人。

    《今天巴黎有雨》/核萄

    但此时此刻,她很想。

    “一定到。”

    像是一根柔软的羽毛,顺着她的鼻梁轻轻下滑,勾着她的嗅觉。

    梁姿给王雨薇的杯子里倒着水,“帮我国内的表姐买的。”

    王雨薇:“也算代购了,我前几天刚知道,莫歇的老总其实是中国人,二三十年前收购的莫歇,那会莫歇都快倒闭了,现在又这么能挣了。”

    旁边的法国助理Gabriel问道:“Loch,看得怎么样?有发现什么问题吗?店员应该不认识你吧?”

    梁姿走上前去,把创可贴递给这个帅气绅士的年轻男人,“你需要吗?Do you need it?”

    “我在巴黎读书。”

    “你在等雨停?”男人语气随意。

    没过一会儿,梁姿听到身边有些不寻常的喧闹,像是争吵。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梁姿走到商场那排透明屋檐下,寻了块空地,悠闲地站在下面躲雨,打量起自己手里的袋子。

    梁姿从包里翻出打火机和一盒万宝路,挑出一根,夹在指间,点燃,吸了一口。

    车窗落雨,影影绰绰。

    空气里似乎还萦绕着几丝苦冽的香味,他留下来的。

    Gabriel见清泽一言未发地盯着某一处,又问:“Loch,你在店里遇到熟人了吗?”

    清泽坐在副驾驶,双手合握着手机,十指在手机背面交成塔状。

    梁姿有条不紊地把桌上的打火机和烟盒放到屏幕后面,拿起椅背上挂着的薄毛衣,套在身上,顺顺头发,点了接听。

    梁姿看着袋子上的品牌标志,三条罗列的烫银水波纹,仿佛波光粼粼的湖面。

    梁姿从商场推门而出,裸/露的小腿立刻感到几分潮湿的冷意,于是裹了裹身上的长风衣。

    她手里拎着一个朴素的纯白色纸袋,另一只手将吹乱的黑色短发抿到耳后,露出了一张白皙的小脸,双眼灵动,鼻尖翘挺。她粉黛未施,只在出门前涂了两下唇膏,唇瓣此时倒也饱满红润。

    “三瓶啤酒?那对你来说不就是洒洒水。又喝到了凌晨三点?”

    她在三平米的小厨房里煎了两颗鸡蛋,烤了两片法棍,切了一颗橙子,泡了一壶黑咖啡。她晒着太阳,慢悠悠地吃着简单的早午餐。

    “就是教外国人说法语?”

    下颌线清晰,眉骨立体,额前的黑色短发干净又利落。

    “不用谢。”

    好友王雨薇坐在位子上跟梁姿招了招手。

    “对外法语。”

    他也许不会讲中文。

    可也仅限于喜欢,她一个普通学生,并没有那个闲钱。

    梁姿的目光穿过人群的缝隙,看向几米之外的那位先生。

    “我在等车,”他瞥了一眼混乱的十字路口,“路况不太好。”

    吃完,梁姿把衣服扔进洗衣机里,又用吸尘器吸了地板。屋子干净了,她穿着吊带背心和家居长裤,坐在书桌前安心看书。

    他对梁姿客气地道了个别,走进雨里,上了车。

    她打了个哈欠,眼里染上几分倦意。

    过了半小时,微信出现了一则梁姿母亲的视频请求。

    “又是哪个展啊?”

    梁姿瞥了一眼男人那只垂下的左手,长指瘦削,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整齐,腕间戴着一块深灰色的手表。www.nianping.me

    2022.11.9

    王雨薇和梁姿是法语系的同班同学,本科毕业之后都来到巴黎读研。虽然一个学商科,一个学文学,但两个人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冷风把她微卷的短发吹到嘴边,她双手占满,似乎无暇将头发抿到耳后,于是烟和发丝一起被她含进双唇。未几,又把烟放下,吐出丝丝几缕。

    王雨薇一眼就盯上了梁姿手里的袋子,往里一看,“梁老师给自己买了块莫歇的表?”

    王雨薇:“我天天上班当社畜,下班愁装修,有的人灯红酒绿,不是,白天学术研究,晚上灯红酒绿。”

    “这个天气,正常。”

    男人没去管自己手上的伤口,他嘴角带着温和的浅笑,微微俯下身,对那位富态矮小的老奶奶说道:“Don’t worry, madam. It’s only a scratch, I know you didn’t mean to do it.”

    是个身形挺拔的年轻男人,穿着剪裁合身的白色衬衣和深灰色西裤,更显得身高腿长。

    说完这句,男人对着马路上缓慢行进的一辆黑色轿车挥了挥手。

    巴黎初春的雨,说下就下,说停就停,一天雨过天晴十二次。www.chunyin.me

    梁姿侧眼看去,发现那个人已经将创可贴贴好,站到了她身边。

    白色纸袋只是巴黎各大奢侈品商家的一个幌子,防止嚣张的巴黎小偷们见了品牌包装就直接过来抢。

    王雨薇玩笑似地质问:“这刚中午,梁姿,你给我从实招来,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背着我去见哪个野男人了?”

    清泽的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看向窗外,淡声说道:“没有。”

    雨里带风,梁姿闻到了几缕若有似无的香气,夹杂着几分苦涩和冷冽。

    “一堆野男人,”梁姿兴致缺缺地说道,“昨天我一个研究生同学过生日,在她家里聚会,三十多平的房子请了二十个人,有两个人一直抓着我聊天,一晚上喝了三瓶。”

    雨没有变小的意思,越来越多的行人站在半透明的屋檐下避雨。

    手背上确实有一道小擦伤,似乎渗了一点点血。

    等她走到餐厅门口,阳光已经照得人睁不开眼了。

    高出了她一头。

    “嗯,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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