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死亡圆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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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起来应该是。”史小雨模棱两可的回答显然也不确定这里是不是飓风内部。

    史小雨再一次落在倪好肩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要在漩涡形成前，最迟也要在转速提起来到失控之前逃出这里。”

    这些红色的灰烬融进水里，一瞬间，整片水域再一次变成了血红色。

    她抬起头朝着史小雨的方向看去，却在她身后看到了无数张脸正在水面上直勾勾向下盯着她们。

    她停在倪好的肩膀上，“这里无边无际，看着不像在飓风里，飓风内部应该没这么大才对。”

    这音乐的响声也不明方向，且水流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开始翻腾起来。

    而那些依稀可辨人形的树桩，密密匝匝地立在水中，树桩的顶端顶着一颗人类的头颅，或是正立，或是侧倒，形态各异。

    “可是我只看到有涨潮，而且潮的方向是直线的，没有外力应该不会形成漩涡吧。”史小雨又飞到半空，观察浪潮的方向。

    倪好猛然反应过来，此刻的她，可不正是和这些树桩一样的东西吗？

    直到倪好稳稳落地，这才发现眼前的男人竟然长着一个乌鸦的脑袋。

    倪好收回视线，再一次将目光聚焦在和她一起转动的人桩上。不止，人桩不止是在转动，人桩上的脑袋慢慢开始动起来。

    “这些眼睛……”史小雨被这些眼睛盯得头皮发麻，“大概是那些被献祭的人的亡灵成为了着片海的一部分吧。”

    “很强大，很……”史小雨的话顿了顿，她紧闭着双眼感受着海底的那个强大的东西散发的能量，“很悲伤。”

    倪好也停住了划开水朝着海底游下去的动作，各种各样的眼睛密密麻麻地在血海中睁开。

    随着音乐渐停，脚下的火焰爬上瀑布一样的蔷薇藤蔓，将一整片蔷薇烧成了灰烬。

    “箭在弦上，我们只能下去看看了。”倪好铆足了劲，朝着那点微光游去。

    倪好打量着眼前沉浸在音乐中的乌鸦神父，要不是史小雨，她还真看不出来眼前的人就是之前在小破屋里遇见的神父。

    “倪好！你终于醒了！”声音嘶哑而怪异，像是卡着一口老痰的唐老鸭，但听语气，很明显是史小雨。

    没有沃尔什的播报，她现在也不确定自己的身体状况，眼下只能尽力往前走了。

    “对啊。”史小雨点点她的乌鸦头，“幸亏让你带进来了一张牌，要不然，被其他乌鸦逮住，你就真成了人体墓碑了。”

    倪好循着史小雨的视线，用力转动眼珠子向天上看去。天上的乌鸦群已经形成了一个乌鸦漩涡，纷纷逆时针方向飞行。

    水下的火海越来越近，只是这火焰并没有灼烧的感觉，反而这一片海域的水瞬间变得温暖起来。

    倪好将眼珠子极限转动到眼角，正好对上那只乌鸦歪过头来朝她看来的目光。

    “什么？”倪好随口问道。

    这说明在她们看不见的海域边缘已经开始形成漩涡，并且在不断向中心的位置缩进。

    “没错。”倪好闭上眼睛感受着风速，现在的风速已经比刚开始的时候快了许多。

    “我去看看这里有没有出口。”史小雨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

    “难道海潮漩涡是它们操控的？”史小雨猜测道。

    “这里是一片血水之海，整个海面上全是人桩，这会儿海上已经起了浪潮，恐怕水涨起来，这里就会被淹没。”

    倪好的身体动不了，只能动动眼珠子，观察这里的人桩。

    男人肩上架着一把小提琴，小提琴的通身燃着火焰，但丝毫不影响悠扬的琴声。

    倪好现在说不了话，只能靠意识链和她交流。

    一张张青灰色的脸层次不齐的架在一个个人形木桩上，乌鸦在树桩上“嘟嘟”地啄着，雕琢出一个个怪异的字符，看上去像是墓志铭。

    但是因为带着礼帽，又有人的身体，且穿着得体，即使是个乌鸦头，也不会让人不舒服，反而会从他身上感受出一种高贵优雅的气质。

    下一秒，少年的人桩竟然开始转动，差不多转了两圈才停下来。

    幸而倪好的大脑触手在一瞬间将她拉了出来，断了两条触手才将那根藤蔓从身体里抽出来。

    “不止，”倪好道，“这里应该还会形成一个海潮旋涡。”

    “我们要到这血海深处去。”倪好看着周围生长速度越来越快的藤蔓，心道不好。

    “如果我们真的在飓风内部，那等到潮水完全覆盖整个水域，在飓风的作用力下，形成漩涡是迟早的事。一旦形成漩涡，转速会越来越快。”

    倪好用一根触手将史小雨缠住，继续朝着海底游去。

    “暂时还不能确定，因为人桩也在转动。”倪好道。

    少年一停下，倪好突然感到血水开始流动，紧接着，所有的人桩都开始转动起来，乌鸦群像是受惊了一般，扑朔朔叫着飞走了。

    “这里是飓风内部？”倪好问道。

    倪好突然想起史小雨给她的那张扑克牌，说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原来是个用处。

    “是什么？”倪好下游的速度慢下来。

    而在火海中央，正站着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

    但没想到的是，史小雨的嘴巴刚扎进藤蔓，被她嘴巴啄开的地方就变出一张大嘴，反将她吞了进去。

    那些脸分明是人桩上的，                                                但他们表情各异，他们呓语着，诡笑着，似乎是在观赏她们即将步入的死亡。

    倪好的左肋下方被荆棘藤蔓刺穿，她的大脑似乎正在被一股强大的能量从内部向外攻破。

    “所以，这个场域的场域主，应该是那些被献祭的生命。”

    倪好听到这熟悉的曲调，也趁着人桩转动快速环视了一圈，这些人桩的排列没什么规律，转速也均不一样。

    “这里全是水，怎么海底还有火呢？”

    而且水与火的接壤没有一丝违和，水火柔柔地交缠在一起，就好像……水火本应该这样。

    正当倪好被转的头脑发晕时，史小雨回来了。

    倪好没有史小雨那样强大的感知力，但听从海底传来的乐曲，也能听出曲调中浓稠的死亡的味道。

    水底隐隐透出微光，音乐的声音不再扭曲，而是非常好听的小提琴曲。

    “倪好，下面……有东西。”史小雨提醒道。

    “你感受到下面有火？”倪好疑惑道。

    “他就是那个神父。”史小雨默声道。

    这片血海，就好像是眼睛组成。

    而人桩上竟然长出一根根尖刺，这些尖刺生长的速度非常快，它们破开人桩，形成一条条深红的荆棘藤蔓攀爬在人桩上。

    离开了原本的人桩位置，倪好的身体反而慢慢恢复了人形，只是有些虚弱。

    越往水下，水的流速反而慢了下来，原本密密麻麻围绕着她们的眼睛也越来越少，只是水温越来越低。

    “不对啊……”史小雨有些不确定地说。

    他身上的墓志铭已经被乌鸦啄好了，所以没有乌鸦停在他身上。

    “你看！”史小雨抬头看着天上盘旋的乌鸦群。

    嘴巴都被黑色的订书针钉起来，上面还残留着深褐色的血迹。

    她试着张了张嘴，果然，已经被订书针钉上了，张嘴的动作使得嘴唇扯动得很疼。

    她们游到哪里，哪里的眼睛就开始密密麻麻地睁开，阴森森盯着她们。

    她的身体还没办法动，只能用大脑触手缠在其他人桩上，让自己的人桩倒进血海中。

    随着光点越来越大，水质也渐渐清澈起来，只不过水里多了些带刺的红色藤蔓，藤蔓上零零点点开着血红的蔷薇，一直延伸到海底。

    随着人桩的转动，生锈般的音乐声吱吱呀呀的响起。

    “这飓风的直径目测有四百多米，但这里是场域，内部空间无限也是有可能的。”倪好继续道，“而且，就算是在魔方里，也有漫无边际的次元空间。”

    在她侧对面的，竟然是海边那个少年。他看起来和这里的人桩没什么区别，身体因为长期泡在血水中，长成了树桩的模样。

    “所以，从一开始我们看到的微光，就是海底的火焰发出的。”倪好下游的速度还在加快。

    史小雨见势不妙，从空中俯冲下来，想用嘴巴切断倪好身上的藤蔓。

    那只乌鸦还在啄她的脑袋，但是那“嘟嘟”的声音随后变成了一声破了音的乌鸦叫声。

    倪好的身体还是动不了，但是能感受到身体被浸泡在血水中的森冷，以及停在肩上的乌鸦啄她脑袋的疼痛。

    这是一片血的海洋，成群的乌鸦栖在树桩上。

    倪好心中那森冷的，没有由来的恐惧因为史小雨的这句，反而淡了很多。

    然而下一秒，倪好就切实的看到了燃烧在水中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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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圆瞪的眼中没有黑眼珠，只有一圈圈的红色螺旋纹。

    “所以你啄我的脑袋是为了把我唤醒？”倪好忍着那几乎破开一个洞的疼痛，语气里满是抱怨。

    “没错，燃烧在水中的火。”

    史小雨紧随其后一头扎进了水里，结果被水中接连挣开的眼睛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