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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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名逐利，恩怨沉浮。

    “是啊是啊，谁不知道淑妃娘娘您是最有福气的，如今再次怀了龙胎，保不齐又生个皇子呢。陛下朝政繁忙少进后宫，妾身都不知多久没见陛下了，唯有淑妃娘娘宠眷不衰，真是让咱们羡慕都羡慕不来。”

    锦绣满堆的床上，她瘦到像没人形的一具行尸走肉，脸颊凹陷,苍老了不止十岁,谁还能看得出她曾也是个明艳动人,睥睨后宫的美人。

    见姜雪漪懂事，皇后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客气地笑着让段殷凝赶紧扶她坐下，不必多礼，这才和嫔妃们说起年节赏赐等一系列事宜。

    “娘娘身子重，大清早还要起来去给皇后请安真是为难您，陛下之前都说免了您那些虚文的。”

    姜雪漪看着外头的雪，轻声道：“贵妃薨，陛下和皇后那边怎么说？”

    依姜雪漪来看，其实她现在也能理解皇后此时的心情。

    再过不到半个月就是她的二十生辰,陛下之前说要为她好好操办，比贵妃当初的那次还要隆重，姜雪漪拒绝了。

    段殷凝扶着她的手缓缓掀帘走出宫门，轻落了句：“陛下这两个月例行去凤仪宫的时候都只用了膳就走，从不留宿，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皇后难免着急。”

    皇后的那位堂妹是个性子猜不透的人，没人知道她到底想怎么样，说白了独木难支就是皇后现在的处境。

    姜雪漪还记得她刚入宫的时候,宫里最得宠的是丹妃,最娇纵不好惹的就是韶妃,她们两个彼此作对,整日斗嘴,闹得后宫鸡犬不宁。她还记得那时候恰逢韶妃二十生辰，陛下为她隆重举办,丹妃把陶贵人送的贺礼扔到了水里。

    以姜雪漪今时今日的地位,她实在不必为了炫耀什么再大费排场，她不喜欢，也没意义。

    她默了会儿：“喻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今日定是无比伤心，你派人出宫给喻将军送赏，就说是本宫和二哥哥的心意，希望喻将军节哀顺变。”

    她一一笑着应了，坐在皇后左手边第一个位置，温声说：“本宫养胎不常

    “只不过听说皇后最近去长寿宫的次数比之前勤了不少，快顶得上刘贵嫔还在的时候了。”

    铁锹铲雪的声音一下一下的传来，院内的红梅开的正好，姜雪漪被段殷凝服侍着

    “侍奉皇后是身为妃妾的本分，臣妾不敢忘怀。只因着怀着身子，不能如其余姐妹一般按时来向皇后请安已经心生愧疚了，今日既是十五，臣妾自然不敢怠懒。”说话的时候，姜雪漪特意站起身子回话，姿态放得十分恭敬。

    段殷凝温声说：“娘娘说的是，再一个，太后那边今日也得跟着皇后去瞧瞧了。自打那几个都去了，一入冬太后的情况也不大好。”

    姜雪漪微笑着不说话，皇后这才看着她说：“淑妃，你怀着身子不方便，怎么今日还出来向本宫请安？本宫记得陛下特意准你不参加任何晨昏定省，也不许旁人扰你养胎的。昨夜才下了雪，今天难免路滑，你倒是有心了。”

    扶霜仍然屈膝道：“陛下下旨，追封贵妃为皇贵妃下葬，又厚待喻家，赏下去好些东西，以示悲痛之情。”

    掀眸环视了殿内一周，皇后这才平声道：“都起来吧，坐。”

    腊月十五是照例该给皇后请安的时候，昨夜才下了一场大雪，今早雪停，天还没亮就有宫人在外头铲雪。

    皇后一说这个，底下的人顿时鸦雀无声，再没人敢多嘴了。

    她的身子坏到不能再坏了，能活着全靠无数天材地宝吊着口气。前几日姜雪漪还去看过她一回，甘泉宫里里外外都是药味,没一个人带着笑脸。

    姜雪漪的二十生辰，最终还是依着她的意思只在未央宫里小聚了晚膳，没有妃嫔祝贺，没有锣鼓喧嚣，连带着未出世的孩子一起，只有一家四口。

    “等太后睡醒了，请皇后娘娘单独去一趟即可。”！

    正在底下人说笑的时候，芷仪轻咳了一声，扶着皇后走了出来。她先是扫了淑妃一眼，脸色淡淡的，瞧着不算太好。

    姜雪漪微微阖眸，任由扶霜拿着干净的帕子为自己擦脸：“陛下体恤，皇后却未必体恤。再说了，我有多久没去凤仪宫了？马上就是年关，宫里诸事繁杂，就算我真的怀着孩子，底下的嫔妃们真就事事体谅了吗？”

    地滑难行，等她的鸾驾到凤仪宫的时候，殿内大多嫔妃都已经到了。难得见淑妃来和皇后请安，那些早就想巴结她的嫔妃们争先恐后的跟她行礼搭话，模样不知多热切。

    如今再看着初雪想起来,只觉得好似一场梦一般,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飞也似的过去了，竟除了回忆什么都没留下。

    陛下为她准备了许多贺礼，从衣食住行样样都有，正午还请了父亲母亲甚至兄长姊妹一起入宫陪着她说话。

    走得出来便笑到最后，走不出来就玉殒香消。越沉稳走得才越持久，何必追求一时绚烂。

    眼见着宫里能和她对抗的人一个个走了，宫里如今除了皇后就是姜雪漪最大。就这么几个主位里头，再往下，杨修媛是她的人，荣昭仪与她交好，有孩子的妃嫔里，和嫔也是更亲近她。

    “方才还没来的时候就听见你们说说笑笑，可是宫里有什么高兴事是本宫不知道的？近来年关将至，宫里诸事繁杂，本宫倒许久不得闲听趣事儿了。”

    皇后这话本身就是一半关切一半暗含玄机，要的便是姜雪漪的这个态度。方才殿内嫔妃对她的态度皇后当然听到了，堂堂皇后没有一个妃子威仪更广怎么得了，这就是故意在敲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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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事情说得差不多了，皇后该带着嫔妃们去向太后请安问好的时候，太后身边的松临姑姑从凤仪宫门外走进来，向诸人行礼后说：“启禀皇后娘娘，太后身子不适，方才服了药已经睡下了，临睡前特意让奴婢过来通知一声，说嫔妃们今日就不必去长寿宫请安了。”

    姜雪漪淡淡一笑，撑着肚子坐上了步辇：“走吧。”

    毕竟方才都是在恭维淑妃，这话要是让皇后知道了她心里岂能舒坦，还是默不作声的好。

    对姜雪漪来说，能一家子团聚比同外人虚假的热闹有意义多了。

    皇后直接坐到了主位上，段殷凝忙扶着姜雪漪起身，带着众妃向皇后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淡淡笑着说：“年关将至，虽说大部分宫务都是杨修媛在做，可身为皇后要忙的也不少，她膝下还有两个公主，三公主又——实在太勤谨了些。”

    再隆重又有什么用，耗费甚巨，到头来所谓的排场、风光都是做给别人看的，除了累人也没什么好处。

    自打入冬以来,贵妃将死就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秘密。

    从床榻上起身，小心翼翼坐到梳妆镜前。

    她声音放的很轻，眉宇之间也有淡淡的感叹：“原本就是上了年纪的人，身子说垮就垮，熬了大半年了，也不知能不能撑得过这个年。”

    她就算曾经真的不想再与姜雪漪作对了，只想安安稳稳做她的中宫国母，可若是连陛下的敬重和最基本的恩爱都失去，她这个皇后便和一个空壳子无异，谁能坐得住？

    姜雪漪只管笑着不说话，并不过分热络，大好的日子，只要不扫了她们的兴即可。

    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着，一直到了腊月十五，天愈发冷了起来。

    不知是谁笑着接了句：“有娘娘记挂，妾身心中实在欢喜得很，妾身可还盼着多和娘娘亲近亲近，也能沾沾您的福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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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霜领命退下，殿内安安静静的，窗外的雪越来越大了。

    可现在这些人不论好与坏，对或错，一个个的都不在了。

    旎春从外头捧着银盆进来给娘娘净脸，一放下就赶紧搓了搓手：“好冷的天，一开口都要把舌头冻住似的。”

    盥洗梳妆完毕后，姜雪漪簪上最后一支钗，柔声说：“人各有命，底下的人只能祈福就是了。”

    “宫里嫔妃这么多，陛下这半年又少去后宫，唯有未央宫恩宠依旧，岂能不招人眼红。不患寡而患不均，凡事太过了旁人难免闲话。”

    她们七嘴八舌说笑，字里行间都是恭维她的。

    所以现在讨好太后，让陛下因为她的辛苦而心软，从而修复帝后关系，就是最简单可行的了。

    再者说，能让陛下破例请一家子进宫陪嫔妃过生辰的也只她一人，如此安排可见陛下用心之深，她即便是不想出风头也出够了。

    出门，今日好不容易见见各位姐妹们，本宫也是高兴。同为天家姐妹，是该常来常往，亲亲热热才好。”

    人一个个的没了，眼下的后宫再没这么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