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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浸着薄薄香粉的清甜气息,因她撩开衣襟,忽浓忽淡。崔承嗣的指腹叩着桌案,脊背不禁僵直。有的东西,难以刻意忽略。

    她昨夜和绿衣在外守夜,偶然看到营中一角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拼斗声。

    她却又凑过来,伸手去够他一侧的牛皮水袋。半截身子近乎横在他眼底。

    旁边尽是横七竖八的木料。

    冷血。

    月色下,挥着斧头的崔承嗣已褪下了外甲,挽起袖口筋肉绷紧,汗水涔涔。

    天色渐晚,夜风呼号。

    李澍见好就收,笑嘻嘻告辞。

    绿衣也是这么想的,恼道:

    崔承嗣回矮桌前,再次不小心踹到炭火盆。再不习惯,却是难得连续两次踹到。但面对她的提问,他依旧沉默。

    《将军被我骗心后》最快更新 [lw77]

    想是之前让她留下夜宿,都是信口胡说。

    床弄好了,她应该就不会想来营帐了。

    纤薄如云的衣料,在湿水之后,便会紧紧贴着她,勾勒出那些玲珑浮凸。

    *

    掌心掠过的丝滑温软的触感仍在。就任这水流下去,沾湿她的衣裳。

    良久,却从她手里拿过了牛皮水袋,咬掉木塞,把水袋口对准那污渍处。

    明姝绕过那盆,袅娜坐在他身侧,又似先前无事发生般道。

    看到这里,崔承嗣把长斧扔到一边,绕到她身前蹲下。

    他的眸色沉沉,却隐蕴燎原星火。

    崔承嗣攥紧拳头,走出屏风,又拿过水袋灌了几口。

    何况,他明明可以不忽略。

    那如云雾般轻薄柔软的蝉衣,用他这双弓马娴熟、密布茧子的手,轻易就能撕碎。

    她这一路,甚至不敢和士卒正面对视。

    她抓着牛皮水袋,因他突兀的举动,呼吸不住起伏。

    她的嫁妆全都给了养父满叔,一斤金丝楠木价值数两,除非她私自将都护府库中的贵重物品卖了,否则照她的月例,造床只能选品质较次的红木。

    从前,崔承嗣只是个存在她幻想里,别人的口述中的阎罗恶鬼,但她接触日久,发现他除了性情阴沉古怪,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哎呀,”明姝状似烦恼,黛眉轻蹙,便又坐回去用帕子擦拭。

    仿佛这些日子躲避、冷待她,让她连得到一丝甜都小心翼翼。

    明姝是被嘹亮的口号声惊醒的。

    明姝轻斥了声,采苓和绿衣端着热水过来,伺候她净面更衣,又为她盛上精细的早点。

    又得闻营中秽/乱,男人见了女人,便如禽/兽见着猎物,眼睛都滋绿光。

    李澍带着一支轻骑巡视回营,却见崔承嗣在月色下举斧劈砍。

    冰冷的感觉令明姝轻颤,他恍然,似乎他伸手缓慢蹂足蔺,她即刻会变成一滩温柔的水,无孔不入地裹挟他。

    “欸,嗣哥,半夜不睡觉,在这砍柴呢?”

    “夫、夫君?”

    她悻悻依他所言绕到屏风后。这里有张特别舒服的长椅,枕着柔软的虎皮褥子,烤着温暖的炭火,倒是比在都护府里睡地上好些。

    她来军营,根本没改变什么。

    但阴沉不定本身,已足够让明姝唾弃。

    *

    “我的东西,以后别再乱碰。”

    她又如此,无辜可怜得,好似脑子里想些不清不楚的从来是他。www.suhua.me崔承嗣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大掌扣紧她的手。

    酡颜微醺,宛若春睡的芙蓉。

    他似乎准备写密函,她便自然而然地拿过松纹墨锭,为他研墨。

    他只是沉默地劈砍,疲惫地训练,以消耗过多的精力。

    掌心恰好碰到被她泪水濡湿的地方。www.qianchang.me

    她靠得实在太近了,薄如蝉翼的外衫隐约透出腻白的藕臂,有意无意地,蹭着崔承嗣的护臂。一缕乌发流到泛黄的宣纸上,恰好碰到他染墨的狼毫。

    借着那吝啬的一滴水,明姝擦干了身上墨迹。她不知崔承嗣是不是冰做的,碰过的东西冷便罢了,她百般撩拨也像砸到了冰砖上,冷得她齿关打颤。

    他来到缂丝屏风前,脱着身上的玄甲。隔着影绰的花鸟图,忽然听到声嘤咛。明姝不知何时睡着了,侧躺在美人靠上,婀娜的身段似连绵起伏的山峦。

    崔承嗣心底的大火,霎时间熄灭。

    “他们昨晚还私自议论,说殿下……”

    崔承嗣不胜其烦:“做床。”

    一滴,水滴在了锁骨的墨迹上。

    崔承嗣虽然没自残过,但骨子里应当是不吝做这种事的。

    有的人在眼前,就像金粉流光的蛇,明知道危险,却美丽得让人遏制不住触碰的欲望。但大掌才到她鬓边,她却翻了个身。

    比起将来中断遗毒深远的联姻,他个人的欲望,算不得什么。

    他复又冷淡甩开她,起身到一侧,把水袋悬起来。那是他喝过的水,那一滴似乎连津、液也碰倒了她的皮肤。

    他是不是欲盖弥彰?

    崔承嗣的掌摩挲那件襕衫,沉默半晌,却是把它随意往边上一丢,仿佛刻意告诉明姝,捡起只是因为它挡了路。

    那纤长的睫羽,亦颤颤的不知所措。

    “明姝公主和你根本不是一路人”,耳边赫然有尖细的声音炸响。

    李澍曾与曷萨那打过交道,他们稍不高兴,就割破耳朵划烂脸,和尊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汉人不同。

    若是便可喜得很。她费心费力这么久,石头做的心,都该软一软了。

    美色,总令人心猿意马。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得厉害。戈壁本就干旱,又在炭火盆旁睡了一夜,鼻腔牵扯着前额,连片地疼。但鼻腔内的血已经凝结了。

    他攥紧水袋,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李澍跃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连着几天,看你晚上叮叮咣咣,到底在干什么?”

    明姝被斥,不禁委屈地缩回手。那缕染了墨的发在空中拖曳,划过优美的弧,滴在她纤秀的锁骨下。

    夜幕还没有彻底降临,他却说路途不安,明姝低委着头,暗暗思量。

    “做床?你不是说木含火,不能睡床吗?”李澍称奇。崔承嗣表面一直排斥提及“胡”字,骨子里却和胡人无异。曷萨那人拜狼神,敬火神,从来只睡地板。

    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汉人公主麻烦得很,给她张床,省得再闹。”

    似毒蛇吐了红信,他突然惊醒。好在她只是翻身,并没有醒。

    ……

    她翘起唇角,又在转身抬眸时敛住:“夫君,你说的是真的吗?”

    李澍却觉得并没那么简单,绕着他来回走了两圈,笑道,“是为之前捏碎殿下胡饼的事做赔礼吧?早让你对殿下收敛收敛脾气,我皮糙肉厚扛骂,殿下那身子骨,弓估摸都拉不开,又不知道你的忌讳,说两句定然眼红鼻酸啦。”

    “殿下,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这儿全都是男人,奴婢怪怕的。”采苓将些白糖添在牛乳里,后怕道。

    原来挥汗如雨不能缓解什么。

    每日大营都会集训,崔承嗣站在南向高台上,执旗排兵布阵。他左右两边,外垒各有两名偏将,李澍面北,中垒则站着瀚海军的押牙。

    距离那么近,她好似不知道危险即将降临的猎物,把最柔软的一面对准他的利齿。崔承嗣攥着身下软垫,压抑心绪,试图离她远一点。

    “夫君,这儿有水吗?”明姝抬眸,俏生生问他。

    “夫君,他们都在吃饭,你吃过了没?”

    崔承嗣凝眸半晌,答非所问:“还想呆在这里,就到屏风后去。”

    冷不防崔承嗣的斧头劈到他脸前,那湛蓝的眸色也变成了阴沉的灰。

    她不明不白地睡着,一侧被火烤,一侧却冷得发僵,他回来却理也不理,连件外衫都没给她披。

    那也不错,在这里睡也不错。

    明姝远远得见,心中稍感震撼。

    若非她是明姝,如此逾距的行径,他几乎要怀疑,她是胡蛮的细作。利用美色勾人,窃取他的军机。

    五指微揭片缕衣襟,她擦得极慢,衣襟下沟壑若隐若现。

    明姝隔着屏风,本想和崔承嗣聊会天,他却执笔写起密函,随后出了营帐。营里没什么可玩的,也不知道他何时回来,明姝想偷看军费账册的心百转纠结,却是作罢了。

    崔承嗣向后倾,盯着她如伶仃薄背。下一秒,他突然攥住她胳膊,将她推向桌案,那力道让明姝惊诧,金簪定不住水滑的发髻,如云朵散在宣纸上。

    就这样吧,到此为止吧。他已经够了。

    其实他没劝过崔承嗣收敛脾气,但这会却觉得是该劝劝。

    每根木头都粗壮无比,和柴火的尺寸大相径庭。他张口就暴露自己脑子的缺陷,崔承嗣懒怠回应。

    *

    临睡前,崔承嗣照例让人把木头收起,拖着长斧回到帐中。

    训练场中左右皆有十二面战鼓、号角和五色旗帜,士卒目见旌旗,耳闻鼓角,令行禁止。

    对自己残忍的人,对别人只会更残忍。

    非战时,军中夜里颇为闲适,除了外派做买卖巡逻的士卒,余下的大多都在修磨兵器、练武强身,抑或谈天说地。

    *

    “再啰嗦,割掉你舌头。”

    他不语,李澍便一直追问。

    那方帕子在污渍处拭了又拭,拭出一片浅粉印记,依然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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