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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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骑着骏马，披着初春的日光，好像从天而降的神官，让她移不开眼，藏了整整十六年的思念和爱意，此刻沸腾着，只想喷涌而出。

    裴昼敛了目光，安静跟在裴云身后，进了尚书府，这幅模样落在他人眼里，更惹得众人可怜，看向盛梦琼的眼光，也皆是轻蔑。

    “我在想汤姑娘为何会主动找我散步，还故意摔了一跤，又专门挑了这种僻静的地方，看着像是要陷害我似的。”盛梦琼漫不经心说道，好似说故事一般随意。

    “不怕，她们不敢做什么，也就嘴皮子利索。”盛梦琼并不在意，今日她来这个宴会，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救人来的。

    盛景言担心地看着自家妹妹，有些愧疚道：“窈窈，今日为兄不该带你来，那些人实在过分。”

    两人跟着那个丫鬟，走着走着就离开了花园，进了一个偏僻的园子，一旁有个水榭，藏在茂密的林木里，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

    如今那么多人看着，她若说什么话，做出什么举动，沈氏一定会知道，她不能引起她的怀疑。

    雪锦唯恐自家娘子吃亏，连忙劝道：“娘子，我们别去了，还是待在人多的地方比较安全。”

    “我没事，就是不小心踩到裙摆绊倒了，让盛娘子受惊了，如今只能找个地方歇歇脚，不知盛娘子可愿意陪我一起去？”汤静婉揉着脚腕，看着很严重，好像方才故意给盛梦琼使绊子的人不是她。

    雪锦见状，忧心忡忡道：“姑娘，奴婢怎么觉得她们的目光像是会吃人一样。”

    她拉了拉自家哥哥的衣袖，笑道：“你别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谁欺负我，我也照样欺负回去。”

    她此言一出，有个婢女走过来，恭敬道：“两位娘子受惊了，奴婢引您们过去歇一歇吧。”

    “傻丫头，万事小心，若有什么应付不来的，一定要第一时间派人来通知我。”盛景言叹了一声，看着自家妹妹傻傻的样子，止不住担心。

    “盛娘子在想什么？”汤静婉打断了她的思绪，笑着问道。

    盛梦琼确信自己没接触过她，眼前人看着好相处，但在宫里待了十五年的她知道，不能以貌取人。

    “嗯，不错，你看出来了。”盛梦琼夸赞了一句。

    此时的雪锦低声道：“姑娘，奴婢怎么觉得这汤家姑娘怪怪的，看着面目和善，怎么还故意想绊倒你呢？”

    盛梦琼正想着事情时，此时身后传来一声温柔的嗓音道：“可是盛家娘子？”

    “嗯，好些了。”盛梦琼一边走着，一边打量周围，并未看到富安郡主的身影。

    “我是大理寺少卿府的汤静婉，去年在你生日宴上见过一面，盛家娘子约摸是忘了。”汤静婉温柔笑了笑，看着极是亲和。

    盛梦琼笑着点了点头，看着自家哥哥离开，方才转身朝着女宾席位走去，一旁的来往的闺秀，目光不善地打量着她。

    “自然不会。”汤静婉笑着，很自然地就靠近盛梦琼。

    她闻言一顿，转身一看，眼前站着一个身着粉白襦裙的少女，披着白狐披风，小脸精致，眸中带笑，瞧着极是温婉。

    盛梦琼满意笑了笑，朝着花园走去，按着前世的发展，这个宴会会发生很大的丑闻，事关皇家颜面。

    也对，以前从不穿红色的她，如今不也变了吗？是因为有别的男人，所以今日特地为了那个人穿的么？

    少年身着一身玄色暗纹长袍，鬓发以羽冠高束，额间垂下两缕发须，眉若剑锋，凤目含着暗芒，鼻如悬胆，脸部轮廓线分明，有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左眼角的痣将其坚毅柔和，多了几分成熟之意。

    “原来如此，听闻盛公子极是宠爱家中弟妹，我虽也有哥哥，但他并不愿来这里，今日好说歹说，才愿意和我一起来。”汤静婉勾起一抹笑，像是聊家常一般自然。

    “姑娘，您要去哪里？这尚书府这么大，可千万别迷路了。”雪锦紧紧跟在自家姑娘身后，唯恐有人不长眼撞上来。

    盛梦琼头皮一紧，一时拿不定来人目的，不过左右也没什么事，她点了点头，笑道：“汤姑娘不嫌我无趣就行。”

    她拍了拍雪锦的手，安慰道：“雪锦，你以前没和我出来过，害怕担心在所难免，但是你是护国将军府的丫鬟，是我的丫鬟，他人欺负不到你身上，有什么事自有我做主，不要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不然会被别人看低的！”

    “窈窈，我们进去吧。”此时盛景言拍了拍自家妹妹的手，连忙出声提醒。

    此时周围人停了下来，纷纷看向这对金童玉女，不得不说，甚是养眼。

    听闻长公主之女富安郡主今日也会来，想必是和她有关了，她并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只听说富安郡主此次宴会后，郁郁寡欢，次年缠绵病榻早逝。

    而汤静婉的运气则没那么好了，“哎呀”一声，重重摔坐在地上。

    盛梦琼收回目光，淡淡道：“家中兄长送我过来，等会儿自然也一起回去。”

    汤静婉给丫鬟道了一声谢，便进了水榭，盛梦琼收回打量的目光，示意那丫鬟离开，继而便也跟了进去。

    盛梦琼心里微动，选了最靠近门的地方坐了下来，也许是桌上细颈花瓶搁着腊梅花，香气浓郁，让屋内空气浑浊了几分。

    一瞬间，盛梦琼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她按下疑惑，和汤静婉一起朝着花园走去。

    此时眼前的少年，和她前世临死前看到的男人，面目渐渐重合，谁能想到，十六年之后籍籍无名的裴昼，会成为新朝皇帝呢？

    盛梦琼极力压抑着心里激动之意，她想过许多种重逢的场面，唯独没想过会在这么多人眼前相见，而且会如此突然。

    盛梦琼眨了眨眼睛，低下头，她极力压下眼中的酸涩，点了点头，便跟着盛景言进去。

    盛梦琼微微挑眉，假装关心道：“汤姑娘怎么摔了？没事吧？”

    “我在这里也不认识其他人，看着盛娘子也一人，所以想约你一起散散步，不知可行？”汤静婉并不在意盛梦琼的疏离，依旧笑得温柔可人。

    汤静婉靠着丫鬟，一瘸一拐走在前头，盛梦琼看着演技拙劣的少女，眸中闪过一道冷意。

    “奴婢……奴婢知道了！”雪锦微微挺直身子，她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但既然自家姑娘都这么说了，她也没必要畏手畏脚。

    盛景言有些不放心地看着自家妹妹，若是可以，他都想陪着她一起去女宾那处坐着，盛梦琼看出他担忧之处。

    盛梦琼看着雪锦担惊受怕的模样，无奈摇了摇头，这就是沈氏的手段，让她身边的丫鬟，没一个能顶用的。

    盛梦琼微微勾唇，扶着雪锦的身子，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道：“的确该歇一歇，方才汤姑娘突然摔到，将我吓了一跳。”

    “两位娘子，这处水榭极是安静，不会有人打扰，里面药膏衣裙齐全，奴婢就守在外面，若有需要，吩咐奴婢便是。”那丫鬟笑着说完，便给两人开了门。

    然而盛梦琼不是什么小白兔，她飞快抓着雪锦的手，伸出另一脚抵在前头，堪堪稳住身子。

    裴昼看着她，她亦是紧紧盯着他看，目光胶着，又分开，前世一幕幕闪现在她心头，盛梦琼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若能助富安郡主一臂之力，搭上长公主府这条线，还怕护国将军府么？

    然而在靠近水面那处，又能清晰看到宴会的全景，河岸那处人影绰绰，只能隐隐约约听到那处的说笑声。

    盛梦琼话音一落，便看到汤静婉露出一抹诡异的笑，继而一旁屏

    “雪锦啊，人家都邀请我们了，怎么能拒绝呢？”盛梦琼眉眼弯弯，这样有趣的事，自然是要凑凑热闹的。

    而长公主从此一蹶不振，伤心过度，在富安郡主去世两年后，也跟着去世了，陛下龙颜大怒，直接撤了礼部尚书的职，贬他回了老家。

    盛梦琼飞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对此人并无印象，她微微颔首，问道：“你是？”

    汤静婉好似对这里极为熟悉，轻车熟路去取了药，便找了地方坐下来给自己上药。

    他收回目光，冷漠地环顾周围，明明他不该来的，不等他多想，就听到裴云的声音道：“你要是不想进去，回去也行，不必勉强。”

    此时裴昼看着少女的背影，想起方才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不由嘲讽地笑了一下，她变脸竟如此快么？

    这样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若是身份地位再高一些，就好了。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汤静婉打破沉默，“听说盛娘子身体不适，如今可好些了？”

    少年骑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看着她，眼中再没有温柔的爱意，只剩冷漠疏离，犹如前世出现在自己面前那般。

    “你想多了，何来勉强。”裴昼冷冷应了一句，翻身下马，周围人打量着他，眼中充满了怜悯之意。

    “今日你一个人来么？若是一个人，等会儿我送你回府。”汤静婉耐心地找着话题，对盛梦琼的心不在焉好似并未察觉。

    盛梦琼觉得这人很奇怪，她正想找个借口脱身，此时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一绊，整个人就朝着地面摔去。

    “娘子，您没事吧？”汤静婉一旁的丫鬟急急说道，声音过大，引得周围人看来。

    盛梦琼并不在意，这种东西如今对她而言，不痛不痒，前世她在宫里受得欺辱比这可怕千万倍，如今压根没必要将心思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她礼貌地笑了笑，不动声色道：“是么，汤姑娘有何事？”

    “大哥，我们管不住别人的嘴，这个京城最缺的就不是流言蜚语。”盛梦琼毫不在意笑了笑，她未来还要靠着这些人给沈氏使绊子呢。

    她不知汤静婉葫芦里卖什么药，若是真的存了算计她的心思，她一定会加倍报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