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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霉玩意，不是让他去白捡军功的么，怎么就短命死了，哎哟，我家闺女怎么这么命苦哟！

    初夏和初冬的时候，每户人?家，还必须得出一到三名成年男子服劳役，不是建城修路，就是开渠筑坝，没有工钱拿不说，还有可能会?累死人?。

    山里?物资不丰，石湛山再是大方，也只?能招待顾清晏祖孙俩吃红薯糙米饭，水煮的老南瓜，蒸了两只?用盐腌制后，又挂在?梁上晾干了野鸡。

    放到这个?世界里?，也同样?是极其难得的珍稀药材，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的那?种。

    嘉陵府一带未遭受战祸，世家林立，土地兼并依旧严重，许多农户名下?没有半亩土地，只?能给大户人?家当佃农，辛辛苦苦熬到收获的时候，要交佃租，还要交田税。

    也?就只有?短短的两页纸，写的也?都?是大白话，简单直接，不像那些文官，好像显摆自己?多读几年圣贤书似的，“者乎者也?”，绕来绕去，读得人舌头打结，脑袋发晕。

    石湛山也不是真正的莽夫，闻言瞥了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的解元郎一眼，心道：顾大哥这是大孙子出息了，有底气跟人?叫板了呢。

    太医院院判赵空青研制了大半年，终于?将祖传的培元养神丹方子给颠倒着大大地修改了一番, 重新配制成了培元安神?丹，只一字之差，功效却几乎是完全相反。

    石湛山却不同意，道：“那?时候吃不饱的人?多了去了，一斗米能换一两金，若不是顾大哥心善，寨子里?的药材和皮子，怕是连谷糠都换不到。”

    第四十二章

    魏成业闻言回过?神?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征和帝，痛心疾首道：“陛下?，被/火/雷/炸死了的那个宁庆侯，是臣的未来女婿，他跟小女的婚事?，都?已经交换过?名帖了，六礼都?走?了一半了……”

    曹广孝手里?的战舰，最快能日行?四百多里?, 所以在顾清晏刚刚踏出连苍山的时?候，他在战场上显神?迹的军情奏报，就已经摆在了征和帝的龙案上。

    石湛山说着说着，竟虎目含泪，悲愤道：“去年弟兄们进山找参，被大虫和野狼咬死，咬伤了五六人?，好不容易才得来一株百年往上的精品，原本打算卖了，给死了的兄弟的家人?发一笔抚恤银子，可那?些药商压价却一个?比一个?压得狠，价钱给得最高的，也只?愿意出两百两银子而已！”

    顾华斌也不客气，当即伸手比了个?数字，石湛山见此，面上的笑容又更加热切了几分，随后又有些担忧道：“顾大哥，你给的这价钱，会?不会?得罪江州商会?啊？那?群人?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十几年前，他们还算计过你和荣和堂的二东家呢。”

    想到落云寨的人?，为了一株人?参死伤数名，结果却还要被这般压榨，顾清晏突然对挖参发财一事，似乎也没那?么感兴趣了。

    曹广孝这水耗子，当真?是个奸猾不讲信誉的狗东西！喝了我这么几坛好酒，却不干人事?！

么土匪头子。

    几代?人?繁衍下?来，如今已经彻彻底底地成了山民?，靠着采药和打猎为生，再在?山谷里?开垦出几亩贫瘠的山地，种上一些杂粮菜蔬，日子过得十分艰苦。

    顾华斌又不是来求回报的，闻言有些不耐烦道：“行了，别腻腻歪歪的了，半点也不像个?爷们，对了，你们寨子里?的药材和皮子，如今是个?什么行情？这天下?也太平了，江州商人?的来来往往，这山里?的货，想来是不愁卖不出去了吧。”

    征和帝听完，又哼笑道：“青璃江水匪屡禁不绝，背后?若无人扶持，又岂敢如此张狂！”

    韩无疾闭着眼，催促道：“念啊, 平日里?把要为?朕赴汤蹈火挂在嘴边，让你帮着念个奏折, 却磨磨唧唧的！”

    嘉陵府与京城虽然相隔有一千八百多里?远, 但中间却通运河，若是走?水路，且风平浪静, 无意外的话，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能跑个来回。

    居住在?落云寨里?的百姓，祖上都是前朝时被繁重的苛捐杂税，以及兵役劳役给逼得活不下?去，不得不进山讨生活的普通农户。

    两百两银子，这价格，实在?是压得有些狠了。

    顾华斌跟石湛山谈妥了合作事宜，赊账收购了落云寨里?积存的一部分药材后，打算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出深山。

    若是前朝，老皇帝忙着建行宫，官员忙着收刮民?脂民?膏，天灾人?祸还不间断。

    顾华斌冷笑两声，不屑道：“你也说了，那?是十几年前的形势了，如今这嘉陵府，可再由不得他们称王称霸了，上头压着大夏朝廷，还压着手握军权的皇帝陛下?呢，我们本本分分地做买卖，怕他们做什么。”

    魏成业憨厚地笑了笑，连忙告罪求饶，接着读道：“区区水匪，竟有?/火/雷/等利器，连累飞鱼水师十数名兵士丧命，其中包括宁庆侯纪云泽，臣怀疑青璃江水匪与嘉陵府世?家，恐怕暗中有?所勾结……”

    石湛山听了这话却一下?子黑了脸，语气暴躁道：“顾大哥，你就别提了！前几年确实要好上一些，可自?从五年前，江州成立了一个?商会?，那?些药商竟联合起来压价，皮子就算了，药材却都是被逼着贱卖了的！”

    韩无疾用清水送服了一颗下?去，便姿态放松地躺在矮踏上，由?着赵空青在他头顶上扎针，配合着丹药的药力，慢慢将那躁动不安的灵魂神?识，给安抚了下?来。

    曹广孝这是登上了高位，被人奉承得有?些忘乎所以了，自个轻敌，阴沟里?翻了船，在这儿找理由?给自己?开解呢。

    百年老参，这要是放到奇幻小说里?头，那?都有资格成精了。

    魏成业读到一半，惊疑不定道：“……这水耗子去了一趟江南，竟然学会编故事?了？”

    顾华斌简单将自?己的来意说明，石湛山听完，就跟看到了救星似的，拉着顾华斌热切道：“顾大哥！你真要继续做药材买卖？真是太好了，若是你的话，那?株百年老参随你拿走，价钱随你出！”

    顾华斌坐在?火塘旁边的小马扎上，不乐意道：“我拿粮食跟你们换药材和皮子，银货两讫的买卖，说什么接不接济！”

    “……有?传言嘉陵府茂荣县一顾姓书生曾离魂游地府，臣本以为?是无稽之谈，直至亲眼所见……”

    过了一阵好日子的顾清晏，俨然忘记了末世里?啃树皮的滋味，只?觉得这干柴的野鸡，吃得实在?有些硌牙。

    跟背靠嘉陵府世家的大药商叫板，他顾家现在?可还没有那?个?实力，也没那?个?本钱。

    顾华斌在?心里?大骂药商黑心，同时又琢磨着，时隔十来年，自?己跟落云寨的二度合作，想来应该能十分顺利的谈下?来。

    临近寨门的一处吊脚楼里?，石湛山坐在?火塘旁边，给顾华斌和顾清晏泡了一盏粗茶，感慨道：“早些年战乱，又逢干旱，若不是靠着顾大哥你从嘉陵府辛苦挣来的粮食接济，咱们这一寨子的人?，怕是活不下?来几个?。”

    顾清晏突然有些庆幸，庆幸生在?了太平时候，也感恩有祖父母的辛劳支撑，才有了他们兄妹几人?的饱暖与安稳。

    征和帝闭眼听着，待魏成业读到，那/火/雷/炸开的威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完全挡住时?，已十分感兴趣地睁开了眼。

    好在?大夏初立，减免了大部份苛捐杂税，田税也降到十取一，只?要勤快一些，大部分人?都能勉强填饱肚子。

    征和帝并不关心臣子的家事?，不过?

    韩无疾心里?透亮，不过?却不会因为?这一丁点的失利，就当真?降罪于?自己?的得力干将。

    山民?没入户籍，算是隐户流民?，虽然能逃掉朝廷的赋税和劳役，可却遮遮掩掩的，不好随意下?山，就算出了山，没有路引验传，也没办法进城做买卖，更别说正大光明地进城去倒卖药材皮子，购买粮食和盐巴了。

    征和帝并未怪罪这糙汉随意叫人绰号的无礼之举，只哼笑道：“以曹广孝之谨慎，编故事?敢编到朕面前来？继续读啊，留个尾巴做什么，让朕自己?猜下?文么？”

    幸运的是，他们落云寨凭着早些年的交情，也能跟着沾光，再不用为了买粮买盐，被迫贱卖用性命换来的好药了。

    韩无疾见此十分诧异，没好气道：“魏子建，你这是一瞧见诗书文章就会走?神?发呆的老毛病，又犯了？”

    魏成业读完，却不似往日那般，眉飞色舞地嘲笑同僚窝囊，反倒瞪大了眼珠子，盯着那薄薄的奏报怔怔出神?，仿佛要将纸页给瞧个大洞出来似的。

    魏成业缩着手脚，像只八爪鱼似挤在一个不算大圆椅里?面，在他右手侧的桌案上, 堆着小山一样的奏折。

    每年年底的时候，还要按人?头缴人?头税，从十五岁开始，一直要缴到五十六岁。

    魏成业松了一口气，半点磕巴也?不打地读了起来。

    事实上，顾华斌并没有石湛山想象的嚣张，他目前也只?是打算在?落云寨与荣和堂之间当个?中间商，赚个?差价而已。

    一年光是田税就要收好几回，人?头税更是从一岁就要开始缴，直到人?死入土才算结束，门前种棵桑树都要收十两丝的苛捐，时不时还有叛军来抓壮丁上战场，普通百姓当真是半点活路都没有。

    顾清晏感慨这山里?的日子不好过，可转头又想，山外面的日子也不见得就全都好过。

    魏成业苦着脸，像烫手山芋似的，小心翼翼，挑挑拣拣地抽了一份写得最薄的奏章打开……，一瞧，嘿，正好是曹广孝那水耗子送来的军情奏报。

    品相好的百年人?参，在?嘉陵府至少能卖上千两银子，运到盛京城去的话，说不定还能再翻上好几倍！

    征和帝近日头疼的厉害，也不知道是因为噩梦做得太频繁, 还是听惠能和尚念经，念得太多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