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小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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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等瑞恩跟着对方抵达不远处的某个峡谷时，他看着漫山遍野五颜六色的蘑菇，想到这有极大可能是自己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食物后，多少有些不能接受。

    瑞恩终于能将视线安全地落到她身上，跟她对视。

    也正好借这个机会，了解龙岛的情况。

    瑞恩会意：“这种蘑菇，毒性很强吗？”

    瑞恩话未说完，就看到阿芙丽拉大颗大颗的眼泪往外涌。

    “所以，龙到底什么时候会出现？”

    想见她的本体咯？

    阿芙丽拉还来不及思考瑞恩的反常，一件带着雪松香的衣服就已经兜头盖了下来。

    阿芙丽拉一脸震惊地看着他随手丢到自己背篓里的腹泻菇，半响都回不过神。

    “饿。”

    给龙岛施咒的女巫真的是坏透了！

    这是龙岛最臭名昭著的腹泻菇。

    瑞恩温和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是我来得太迟，不知道在这片土地上，居然还有这样一条龙。”

    倘若不小心咬上一口，基本上都会拉肚子拉到不省人事。

    压下心头的愤怒，瑞恩深呼吸，耐心地同她解释。

    “等你，很久了。”

    瑞恩笑了一下：“当然，你要是不嫌弃，早餐和午餐也可以做。”

    虽然不明所以，但坚信“公主这么说一定有公主的道理”的阿芙丽拉最终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有这样一条龙，在这里为非作歹，欺压、剥削无知少女。

    瑞恩眼疾手快，拦住她，震惊问：“你不会以前都是生吃吧？”

    至于午餐……

    少女拉耸的肩膀让饱满的春光在不经意间又泄了大半，瑞恩不小心瞥见，只觉得头疼——

    “东西要煮熟了才能吃，蘑菇也是，你不要急，我之前接猎魔悬赏时，为了在野外更好地生存，我的老师无面人特地给我上过烹饪课，我煮的食物，味道不会太差。”

    对付龙不能仅仅只靠物理攻击，他现在远离神殿，积蓄的神力必须在关键时刻对龙一击必杀，所以一些能让龙虚弱的小手段，同样必不可少。

    少女的激动和羞怯溢于言表，瑞恩只当她已绑定自己做了饭票，也没多想，出于年长者的考虑，他只想妥善为她均衡膳食。

    她们龙，最讨厌吃腹泻菇。

    对方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衣料上翻飞，阿芙丽拉静静地看着他面面俱到的细心妥帖，视线落在他白皙的手背上，崩起的骨线像极了她在龙岛山谷里寻宝时发现的那些琴弦——

    阿芙丽拉一边哭一边回忆自己不断被各种毒蘑菇放倒的幼年，只觉得遇见公主的这一刻，她的人生都圆满了。

    003

    阿芙丽拉橘色的瞳孔亮了一下，磕磕巴巴地问：“只有，晚餐？”

    但是。

    瑞恩继续蹲下身替她整理曳地的裙子，好让她不要在行走时被过长的裙摆绊倒，同时也开始思考自己来这里的使命。

    早餐是在龙负责彻夜全方位地照顾完公主后，获得的奖赏。

    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两个藤编的背篓，一个提在自己手里，另一个递给她。

    当柔弱无助的少女发出饥饿求助的时候，善良的神官长不可能狠得下心来拒绝。

    费力巴拉地从两根长长的袖管里伸出手，少女看着完完全全盖住自己脚趾的长裙，本能地就提了一下裙摆，不解地眨眼望向对方。

    “当然，如果能捕捞到三文鱼就好了，毕竟这种鱼没有刺，只可惜没有调味——”

    “我会替你将鱼刺挑好，不要担心。”

    光明神的圣光普照大地，西摩大陆上，每一个人都是神的信徒。

    瑞恩当下心里就有了计较。

    “阿芙丽拉，你负责多采一点这种蘑菇，一起带回去，到时候煮好了，我来想办法让龙吃掉。”

    阿芙丽拉已经不敢去回想小人书里那些临近午时发生在露台里的画面。

    他既然决定将少女带离龙岛，就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这段时间照顾好她。

    少女眨眼的样子，显然是在反问他——“不然嘞？”

    两人磕磕绊绊的沟通告一段落，然后彼此携手准备晚餐。

    阿芙丽拉脸红到一半，几乎是本能地偷偷瞟了他一眼，有些为难地提示道：“鱼刺。”

    为什么一定要等她成年才能打开魔法阵去抢公主？

    阿芙丽拉看了看手里弥漫着香气的凤梨菇，又不解地看了看公主。

    当他指着某一种很好看的白色蘑菇时，阿芙丽拉的脸上突然就出现了一种“我一点一点也不想看见它”的抗拒表情。

    任何生物看到它都会想要绕道走。

    “准备好食材，接下来的晚餐都由我来负责。”

    毕竟。

    目瞪口呆地看着公主兀自低头认真地采摘那些安全无害的甜菇，又不能置信地看了眼自己背篓里那几枚水泥灰色的腹泻菇。

    他会原谅她的失礼和唐突，就像光明神会宽恕他不经意的渎神一瞥。

    作为神谕虔诚的传达者，神官长对世人有平等的怜悯和善心。

    虽然公主这么做，一定有公主的道理……吧？

    似乎是很常见的白蘑菇，但细看，又好像跟寻常蘑菇有哪里不同，伞菇的颜色更偏水泥灰，不是那种看上去就安全可食用的纯白。

    瑞恩伸手扯下用来装饰的新娘抹额，二话不说就往阿芙丽拉的腰间系。

    在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阿芙丽拉最后还是忍不住趁对方不注意，偷偷跟瑞恩交换了自己的蘑菇。

    瑞恩盯着眼前白色的蘑菇皱眉半响。

    要是她一出生就能去打劫公主的话，她何苦足足吃上180年的素？

    他其实非常清楚，自己做的食物，味道何止是“不会太差”。

    毕竟，从他继任神官长这十年以来，从未有异性敢当着他的面，对他如此失礼过。

    毕竟，公主的衣服香香的，她一点也不讨厌对方身上的味道。

    “龙如果吃了，也会拉肚子吗？”

    一出生就被龙绑架过来饲养，以便日后虐杀——山洞里那些腿骨，不出意外也应该来自于各种无名无姓的少女。

    即使是小小口地吸进它的孢子，都会让人头痛到四肢无力。

    “从今以后，只要有我在的地方，就一定要像这样把衣服穿好，知道吗？”

    瑞恩张唇半响，却未置一词，只是在心里更同情她。

    少女红着鼻尖，抽抽噎噎地打着哭嗝。

    “但也不能天天吃菌子，你太瘦了，如果附近的海域能捕到鱼的话，一日三餐，我会尽量为你更换口味。”

    怕自己小小声的西摩语被对人忽略，阿芙丽拉特地揉了揉肚子，解释自己需要食物的进贡，才能化龙。

    这跟平民从乡下弄来小猪仔，扣扣索索喂养长大，然后到复活节杀猪有什么区别？

    反观身边的少女，在看到某种长在树干上的、黄澄澄的蘑菇之后，几乎是两眼放光，二话不说掰下一个菇子就往嘴里塞。

    想到幼年某段不太好的回忆，阿芙丽拉痛苦地闭上眼睛，心如死灰地点了点头。

    那条黑龙果然用心险恶！

    阿芙丽拉一脸严肃地解释：“腹泻。”

    干净、漂亮、修长，让人忍不住想要含进嘴里亲亲。

    但是！

    只是王庭离龙岛太远，公主又太沉，她来回一趟消耗了太多的灵力，现在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变出本体。

    虽然得益于老师无面人的教导，他在烹调蘑菇上，的确是个好手，但他并没有那么热衷以蘑菇果腹。

    他将教会她人类社会最基本的生存法则和礼仪规矩。

    瑞恩这么说，实际上是谦虚了。

    “至于我采的这一筐，就是晚餐，我们俩的蘑菇，一定要区分好。”

    “那好。”

    慈悲的神官长不会排斥照顾任何一位迷惘的信徒，更何况，这位信徒还有着极其凄惨的身世——无父无母，在龙的恐吓中孤独长大，磕磕绊绊的语言表达能力和迟钝的思维方式，生活常识和社会法则更是无从谈起。

    丝带的束缚捆系拯救了她摇摇欲坠的方领领口，也挡住了那片乍泄的春光。

    幸福来得太突然，她现在开始忍不住担心过多的交//配会不会让自己消耗太多的能量，万一她维持不了人形，只能变回蛋壳里的小银龙的话，她绝对会在龙岛找个地方躲起来，好让瑞恩不要见到她的无能和失态。

    此刻，已经脱去伪装长裙的神官长，穿着一件立领的珍珠扣衬衣，光洁的贝母纽严谨地扣至最上方，下身是干练的骑士便装，柔软灵巧的衣料在阳光下能看见奢华的金线织料——如果再披一件神殿白袍，他又将是那个克制禁欲到高不可攀的神官长。

    阿芙丽拉本来被哄好的情绪，再次因为过度的感动而决堤。

    瑞恩不知道龙岛的生态，所以对于哪种蘑菇能吃，哪种不能吃，全靠阿芙丽拉的点头和摇头。

    只是偌大的王庭，除了无面人以外，无人知晓他还有这样的生存绝技。

    然而，她到底只是一个从小生活在龙的恐吓里孤独长大的少女，缺乏最基本的生活常识和伦理常识，也是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