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土文镇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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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芳芳伸出手，想要拂去李老太脸上的泪。

    可她不会说话，不会吃东西，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不迷亦不荒，无我亦无名……”

    冉绮摇头，将鬼婴交给李芳芳，嗔怪道:“芳芳姐，我帮你这么大忙你刚刚都不保护我，你好坏啊。”

    最后奶奶不擦了，露出委屈又难过的神情，说芳芳啊，你又想走吗？

    傅含星等人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全被定在原地。

    发卡戴上后，王总远离她。她就感觉他身上讨人厌的气息又回来了。

    冉绮在祭坛上点上三根香，跳下祭台。m.erpingge.com

    她对怀里的鬼婴使眼色:上，干他！

    冉绮左手抱着鬼婴威慑众鬼，右手高举安魂铃，按照李老太的教导，清嗓高诵:“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

    然后，冉绮又对着正在消散的小镇，提起小裙子做作地行礼，鞠躬祝福:

    可李老太是鬼，她也是鬼。

    眼看王总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再也擦不掉奶奶的泪，只会在她脸上留下自己的血。

    为了将它亲手送给一个人，他等了很久。

    离得这样近，她看到王总依旧在用一种遗憾的眼神看着她。

    那时候，每天晚上，她都看着奶奶小心翼翼地擦拭自己腐烂的身躯。

    傅含星突然赶了过来，紧接着其他玩家也陆续跑过来，恐惧地与王总对峙。

    眼前的世界变成空白，她也有

    这一刹那，她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眸，才读懂，原来他的遗憾，带着她不懂的眷恋。

    于是奶奶用她的阴阳术，作了邪法，用香火供养她，让她成了活尸。

    【拜拜～绮宝下次见！我已经关注你啦！】

    鬼婴在她怀里傻乐。

    李芳芳看了眼王总，护着李奶奶到一边去了。

    她手中安魂铃摇动。

    【我和奶奶去买香…我等啊等，等啊等……】

    经声中，脚步声突兀，有人信步而来。

    李老太看着她又哭又笑

    “没有想到，这个副本会这么快就彻底结束。不过成了恶鬼，吃过人的鬼，永远无法被真正的超度，只能随着这个副本一起消散。”

    王总走到她面前，拿出一个红色蝴蝶发卡。

    李老太终于看向李芳芳，颤抖着伸出长了老人斑的手，“奶奶对不起你，让你变成这样子……是不是很难受……奶奶对不起你，奶奶该放你走的。”

    “我本太无中，拔领无边际……”

    那些看着奶奶围着她尸体打转的日子里，她最想说的话是:

    她的灵魂被困在身体里，无法离开。

    “化行十方界，普济度天人。委炁聚功德，同声救罪人……”

    “芳芳……”李老太直勾勾地看着在鬼群里渐行渐远的微光，唤着。

    冉绮:哦豁，完蛋。

    李芳芳沉默了许久，看向李老太，终于开口:“奶奶……”

    李老太还是直勾勾看着前方，不看她，浑浊的双眼蓄满泪水:“芳芳，奶奶对不起你。”

    滴——打赏地雷x1

    “铛——”

    玩家们:“……”

    她忽然觉得他不讨厌了，不过这种感觉也就短短一瞬。

    想到以后可能没机会再见，许全没忍住问道:“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怕这群鬼？还能对那种血肉模糊的鬼……夸出来。”

    童谣伴随着冉绮的诵词，在小镇蔓延，群鬼的嘶嚎为其作伴乐。

    这是她们百年来，第一次对彼此说话。

    看着奶奶像个孩子一样，对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充满了慌张无措，她心里只剩下难过。

    噫——冉绮搓搓手臂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感觉到自身也在抽离。

    她抬起脸来，笑容灿烂地看着这个世界，“有缘再见啦。”

    她怎么做了这么个离奇梦，梦到王总这种人喜欢她？

    王总从容不迫，登上神台。

    远处传来冉绮的声音。

    傅含星问冉绮:“你没事吧？”

    童谣的声音分外诡异，冉绮那小丫头的声音倒显得格外好听了。

    冉绮在鬼群里走到尽头，又从尽头走回来，重新上神台，在祭坛前吟诵:

    奶奶慌里慌张地给她擦脸，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充满不甘与怨恨，伤悲与苦楚的小镇，终于平静了下来。

    说着说着，小老太太声音弱下去，近乎祈求道:“芳芳，不要怪奶奶……奶奶之前就是舍不得，想不开。”

    冉绮嘴上继续诵经，表情:？

    玩家们看见，面容精致的少女怀抱婴孩，身披神光，行走于百鬼之间，无惧无畏。

    这一幕的震撼，叫人永生难忘。

    【奶奶，奶奶，真爱我。可我张着嘴儿发不出声……】

    镇民也好，被困在此处的历届游客玩家们好。此刻他们都只是一群迷茫的游魂。

    镇上不知某处，仿佛又响起儿声所唱的童谣，覆盖整座小镇。

    弹幕也在刷:

    ……

    下葬的时候，她听见的最后一句，是奶奶说，芳芳哭了啊，我舍不得……

    她怎么会怪奶奶，她还在怕奶奶怪她呢

    李老太与李芳芳并未跟去。

    李芳芳腐烂出白骨的手，握住了老人的手，轻轻摩挲着，嘴角扯动。

    他们劫后余生，她怎么像是春游结束？

    冉绮十分震惊:“他说的喜欢原来是真的？”

    “奶奶已经准备了很久。那个小丫头来的时候，奶奶就和她说了，说请她帮我们芳芳解脱，我们芳芳不想留在这里，她说你是她的好朋友，她会帮你的……”

    冉绮:……

    真是没一个顶用的。

    冉绮心情复杂。

    “奶奶以为自己能留得住你，奶奶总是以为自己能留得住你，可是你长大了……孩子长大了，总是要离开的。”

    冉绮吟诵着超度经，没法儿管他。

    奶奶不放心她，总把她打扮好，带在身边。给她梳好头发，带她去喝糖水，带她去买香……

    她经常看到他摩挲着蝴蝶发卡。

    长这么大，她没见过什么男生，更从来没有男生说过喜欢她。

    经文诵至末尾，一切终于结束。

    “救一切罪，度一切厄……”

    奶奶总相信自己能保护好她，能留下她。

    第二天，叫人来将她下葬了。

    “这镇子变得奇怪之后，奶奶第一次见到你，就认出你了。你被困在这里，很难受对不对？奶奶不会再让任何东西困住你了。”

    李芳芳:“他不是说了喜欢你吗，你不需要我保护。”

    她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奶奶。

    如果出现的是那个将小镇变成游戏场的王总，他确实会伤害冉绮，谁也拦不住。

    王总站在亡魂中遗憾地笑着，注视着她，化作了尘埃。

    这首童谣的起源，是镇上的人把她当恐怖故事，唱她的。

    可最后出现的，是王总身体里偶尔出来的那个……

    这是被超度的亡魂，与消亡恶鬼的区别。

    王总含笑走近冉绮。

    【再见再见，主播回去记得锻炼身体。】

    “奶奶。”李芳芳打断老太太自言自语的愧疚，露出个微笑，眼里流出两行血:“奶奶，谢谢你不生我的气，我想陪你的。”

    “奶奶对不起，我想陪你的，可是我没有办法再陪你了。”

    她总在想，如果她没有离开，她就不会死，也不会让奶奶变成别人嘴里的老疯子。

    她的尸体被带回小镇后，奶奶没有将她下葬。

    李芳芳无法回答。

    最后一眼，是神像孤独地镇守这世间。

    奶奶就这样和她对坐着，慈爱地看着她腐烂的脸一整夜。

    “芳芳啊。”

    此时此刻，李老太握紧李芳芳的手，对她泪眼婆娑地笑起来，道:“奶奶会放你走的，奶奶不会再让你被困在这里的。”

    李芳芳看了眼冉绮头上的蝴蝶发卡，点头。

    玩家们都恢复了身体控制权，但还是站在原地，注视着这震撼的一幕。

    冉绮:看不出你还挺有少女心。

    那些鬼失去了理智，竟敢无视冉绮身上的微光，接连不断地扑向她。

    她忙转过身，对玩家们和弹幕挥挥手:“拜拜。”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王总笑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送你一个礼物。”

    只能一天一天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

    冉绮笑容明艳:“因为他们在我眼里是人的样子呀。”

    【期待下次直播！】

    鬼的眼神都变得迷茫起来，徘徊在原地。

    他弯腰，亲手为她戴上蝴蝶发卡。

    神台下的鬼开始消散，有的化作了微光飘向天际，有的化作尘埃随风而逝。

    后来某一天，她看着奶奶，眼里因内里腐烂而流下血来。

    【我和奶奶去买香，一捆香里二十根。奶奶问我够不够，我张着嘴儿发不出声……】

    她对李芳芳使眼色:上，芳芳姐！

    “庆云开生门，祥烟塞死户……”

    可她已经烂了，身上总是掉肉。

    “所有无辜的魂灵，请安息。来生一定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