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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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间雨雾弥漫，三米之外视野模糊，是以直至此时，三人仍不确知出手之人是谁，缘由为甚，现于何处。

    苏寻欢似是有几分羞赧，视线有些游移：“我和师兄所带金钱有限，原本单我们二人，食宿开销绰绰有余，但现在……这种天气愿意接活儿的车夫本来就少，再加上我们还要走山路，不给出高价恐怕没有人愿意应下。”

    棕色马匹一声嘶鸣，马蹄高高抬起，地上泥点飞溅，落至车前横坐的均莫忧手背。

    要知道，魔域魔修除去常年居于北地的那一部分，还有些偏好去外头闯荡历练的家伙，其中不乏徐幽暂时不想见到的刺头。

    她离开北地已有五日，除去昏睡的两日，余下三日都在路途中度过，饶是如此，徐幽仍觉不够。

    修凡有别，虽说人族修士建立的宗门隐匿在中原人界内，但是修士与凡人泾渭分明，人族腹地这样凡人聚居的地方，一直鲜有修士踏足。

    苏寻欢看了看她的面色，接着说：“师兄见外面下雨，本来有些犹豫要不要在这里停留修整一日，但是又怕雨势加大拖延更久，所以想趁着如今天气尚可，山路不至泥泞，尽快越过嶙山。”

    徐幽心道不妙，听男子言，只怕苏寻欢与均莫忧不敌。

    均莫忧挡在徐幽和苏寻欢身前，面朝血腥味飘来的方向。

    马虽无虞，车却没能逃过此劫。

    均莫忧直接喷出一口鲜血。

    男子甲身体虚幻

    “来得正好！”男子甲不避不逃，正面迎上均莫忧，又指挥男子乙，“你去解决那边两个。”

    两人身着黑袍，兜帽遮住三分之一的面容，但是唇侧和外袍都沾染大片血迹，显然伤势不轻，可他们见到徐幽三人却毫无惧怕担忧之色，男子甲甚至露出了笑容。

    均莫忧虚空一掌震碎分裂的马车，车夫瞳孔瞬间张大，唇颤抖着：“仙长，是仙长……”

    只是均莫忧内心十分清楚，不走并不是因为确信自己能够与出手之人相抗衡，而是若对方冲他们而来，想走只怕也为时已晚。

    她一贯不会给自己平添烦恼，只听他人出口之言。既然苏寻欢不说，徐幽便不会深想她话语中是否有言外之意。www.xinghua.me

    “啊，师兄说他寻到了，叫我们下去。”苏寻欢从领口拽出一条单薄的红玉圆石链，凝神数息，忽道。

    毕竟离北地越远，徐幽所能汲取到的源气就越稀薄，内里伤势恢复也愈发缓慢，之前便是她不刻意调动心神也能自动恢复，现在却是不费心汲取便近乎停滞了。

    只见马车裂开的那处地面，出现了一道深达数米的裂隙。

    苏寻欢握拳恨声：“怎么会在这里碰上邪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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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幽和苏寻欢戴上竹笠，稍低些头便足以避雨。

    “师兄！”苏寻欢攥紧红玉圆石链的手瞬间松开，厉声高呼。

    咚咚。

    “徐姐姐，你起来了吗？”

    见她们出来，均莫忧便将竹笠递来：“车夫在前方道口等，还须徒步一段。”

    徐幽是土生土长的魔域魔族，执行魔主的命令也未曾出过北地，她对中原人界的了解都来自上古魔族书写的古籍和历代撰史著作的大陆史册（当然，这并不能说明她是个非常喜爱读书的魔族）。

    男子甲的身影却从原地消失，刹那间出现在均莫忧身后，对着他后心直击一掌：“区区明灵境，怎还妄图英雄救美？”

    难道死里逃生不过数日便要葬身于此？

    徐幽在书里读到过，人界宗门都会给弟子一种统称为“络令”的法器，不同宗门形态各异，但是作用完全一致，都用于修士间互通讯息、即时联络，可谓之修仙界大型通讯器。

    恰在此时，前方雨雾中传来两名陌生男子的声音。

    车夫满面惊骇，他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一时之间吓得失神。

    徐幽虚叹了一口气，三人当下落脚的客栈在丛县，离中原腹地已是不远，她打定主意两日内便和二人分别。

    “该死，竟被这两人逼迫至此，不过是一小宗门而已，至于如此竭力？”男子甲道。

    “快离开，拖延不得！”

    修士纷争，不该卷入凡人，是以他唤车夫离开。

    “来得正好，大爷我正缺鱼虾果腹！”

    门板被人叩了两声，苏寻欢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休想！”均莫忧立刻调转方向，欲将男子乙拦下。

    她不惜放弃恢复伤势也要逃离北地，自是有逼不得已的原因。

    即便失去修为，她仍能一眼看出那道裂隙乃修士所为，且是不低于明灵境五层的剑修。

    均莫忧就站在客栈外檐下等她们。

    若说这姑娘蠢笨，同行数日，徐幽至今不知她二人来自何处，体修宗门不止一个，此外还有少量综合性宗门；可若要说她聪明，这样的事直接放到明面上来说，倘若站在这里的不是徐幽，只怕都会变了脸色，疑心她在暗责自己是个累赘，进而忧心她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或是直接赶自己离开。

    “他说得对。”徐幽见均莫忧并不在苏寻欢身后，猜测他是去找寻车夫了。

    正是均莫忧虑及徐幽伤势，即便她面容不显，依然坚持只最多用整个白日赶路，日落后必找寻地方歇脚。

    均莫忧几声叫喊唤回车夫神思，将余下铜板碎银悉数塞到车夫手里：“您快下山，切勿回头。”

    只是不知道苏寻欢与均莫忧能否应对。

    “早知如此麻烦，便不该抢这法宝，耗费数日都未将其完全炼化，在手中不过是件死物！”男子甲烦躁不已。

    苏寻欢低声对徐幽说：“徐姐姐，待会儿你务必跟紧我，一旦有人出现，便躲到我身后。”

    这次车夫不再迟疑，缰绳一拽，棕马扭头便沿原路疾奔而下。

    “我无碍！”均莫忧抹去唇际鲜血，转身时拳已打出。

    至于她为何如此急于远离北地，那确实值得一番说道。

    车夫翕然道：“这……”

    出于结伴同行的缘故，徐幽和苏寻欢的师兄也交换了名姓，方知苏寻欢为何只叫他师兄。

    是以，苏寻欢干脆只唤他师兄。

    徐幽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免多瞧了她几眼。

    徐幽不便提出意见，一来她在均莫忧与苏寻欢眼中并不是修士，魔族体质又鲜为外族所知，她多少需要装装样子；二来她现在身无分文，路上食宿车马的一应开销皆是二人所出，怎好再提什么要求。

    徐幽不是多话之人，苏寻欢与她也无甚可聊，于是时而掀起车帘与风景作伴，时而闭目静坐修炼。

    不知徐幽是否霉运天成，出北地一路遇魔物兽族无数也就罢了，如今到了理应安定的中原腹地也不得安宁。

    只是徐幽失去修为又经脉断裂、错位、阻塞，剥离汲取源气的速度实在令人堪忧，不过路途漫漫，积少成多，聊胜于无。

    随着他们靠近，浓郁的血腥味也蔓延至徐幽三人鼻中。

    均莫忧也跃下马车，面色沉郁。

    苏寻欢并不抱多大指望：“我也明白，只是既担心你的伤势，又怕……”

    普通木柴打造的车厢从中裂开，苏寻欢眼疾手快，拽过徐幽掀帘翻出窗外。

    徐幽点头。

    因着凡界流传的诗句，平日里叫错他名姓的人不知凡几，即便亲近之人不会叫错，每逢唤名，路人也总不免停下来打量几眼，宗门内的人更是借机上前闲谈打趣几句，好不烦心。

    青年全名均莫忧，若是换作别的姓氏，兴许不至如此难记，偏生巧合至此。

    这种地方，确实十分适合现在的她一边养伤一边完善重踏修途的计划。

    徐幽却不一样。

    大陆各界未经炼化的自然气息都是浊气，只是构成比重不等，北地深处源气充盈，是以魔族盘踞；中原灵气四溢，最适宜人族修行；而妖族所需的元气，陆南多见。

    观今日天气，不知行程还能否如常进行。

    “都说剑修尽是些疯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果真如此！”男子乙道。

    “我无碍。”徐幽轻轻摇头，凡人会因山路颠簸加重伤势，魔族却不会，“你还担心什么？”

    他头戴斗笠，手中也持了两顶竹笠。

    左魔使之位不可长期闲置，魔主恐怕这几日已经放出她离位的消息，魔修之间关系错综复杂，但几乎所有修为高强的魔修都有着稳定且繁复的关系网，即便人不在魔域，获知此等关系重大的消息也不在话下。

    “起了。”徐幽收回支着木窗的手，走至门边打开了门。

    徐幽素手推起木窗，窗外雨丝扑面，凉意沁人。www.feixiang.me

    “你护好徐姑娘。”均莫忧叮嘱完这句，身影便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哦？倒是不想还有人敢冒雨上山。”男子乙玩味道。

    有竹笠遮挡，车夫也未对她们多加关注，马车迅疾驶上嶙山，行至狭窄山道才逐渐放缓速度。

    那道裂隙上的灵气残余让他感受到了杀意。

    他向苏寻欢的方向靠了几步，仍未完全放下心头的警惕与戒备。

    徐幽则趁此机会，耐心感受周围浊气，从中剥离汲取能为她所用的源气修复伤势。

    两名男子步入他们能看清的三米之内，均莫忧眉头紧锁，他感受到的灵压强于自己。

    不过几瞬之后，均莫忧稍稍安了点心，出手之人似乎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她跟着苏寻欢一路走至客栈门外，如此天气，大堂里的人寥寥无几，两人脚步又极其轻微，加之作了男子装扮，并未引起太大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