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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温诚打断她，却懒得说自己出差后有补休假，视线从宋槐脸上移走，转身抛了句话，“二十一分钟了。”
有毛病吧，甩脸色给谁看？
她有什么好委屈的？他哪句说错了？
因为妹妹起床气哭闹，所以来晚了。宋槐多少有点愧疚，虽然这个男人脾气差，但毕竟迟到是自己的错。
几月前，两人初次在大街碰面，孟衫冲上来就发传单，对着宋槐妹妹露出标准八齿笑：“小朋友，来看幼儿园吗？”
说她是东北吉林马川村的，十年前没赶上乡村振兴的好时候，先莽莽撞撞坐绿皮出省，直接到了望海，死劲儿练就南方普通话，打肿脸装大城市土生土长的人。刚来时在服装批发市场打工，工资一直不高，年底清仓卖不出去的，她还能顺走不少低仿大牌的时髦衣服，逢年过节就穿出去，她记得有件儿衣裳特喜欢，当时不认识牌子，后来被顾客打假，说你那叫GUCCI么？谁家GUCCI那么寒酸？
半小时后清理完，温诚进去拉开门坐驾驶位，安全带卡扣里，车慢慢往后倒的这几秒，他从挡风玻璃中，看到她坐在洗车间角落废旧轮胎上，碎发遮掩侧脸，只露出鼻尖，整个人弯腰弓背抱着膝盖，背脊一条骨头很清晰。
“二十分钟。”
早这样不就完了？非得蹲着找骂。
他望着门外那抹背影，双眼眯起，带着审视与打量，树木高大虬壮，缝隙间落下光斑，在她衣服上晃动。
就这样靠墙站了二十来分钟，温诚给乔潭立打电话，严肃的语调硬是把乔潭立起床气逼走了。
温诚和几层小货架差不多高，他单手扶着其中一层，边看汽配边随口问，“让你来换？”
“要不这样，你如果着急上班的话就先”
可惜宋槐没钱，但绕过去孟衫又追上来。
丈夫是个不错的人，尊重女人，没乱搞，不抽烟不喝酒，吃苦耐劳，能靠双手养活一家人。结果生不出小孩儿，他俩谁也没去医院检查，到底谁的问题，影响感情，干脆不要孩子了，反正真生下来也没啥积蓄。后来孟衫去了心心幼儿园当午餐管理老师，因为她喜欢孩子。
孟衫说了很多。
人么，不聪明就是笨，但笨有笨的活法儿，如果她笨还没情商，那就是蠢货了。
宋槐在他眼里也同样，非常碍眼，就这样还干服务业呢？别做梦了，干成了也是一锤子买卖，不可能有回头客的，她迟早把店干倒闭，到头来什么钱都赚不了。
总而言之，除了车与挡风玻璃，城市和人也存在适配性，温诚想到Toabia的现实主义流派摄影作品红蓝，烈焰红，克莱因蓝，色感色差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效果。
“没在整我？你确定？昨天给我报纸擦车，现在放我鸽子。”
自那以后，孟衫自尊受挫了，她才十八九，表面大大咧咧东北姑娘，晚上一回职工宿舍就哭，眼泪都把枕头洇湿濡，第二天肿着眼还被店长指鼻子骂，“啊？就你这哭丧的脸还想卖衣服？哭给谁看呢？谁活着容易？就你委屈？”
孟衫考虑很周到，同样不体面，在汽配店工作一月能多挣一千块。
温诚眼皮一跳，揉揉鼻梁，好像他无理取闹欺负人一样。
相同的形式，见了两次面，一来二去就坐旁边火锅店涮羊肉。
孟衫是宋槐初来乍到最先认识的，是朋友也是恩人。
温诚第二天早上七点又去了那小破店，起个大早心情不好，因为昨天老板告诉他，早点来，人少。
只是短短三个月时间，孟衫就被幼儿园辞退，现在正式做火锅店老板娘。
好久未得到回应，让温诚侧首一看，店内空空如也。
宋槐刻意挺直脊背，因为她比他低太多了，梗着脖子绷着劲儿，一些埋怨的情绪匿在心里，表面仍旧客客气气的，“你别怀疑我，我老板让我来，就说明我能干好。”
相亲遇到她丈夫季鹏飞，然后闪婚。季鹏飞大专学历，可惜那门手艺挣不下钱，这才开了家火锅店。
宋槐洗完车顺便擦手进店，看到孟衫来 这串门，和她打了招呼。
-
在宋槐和妹妹最拮据、最窘迫、忧伤顿没下顿的时候，孟衫伸出援手，让她先来火锅店打工，晚上睡沙发。
孟衫捏捏她手臂，唉声叹气感慨，“多吃点儿，饿了来火锅店，管饱啊。”
的，“对不起，我马上给您换。”
“要么你投诉他，要么你挂了电话，”乔潭立崩溃了，“关我啥事儿啊，你不能转移矛盾，你教她做人别教我啊，就这样，挂了挂了。”
温诚想起去年春招，临时到乔潭立工作的人事部坐了半天，碰见几个没经过社会毒打的一本理工男，自以为是，油盐不进，总觉得自己那套是对的，拿过多少奖，绩点多高，成绩年级多少名，总体给人印象很差，到最后照样灰头土脸的离开，真是何苦呢。
车倒出库，温诚就说刚才那人，根本不会洗车。
感觉她挺委屈的，好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往她身上加码，不断加码，有马上撑不下去的无力感。
她是一位看起来年纪在三十上下的女人，假睫毛很翘，波波头，下巴略圆润，人中明显，涂着玫红唇膏，无名指上是素银戒指，手里握着传单。传单上一行大字宋体加粗，写着，心心幼儿园！
“这点钱哪够活啊，一个人过不下去，我心一横，找个人嫁了算了。”孟衫说。
“我先把玻璃给您拆下来，”她黑白分明的一双眼里，多了份不自在，睫毛在光下眨了眨，“您等了多久？”
他冷冷笑一声，与仰脑袋的宋槐对视一秒，又拿出手机看，随口问，“行，那你去，大概多长时间。”
日子过了几周，孟衫又把她引荐给阿金，说她特别棒，特别聪明。
“......”
“......”
“你晚上来休息，白天跟着阿金干吧，多漂亮的姑娘，洗洗车总比油烟味要好啊。”
靠，真就被挂断了。
两扇玻璃门是关着的，温诚敲了敲，没人应，上下扫视发现没锁，干脆先推门进去，面积狭窄只能勉强站下几个人，收银台后竟然还能塞下两个马扎，再往里走，货架旁放着老式海尔饮水机，墙角一扇玻璃门。他稍稍一推，那气味满鼻子钻，是刺激呛鼻的机油味儿，直冲脑仁，温诚赶紧关好，老实等着。
一股热浪席卷，温诚转移视线，昨天那洗车的面对他走来。
“是的。”
乔潭立坐副驾仔细瞧了瞧，“还行吧.....你先凑乎开一天，那挡风我已经给你订上了，明天到货来这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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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毛病吧，甩脸色给谁看？
她有什么好委屈的？他哪句说错了？
因为妹妹起床气哭闹，所以来晚了。宋槐多少有点愧疚，虽然这个男人脾气差，但毕竟迟到是自己的错。
几月前，两人初次在大街碰面，孟衫冲上来就发传单，对着宋槐妹妹露出标准八齿笑：“小朋友，来看幼儿园吗？”
说她是东北吉林马川村的，十年前没赶上乡村振兴的好时候，先莽莽撞撞坐绿皮出省，直接到了望海，死劲儿练就南方普通话，打肿脸装大城市土生土长的人。刚来时在服装批发市场打工，工资一直不高，年底清仓卖不出去的，她还能顺走不少低仿大牌的时髦衣服，逢年过节就穿出去，她记得有件儿衣裳特喜欢，当时不认识牌子，后来被顾客打假，说你那叫GUCCI么？谁家GUCCI那么寒酸？
半小时后清理完，温诚进去拉开门坐驾驶位，安全带卡扣里，车慢慢往后倒的这几秒，他从挡风玻璃中，看到她坐在洗车间角落废旧轮胎上，碎发遮掩侧脸，只露出鼻尖，整个人弯腰弓背抱着膝盖，背脊一条骨头很清晰。
“二十分钟。”
早这样不就完了？非得蹲着找骂。
他望着门外那抹背影，双眼眯起，带着审视与打量，树木高大虬壮，缝隙间落下光斑，在她衣服上晃动。
就这样靠墙站了二十来分钟，温诚给乔潭立打电话，严肃的语调硬是把乔潭立起床气逼走了。
温诚和几层小货架差不多高，他单手扶着其中一层，边看汽配边随口问，“让你来换？”
“要不这样，你如果着急上班的话就先”
可惜宋槐没钱，但绕过去孟衫又追上来。
丈夫是个不错的人，尊重女人，没乱搞，不抽烟不喝酒，吃苦耐劳，能靠双手养活一家人。结果生不出小孩儿，他俩谁也没去医院检查，到底谁的问题，影响感情，干脆不要孩子了，反正真生下来也没啥积蓄。后来孟衫去了心心幼儿园当午餐管理老师，因为她喜欢孩子。
孟衫说了很多。
人么，不聪明就是笨，但笨有笨的活法儿，如果她笨还没情商，那就是蠢货了。
宋槐在他眼里也同样，非常碍眼，就这样还干服务业呢？别做梦了，干成了也是一锤子买卖，不可能有回头客的，她迟早把店干倒闭，到头来什么钱都赚不了。
总而言之，除了车与挡风玻璃，城市和人也存在适配性，温诚想到Toabia的现实主义流派摄影作品红蓝，烈焰红，克莱因蓝，色感色差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效果。
“没在整我？你确定？昨天给我报纸擦车，现在放我鸽子。”
自那以后，孟衫自尊受挫了，她才十八九，表面大大咧咧东北姑娘，晚上一回职工宿舍就哭，眼泪都把枕头洇湿濡，第二天肿着眼还被店长指鼻子骂，“啊？就你这哭丧的脸还想卖衣服？哭给谁看呢？谁活着容易？就你委屈？”
孟衫考虑很周到，同样不体面，在汽配店工作一月能多挣一千块。
温诚眼皮一跳，揉揉鼻梁，好像他无理取闹欺负人一样。
相同的形式，见了两次面，一来二去就坐旁边火锅店涮羊肉。
孟衫是宋槐初来乍到最先认识的，是朋友也是恩人。
温诚第二天早上七点又去了那小破店，起个大早心情不好，因为昨天老板告诉他，早点来，人少。
只是短短三个月时间，孟衫就被幼儿园辞退，现在正式做火锅店老板娘。
好久未得到回应，让温诚侧首一看，店内空空如也。
宋槐刻意挺直脊背，因为她比他低太多了，梗着脖子绷着劲儿，一些埋怨的情绪匿在心里，表面仍旧客客气气的，“你别怀疑我，我老板让我来，就说明我能干好。”
相亲遇到她丈夫季鹏飞，然后闪婚。季鹏飞大专学历，可惜那门手艺挣不下钱，这才开了家火锅店。
宋槐洗完车顺便擦手进店，看到孟衫来 这串门，和她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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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宋槐和妹妹最拮据、最窘迫、忧伤顿没下顿的时候，孟衫伸出援手，让她先来火锅店打工，晚上睡沙发。
孟衫捏捏她手臂，唉声叹气感慨，“多吃点儿，饿了来火锅店，管饱啊。”
的，“对不起，我马上给您换。”
“要么你投诉他，要么你挂了电话，”乔潭立崩溃了，“关我啥事儿啊，你不能转移矛盾，你教她做人别教我啊，就这样，挂了挂了。”
温诚想起去年春招，临时到乔潭立工作的人事部坐了半天，碰见几个没经过社会毒打的一本理工男，自以为是，油盐不进，总觉得自己那套是对的，拿过多少奖，绩点多高，成绩年级多少名，总体给人印象很差，到最后照样灰头土脸的离开，真是何苦呢。
车倒出库，温诚就说刚才那人，根本不会洗车。
感觉她挺委屈的，好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往她身上加码，不断加码，有马上撑不下去的无力感。
她是一位看起来年纪在三十上下的女人，假睫毛很翘，波波头，下巴略圆润，人中明显，涂着玫红唇膏，无名指上是素银戒指，手里握着传单。传单上一行大字宋体加粗，写着，心心幼儿园！
“这点钱哪够活啊，一个人过不下去，我心一横，找个人嫁了算了。”孟衫说。
“我先把玻璃给您拆下来，”她黑白分明的一双眼里，多了份不自在，睫毛在光下眨了眨，“您等了多久？”
他冷冷笑一声，与仰脑袋的宋槐对视一秒，又拿出手机看，随口问，“行，那你去，大概多长时间。”
日子过了几周，孟衫又把她引荐给阿金，说她特别棒，特别聪明。
“......”
“......”
“你晚上来休息，白天跟着阿金干吧，多漂亮的姑娘，洗洗车总比油烟味要好啊。”
靠，真就被挂断了。
两扇玻璃门是关着的，温诚敲了敲，没人应，上下扫视发现没锁，干脆先推门进去，面积狭窄只能勉强站下几个人，收银台后竟然还能塞下两个马扎，再往里走，货架旁放着老式海尔饮水机，墙角一扇玻璃门。他稍稍一推，那气味满鼻子钻，是刺激呛鼻的机油味儿，直冲脑仁，温诚赶紧关好，老实等着。
一股热浪席卷，温诚转移视线，昨天那洗车的面对他走来。
“是的。”
乔潭立坐副驾仔细瞧了瞧，“还行吧.....你先凑乎开一天，那挡风我已经给你订上了，明天到货来这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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