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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刘福安为首的几个人代表众人道了谢,犹觉得不够,而后借桌上的酒水,人手一盏,执意要敬二位仙君以表谢意。

    这次,云照终于听清了对方在说什么。

    刘福安露出难以置信地表情,盯着云照的眼睛寻求答案。

    又是空囊!

    云照努力平复着悲伤,挤出一个笑容,点点头:“已经好了,我马上给你解开。”

    难道说仙君方才是在救自己?

    那些百态尽显,欢声高歌的人们,随着坠落的泪珠一起,滚滚入红尘,化作烟云散去。

    那喃喃无声地唇停了下,再以更快地节奏抖动着。

    他提起坛子,往各桌的酒坛子里灌入春日醉。而云照早已经转了回去,仰着脸与“醒过来”的掌柜刘福安对视。

    但是他必须这么做!

    他活着的时候常听街坊邻居闲聊,说这人啊一旦被邪祟占了躯壳便会失去本性,生杀予夺再不由自己做主。若有一日,自己不幸变成了邪祟,便是去死也不戕害他人。

    人世百态,在这一刻尽化成缩影归入云照、君不易眼中。

    “就算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么做。”

    摁在刘福安眉心的手指颤抖着。她知晓这一指下去,他便能得以解脱,可是她亦知晓,这一指下去,这个人将魂飞魄散,再无来世。

    掌柜恍若大梦初醒,灰白的眼中凝聚起了光。可也只是短短地几息,他忽地想起什么似的,猛然低头惊恐地看着红衣女孩子。

    他生受了一遍被吞噬血肉的残酷厉刑,难道死后还要供人研制?

    不知是谁的情绪因为这句慰藉而哽了喉,热烫的泪珠断了线似的滚落,滑过君不易来不及收回的手,砸向地面。

    话语虽出自她口,却是神凰的心声。

    一盏接一盏……

    许久后,人们才想起来施以援手的两位仙君来。

    “不足百人。”

    全部都是和秦颜仕一样,有着一张栩栩如生的面容,可是躯体内的血肉早已经被蛀食一空。

    劫后余生的喜悦淹没了自以为重获新生的人们。云照立在角落里,眼眶充红。

    喧嚣人语声一浪盖过一浪,有借着酒意纾解曾经遭遇的苦难,也有将这次经历当做阅历侃侃而谈的,还有因获重生抱着酒盏痛哭流涕的,更有抱着柱子当成思念的家人倾诉的……

    “有多少人?”云照问道。

    “后悔吗?”

    乞求的情绪渐渐低弱,似乎已经绝望。

    他不要!不要!

    他呆愣片刻,忽然拽住身边的邻居,喜极而泣:“我好了!我好了!”

    “我不想害人……”

    云照伸指点向掌柜的眉心,唤醒了他残存的意识。

    掌柜神情麻木,似截失去了生机的枯枝。

    一向杀伐果断,从不会对妖邪手软的云照第一回感到如此难以抉择。她本不该被旁人的生死所触动,可是……这些人真的太无辜了。

    那些尚在唇边的,来不及说给重要的人听的话,随着穿堂而过的风,飞向天际,飞向期盼他们早日归家的亲人耳中。

    她几乎不带停顿地扯开了附近十余人的衣领。www.liulanwu.com无一例外!

    他是趁云照骗走了背挂蛤蟆之后,把这些人全部捉到酒楼集中捆在大厅里。

    似尘埃落定。

    邻居们闻言渐渐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拥作一团,高声欢呼:“好了!我们也好了!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君不易抿了抿唇:“所幸,青壮都在江上捕鱼。留在镇上的多半是……”

    云照以为对方不明白自己想做什么,轻声道:“此酒名为‘春日醉’。是我闲来无事依照忘忧丹调配而成的一种酒。”

    空囊!

    “那就别难过了。”君不易抬手指腹摩挲过云照洇湿的眼尾,柔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站在顶梁柱子旁边,孩童的身量显得她那样的渺小。屋顶的灯火从她头顶落下来,像是给她披了一层温暖的光。

    云照脱力般垂下双手,白着脸问沉默着的君不易:“你早就发现是不是了?”

    虽然她看上去神色如常,可君不易知道她心里难过。他伸出手轻轻地握了一下已经很久没松开的拳头了。

    “仙君……求求你……帮我解脱……”

    “不醉不归!”

    是什么人,君不易也已经说不下去了。

    “好!不醉不归!”

    直至松绑,刘福安还不相信自己真的得救了。他尝试着活动了下自己颠勺的右手,亦如从前一般灵活自如。

    雷霆加身、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那得多痛啊?

    他也早就料想到了,云照知晓后的反应。

    直到掌柜刘福安看不过去了,站出来挡在二人面前:“好了好了,再敬下去仙君该醉了。今日高兴,酒菜全免,大家尽兴喝!”

    云照闻言,失声道:“不足百人?一个小镇子拢共才多少人?”

    他不知道自己被占了躯壳后是否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也不知面前的仙君为何不愿给自己一个痛快。

    君不易从那些人身上收回目光,侧头去观察云照。

    云照、君不易明知酒里掺了“春日醉”,依然毫不犹豫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未曾。”君不易知晓云照心里难受,尽可能细致地解释过程,“我从楼上下来,顺便在附近转了转,无意间发现他们举止僵木,便逮住其中一人查探了一番。结果如你所见——”

    “你说什么?”

    “好。”

    他忽然想起戏文里常言处置歪魔邪道的刑法——

    感受到刘福安波动的情绪,云照通过探灵安抚对方:“已经没事了,你别怕。”

    一醉经年,大梦无忧。

    墨羽般的长睫翕动了下,云照缓缓道:“不后悔。”

    良久的沉寂之后。云照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她展开乾坤袖拿出自己的珍藏一一摆上桌案,对君不易道:“君不易,能否帮我一个忙?”

    君不易的视线还停落在那几坛“春日醉”上。

    没事了?

    “给大家分一分吧。”

    云照离他极近,只见对方瞪着灰白的眼珠,翕动着唇,无声地、反复地冲她做口型。

    直到此时此刻,一直盘桓在君不易心间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他甚至不用问,也知晓云照接下来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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