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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牛氏被大孙子说得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何红玉更觉得痛快无比。

    他沉默片刻,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对着顾清晏关心道:“晏哥儿大病初愈,光喝汤哪能顶饱,我这就让你三婶做饭去。”

    何红玉给顾清晏、顾清晨、还有顾莹儿一人舀了一碗鸡汤先喝着,同时也没落下顾菲儿和顾芳儿。

    “……”

    何红玉为自家大孙子抱不平,见昌哥儿也不是认真学的模样,便做主道:“昌哥儿既然不乐意来顾家村,那以后也不用隔三差五地送他回来了。晏哥儿身子刚好,又要为乡试做准备,精力和时间都有限,你们夫妻俩就自个掏银子送他去镇上私塾里学吧!”

    他太知道连中小三元的院案首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以后中举人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顾清晏总结道:“三婶确实该头疼,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捧杀亲子呢。”

    牛丽娘转了转眼珠,又阴阳怪气道:“说起来,比起回顾家,两个孩子倒是更喜欢往外祖家里跑呢,毕竟我爹娘宠起两个孩子来,就连我那几个外甥都要往后站。”

    哪里像顾家,只有大房的两个孙子才是宝,她生的两个就是草!

    还吩咐一声?她自己就没个自觉吗?!脸皮厚成这样,当真不知道那礼义廉耻都学到哪儿去了!

    再说了,自家大孙子都已经吃上了,那她凭什么还要再去伺候那两个惫懒的东西呢!

    何红玉还记得有一回过年的时候,才四岁不到的顾清昌,也不知是受何人教唆,竟当着众人的面骂晏哥儿兄弟俩是没了爹娘的倒霉鬼、扫把星。

    顾端礼在大湾镇泰和酒楼里当账房,牛氏借口要照顾丈夫,两口子一年十二个月至少有十个月都住在芳草巷。

    至于两人在厨房里如何商议算计,顾清晏却是不在意的,反正他是打定主意不愿再教导顾清昌了。

    摸着良心说?顾老三有个屁的良心!

    顾清景鼓着腮帮子,很不服气道:“阿兄,你记错了!我像昌哥儿这般大的时候,《千字文》早已经倒背如流,《论语》也不只是读过两遍,而是已经背过两遍了!”

    当初嫁女儿的时候,牛老爷子还陪嫁了一座小宅子,就在大湾镇芳草巷巷尾,离着牛家有两条街的距离,位置不算多好,可若是换成银子的话,也值五六十两呢。

    牛氏娘家有祖传的手艺,几代下来,积累了不菲的家资。

    何红玉自来便知道老三是个有了媳妇就忘了娘的逆子,因此也不多生气。www.jingzhu.me

    牛丽娘这胡搅蛮缠的姿态让一直不吭声的顾华斌都看不下去了。

    见惯了酒楼里的迎来送往,顾端礼早已经练就了能屈能伸的本事。

    何红玉年轻时候就是个勤快麻利的能干娘子,如今也不是那种一定要等着儿媳妇伺候的婆婆。

    镇上私塾里的瘸腿老秀才严苛又古板,哪里能跟连中小三元的案首相提并论。

    昨日午饭、晚饭都是老二媳妇做的,今儿早上的青菜粥是老娘我一大早起来熬的,轮到中午了,本就该她牛丽娘做!

    牛氏面露嘲讽,装作无奈道:“前些时候,两个孩子闹着要去河边钓鱼,偷偷将我父亲熬汤的砂锅拿去装蚯蚓,父亲竟然也由着他们!哎,眼看着昌哥儿跟蕊姐儿是越玩儿越野了,我跟相公也头疼得很呢。”

    顾清晏没道理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临近正午时分,屋檐下的影子已经退到了墙根底下,树上的知了被晒得吱哇乱叫。www.yingran.me

    牛丽娘不能接受,脱口而出道:“凭什么!晏哥儿有时间教导景哥儿,凭什么就不能教导我家昌哥儿了?”

    何红玉:“……”什么叫我让她做饭?

    顾莹儿去村子里将自家堂哥醒过来的事情宣扬了一大圈后,顶着一张晒红的小脸,高高兴兴地跑回了家。

    顾端礼说完,直接拉着一脸不悦的牛丽娘去了厨房。

    顾清景那双与兄长几乎一模一样的桃花眼里,明晃晃地写着“你怎么可以拿我跟顾清昌那个笨蛋相比,瞧不起谁呢!”

    顾清晏目光清朗,看着牛氏颇为不赞同道:“孩子贪玩倒是正常,只是三婶也太过纵容了一些,景哥儿像昌哥儿这般大的时候,《千字文》都已经学完了,便是《论语》也已经读过两遍了。”

    可何红玉此时瞧两个儿媳很不顺眼,便不愿意动手。

    何红玉对几个孙辈算是一碗水端平了的,只是那水里额外添加的精华,却有多寡之分,且喜好分明。

    顾清晏听到争吵声后,立马从饭堂里走了出来。

    倒也不是记恨他小时候对自己不恭敬,主要是这孩子实在是太野,太贪玩,天资也算不得多好,若想要教导成才,估计得花费很大的精力。

    “呵!”顾端志嗤笑一声,面上全是讽刺。

    顾清景和顾莹儿对视一眼,齐齐放下了碗筷,跟左右护法似,赶紧跟在顾清晏后边。

    顾端志光着膀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拎起墙角的砍柴刀,跟顾华斌一起蹲在柴房屋檐下,“啪啦、啪啦”地劈柴打发时间。

    这人一旦心情舒畅,就万事都想得开。

    顾清晏话一说完,最先反驳他的竟然是自家弟弟!

    顾端礼到底是在镇上当账房的人,心里自有算计。

    “如今你岳丈能大把大把地帮衬你,你就只跟你岳丈亲,难得回顾家一趟,竟然连孩子都不带回来,巴巴地将姐弟俩送去了牛家,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那两个孩子是给牛家养的呢!”

    顾清晏伸手给气得发抖的祖母顺了顺气。

    毕竟懒货就算是饿死了也不打紧,自家孙儿可不能饿着一星半点,有那多余的时间跟懒货浪费口舌,还不如赶紧生火给大孙子蒸碗鸡蛋羹来得实在。

    见房内依然没有动静,何红玉又狠狠砸了几下,骂得更难听:“还不出来!莫非是死在了里面不成!得,老婆子这就请人去牛家报丧。”

    “学习贵在持之以恒,昌哥儿每每刚学会几个字,三婶便送他去牛家玩耍几日,回来就什么都忘了!”

    “之后再学几个字,三婶又送他去牛家玩耍几日,回来又忘了!如此往复,昌哥儿学了快半年,到如今竟然也就只会写自己姓名三个字而已!”

    只是顾清晏和顾清景碗里除了汤,还各有一只大鸡腿,顾莹儿碗里有两个大鸡翅,躲在屋里没出来的顾菲儿和顾芳儿就只得了两块鸡胸架。

    饭堂外,牛丽娘阴沉着脸,心里再是怒火中烧,却也忍着没有大吵大闹,只装作委屈道:“婆婆这话说得叫人好生心寒,昌哥儿、蕊姐儿难道不是姓顾?我与相公倒是想带孩子回来,可孩子哭闹着不乐意,我们也不好生拉硬拽不是。”

    何红玉只觉得胸口被失望与愤懑填得满满,恨不得拿刀将牛丽娘那得意洋洋的脸给划个稀巴烂!

    何红玉抄起墙角的笤帚,“啪啪”砸在了顾端礼夫妻的房门上,怒骂道:“老三家的,今日可是轮到你做午饭,哑巴似地躲在屋里做什么?难不成还等着老婆子反过来伺候你!”

    自家祖母脾气上来的时候心直口快,说话也不饶人,三婶同样是个争强好胜的,且更会拿话刀子扎人,又有三叔在旁边护着,祖母每回跟她对上都要吃亏。

    已经被大孙子抚顺了气的何红玉,险些要被二孙子这较真的模样给逗笑。

    “……”

    她扔掉笤帚,冷笑道:“呵,老三啊,你打小就是个不记恩的自私玩意儿,可就是有这么一点好,知道跟谁亲,小时候你大哥教你读书算账,你就只跟你大哥亲,连正眼都不乐意瞧你二哥一回!”

    顾清晏默默叹了口气,三婶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拿话刀子往人心窝子里扎,每回都扎得又准又狠!

    砂锅里的鸡汤已经炖得香浓无比,满院子都是鲜美的味儿!

    反正老三当了这么多年的账房,也没见他交过半两银子到家中,想来私房钱是存了不少,没道理出不起那几个束脩银子。

    儿子自私不孝也就算了,孙子孙女更是被教导得只亲近外家。

    顾清昌与顾蕊儿自出生就跟在父母身边,打小就被牛氏教导得只知道有外祖父母家,不知道有祖父母家,更别说与顾清晏等兄弟姐妹亲近了。

    呵!如今长到七岁想要读书认字了,才又眼巴巴地想起晏哥儿来了!

    房门打开,顾端礼面色不悦,指责道:“娘,你要让丽娘做饭吩咐一声就是了,何必咒人死呢。”

    他不与儿媳妇争论,只定定地看着顾端礼,肃声道:“老三,你摸着自个良心说,就凭你们夫妻俩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又凭什么要求晏哥儿像教导景哥儿那样,教导你们儿子?”

    葛氏跟牛丽娘平日里若是躲懒不做饭,她老人家也就顶多絮叨责骂两句,然后自个挽起袖子麻溜动手去了。

    被威严的父亲这般质问,被窝囊的二哥这般轻视,顾端礼涨红了脸,也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恼怒。

    他不愿与妇人计较口舌,可却看不得祖母受气,即便祖母说话也有些不好听,可人心都是偏的,谁也不是圣人,所谓的“帮理不帮亲”就只是一句空话,这世间的道理没有万条,也有千条,谁帮得过来?!帮亲可就简单多了,在这个世界里,真正被顾清晏放在心上的血亲总共也就只有那么几人,牛氏绝对不在其中。

    午饭还没人做,葛氏和牛氏都呆在屋子里装聋作哑,企图蒙混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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