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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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复心知无崖子问的是谁，却不能直说，于是道：“在下并未见到任何人，而且看洞中情形，只怕少说有十数年不曾有人去过了。”

    无崖子一叹，“也罢，多年不曾与外人说话，讲讲无妨。我也想知道，你能有什么所得。坐下说吧。”

    二人未动真火，慕容复心知是因为自己在人家地盘上，两人自问控制的了局面，不过对慕容复来说，也算是个不错的开始，“在下想问的也很简单，请前辈告知您这一身伤患的前因后果。”

    而且误导的几件事，也只是要隐藏自身与往日的不同，对任何人不说有益，却都是无害的。

    “正是无量山，你……”

    “前辈恕罪，在下来此，所图是两件事，一是逍遥派武学典籍，二是逍遥派门下弟子。”

    屋中点了一盏油灯，虽仍显昏暗，但三人都是功力精深之人，眼前所见纤毫毕现，丝毫不受影响。

    按方向距离判断，应是苏星河木屋后的山腹之中了。

    现在见到这两个因小人背叛，而受尽苦楚的老人，心中纠结，无法开口说谎，所以将原本准备好的说辞都咽了回去。

    过去的帝王将相，就算有什么非人异象，也都是家臣家将配合着搞出来唬人的，若是真碰到无法解释的东西，找人避邪祛祟才是他们第一时间会做的事。

    一番对答，慕容复施礼拜下。

    二徒弟丁春秋内功不足，却私下修炼被禁的化功大法，从而走火入魔，发下毒誓弃之不学换取无崖子救治。

    无崖子也被二人弄得心神不宁，愈加烦闷，只有在代师教导小师妹时方能获得一丝安宁，如此二十年过去，逍遥派第二三代弟子也逐渐成长到独当一面，便携手小师妹行走江湖，二人之间也情愫暗生。

    前朝余孽，失国百余年，后人仍一心复国，又岂会与普通人一般传承。慕容复自小到大的性情好恶，一言一行，乃至吃饭喝水，都是如一国太子一样，全都事无巨细记载成册，有据可查。

    几年过去，待到巫行云二十六岁，神功将成之时，被工于心计的李秋水忌惮，趁其行功之时设计惊吓，导致走火入魔，无法发身长大，只能重修三十年，等再至关口，方可突破。自此两人间的争锋由暗转明，整日鸡飞狗跳，斗的不亦乐乎。

    如此直言不讳，自然引来苏星河怒目而视，正要开口叱骂，却听慕容复话风一转，“不过得见前辈真颜，那两件事都是旁枝末节，现下最想办的就只有第三件事，问前辈几个问题，不知可否如实相告。”

    慕容复见此，心知无崖子必有所问，未等无崖子开口便坦言道：“月前在下携家人去往大理游山玩水，意外闯入无量山剑湖底，在名为琅嬛福地的洞府之中，看到石壁上刻有前辈名讳，还得了这两幅画卷。”

    若是普通人先知先觉，不会有什么问题，旁人无法查探来由，就会脑补出一些背后势力，天人感应，或者其他高深神秘的东西出来。

    “多谢前辈明言解惑，”听无崖子所说，与自己所知并无什么不同，慕容复略作沉吟之状，“敢问前辈十年隐居之所，是否无量山中？”

    “是为印证所想，如此我才能决定，该如何做才能不违本心。不情之请，请前辈赐教。”

    钻过地道，来到一间石屋之内。

    慕容复反而不行。

    慕容复心知肚明，刚刚的传音只在两人之间响起，便是多退一步，也听不到丝毫动静，几如神仙手段。

    无崖子面露颓然之色，几十年来，除了报仇清理门户，支撑他至今的就只有那个等待他的心爱之人。如今却得知早已人去楼空，心中的情绪却是言语难以形容了。

    “不瞒聪辩先生，在下要见无崖子前辈，乃是有要事相商。此事至关重要，非要面见前辈不可。请先生引见。”

    “如此说来，前辈与尊夫人还有一个女儿，不知大名为何？”

    与慕容复前世所知稍有不同，大师姐巫行云是无崖子师父逍遥子的女儿，无崖子则是被逍遥子收养的孤儿，三师妹李秋水本是商贾之女，十岁时拜师逍遥子。

    “不瞒前辈，在下的表妹与我情投意合，正要禀明长辈定下婚约，然而这次无量山一行，看见洞中玉像，竟与我表妹一模一样，而表妹家中藏书所在名为琅嬛玉洞，在下猜测两者必有渊源，是以才有此行夜访之举，请前辈见谅。”

    此时愿说，并不是被慕容复几句场面话打动，而是因慕容复在武林正道之中南慕容的名号，而且似乎对逍遥派门下颇为了解，更何况相貌俊美，资质极佳，生出了一丝收徒传功之念，便觉得说说也没什么。

    “为何在意？”无崖子心中有所感，却又无法确定，话声微颤反问着。

    无崖子隐居十年，偶然得到消息，丁春秋背弃誓言修炼化功大法，为祸武林。

    “拜见无崖子前辈。”

    “阿萝大名李青萝。逍遥派地处西夏，与中原不同，没有户籍一说。我又本是孤儿，无名无姓没有所谓。然而，阿萝生在大理，行走管制颇严，长大

    然而就在这个阶段，逍遥子又带回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女孩，成了几人的小师妹。

    慕容复看着眼前之人，果如书中所言，无崖子身挂长绳凌空而坐，长须三尺，面如冠玉，容貌俊美，不显一丝老态，就连头发都没有一丝斑白。

    无崖子听到这话，又问道：“你在无量山琅嬛福地，可还见到其他人？”

    慕容复也不言语，当下席地而坐。

    “我来见前辈，便是为了无量山中所得此物。”说罢将怀中装着两幅画卷的兽皮袋掏了出来，捧在手中。

    说着站起身来，“而最让我在意的，是洞中玉像。敢问前辈，玉像何人？”

    怒而出山，欲清理门户，却没想到因一时手软，反被丁春秋打下山崖，筋骨尽断。

    无崖子自觉身为男子，理应承担门派传承的大任，从此忙于门派事务，对几个师姐妹的关心减少。

    无崖子本不是很在意，但见到兽皮袋上的字迹后，却是一惊。

    几年后返回门派，却发现巫行云与李秋水争来斗去反而更胜往昔，还因此动武伤了小师妹齐御风，心灰意懒，干脆带着小师妹隐居深山，成了一对神仙眷侣。这才有了十载隐居的事情。

    无崖子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慕容复，“你开口两件事，一图谋我派立足之本，二图谋我门派传承根基，无论哪一个都是生死大仇。你就这样直说，倒是少见。听你的言外之意，这两件图谋竟然还没有几个问题重要。这倒奇了，你便说说看吧。”

    无崖子喟然长叹，稍作犹豫，还是将自己与三个师姐妹之间的情感往事告诉了慕容复，大师姐巫行云，三师妹李秋水，小师妹齐御风，三人与无崖子之间的情感纠葛稍显复杂。

    幸被大徒弟苏星河找到，照顾至今。

    见无崖子沉默不语，慕容复又道：“前辈，画卷上的字迹你也看到了，留言传承功法，并让杀尽逍遥派弟子。在下得功法之助，免了功力尽失的劫难，承了一份情，但却并非嗜杀之人。在下想要查明此间因由，还请前辈细说往事。”

    除非把身边四大家臣和奴仆侍婢等，随慕容复长大的人一口气全都干掉，不然什么借尸还魂之类的名头立刻就会被安在自己头上，说不定还搞出很多其他事情出来。

    无崖子其实也有些为难，门下出了逆徒，又哪是什么光彩的事了。

    就在这时，两人都听到耳边传音，“慕容公子诚心求见，星河，就请他进来吧。”

    不想还不到一年，逍遥子突然消失无踪。

    无崖子本不愿细说，奈何架不住慕容复一句句追问，与自己有关的理由站得住脚，让慕容复将几十年前的事情尽数问了出来。

    苏星河心中犹疑，继续拒绝或是动武赶人，无法决断。

    苏星河否认也是意料之中，毕竟守了三十几年的秘密，哪怕明知慕容复已有所知，也是不肯就此承认的。

    于是，简述了当年旧事。

    “不必多礼，慕容公子深夜拜访，又执意要见我，所为何事？”

    苏星河代替师父将兽皮袋接了过去，打开其中画卷展放在无崖子身前。

    慕容复拱手答应，心中还在震撼，无崖子功力果然深不可测，自己感知半天一无所获，无崖子却不单将二人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还能隔墙以内力传音。

    苏星河听师父这样说也有些嘀咕，本门武功精妙，惹人觊觎是寻常事，弟子门人大都有一番成就，遭人惦记也是理所应当。但几个问题又算什么，莫非本门还隐藏着什么大秘密不成？

    他本就不是什么刚猛果决之人，平时还好，八面玲珑办事周到，但到了关键时候反而会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将话引导至此，慕容复其实已经达成目的了，便是为日后自己的行动因由找一个出处。

    两人相对而立，一时间对峙无言。

    初识之时三人相处融洽，探讨武学相互照顾，自然感情极好，待到十四五岁情窦初开的年纪，李秋水便开始与年近双十的巫行云争风吃醋，但也只是使使小性子罢了，有无崖子从中调和，三个弟子间倒也未伤感情。

    “既然你能想到我还活着，想必也有所猜测，却为何要问？”

    慕容复也不敢催促，以免弄巧成拙。

    慕容复对面见无崖子的事早就想好了诸多说辞，此时忽然觉得无法开口。

    两世为人，慕容复无法忍受欺骗背叛，无论是什么善意的谎言之类，骗就是骗。自然也不愿骗人，穿越至今，所做之事也顶多只是隐瞒误导，不会故意说谎坑人。

    大师姐巫行云陡然没了父亲关照，无崖子又忙于事务不得回应，心情燥郁，做事越发任性，强硬独断。

    苏星河闻言浑身一颤，看了一眼慕容复，转身掀开床角下的一块四方青砖，“慕容公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