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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霍楚厌说,“我昨夜归家,今日小厨房为我杀鸡宰羊,你闻到的,是血腥味。”

    熟悉的脚步声袭来,温眷禾擦干脸上泪水,双脚落在地上,视线垂在某一处,脸朝着门的方向,微笑:“白心,你来了。”

    天色渐暗,他依旧一席黑袍,隐匿在黑暗中到了眼前才发现,险些撞上了他。

    姐姐当初就是在这样的家庭里做绣娘,平日一针一线要小心谨慎,休息时面对主子更要谨慎万分!

    是一根带着血渍的柳枝。

    “我知道了。”

    她从贫苦的家乡走出来本就不易,凭借一双手养活自己更是难上加难。

    再次被惊醒她发觉喉咙干涩,咽时有胀痛感,想必是发热了。

    只是那样的光景,再也不会有了。

    更深露重,温眷禾连声咳嗽,身体也开始发冷。

    她笑:“泡澡的时间有点久,我起身时头晕目眩,按着木桶的力气大了些。”

    温眷禾能感受到心跳的节奏,仿佛只要她再多说一句话,就会顺着喉咙跳出来。

    “我叫白兰,”她后怕地叮嘱道,“姑娘下次想出来走走,要记得召唤我或者白心一声,不然……摔倒了就不好了。”

    长廊里能听见鸟叫的回声,声声悦耳,尽头处有一身着草绿色锦袍的男人,手中拿着一本书,振振有词。

    说完使了个眼色,又小幅度摇摇头。

    霍楚闲把书卷起来,看了眼温眷禾,问:“你是那个被石头碰了脑袋,引发眼疾的姑娘?”

    与霍楚厌的距离越来越远,温眷禾终于松了口气:“麻烦你了,你叫什么呀?”

    霍楚闲怔愣片刻,眼睛快速地眨。

    温眷禾微微屈膝行礼:“原来是大少爷。”

    原来霍府竟是如此阴暗的地方!

    “二少爷!”白兰忙道,“温姑娘刚才迷路,被大少爷用雨淋湿的柳枝带了一段路。”

    柳枝的力量牵动自己向前,霍楚厌走在前面背对着她,看似无意地问:“有没有觉得手感奇怪?”

    “……应该是没有,”白心把筷子送到她手里,瞪大了眼睛,“姑娘,你的手掌怎么破了?”

    直到白兰按着她的手臂,引导她将双手放进水盆之中,鲜血瞬间被稀释,她的手重新恢复成从前的白皙。

    霍楚厌思忖片刻,面色平淡:“去吧。”

    她屈膝行礼:“多谢二少爷救命之恩。”

    “是有些,”温眷禾说,“应是近几日接连下雨的原因,柳枝还是湿的。”

    左右也是噩梦连连,她索性抱着被子锁在床角落里,头倚在墙边。

    刚刚白兰给她形容温眷禾身上的血迹时,真的把她吓了一跳。

    温眷禾点头:“大概是我伤得比较严重,一直没有白光。所以我便想出门瞧瞧,或许在阳光的照耀下能快些好。也便我早日离开府邸,不给你们添麻烦。”

    从前在家里,她的确很少干活,原因是姐姐爱护她,每次归家都要偷偷塞给她不少铜板。

    只见门外走进一个黑影,那身影比白心高大许多,手中端着和平日一样的琢盘。

    温眷禾紧紧攥着拳头,这霍府一定有问题!

    她裹紧被子,上了药的手掌又痛又痒。

    “我现在就回去,不打扰大将军了。”

    “是,我不知怎的走到了后花园,意外撞见他,”温眷禾点头,“不过我未曾感觉他有不悦,应该是没有打扰到他。”

    “正是。”

    白心应该就快来给她送药了。

    温眷禾咳了两声,又去探矮几上茶壶的温度。

    很快,脚步声接近。

    “姑娘平日在家里定是养尊处优,别着急先吃饭,我去拿些药膏过来。”

    霍楚厌垂眸,瞧见她手中握着的跌打损伤膏,沉声问:“谁受伤了?”

    温眷禾紧紧攥住被子,佯装不知,保持语调平静:“我大概着了凉,嗓子有些紧

    “咳咳……”

    说罢转身,从已然变成红叶的柳树枝下走过,鲜血蹭上肩头也硬着头皮装作无事。

    “气味。”温眷禾说,“我在这里闲逛,鼻间时而有腥味传来,起初没放在心上,可越走味道越重,这才忽然反应过来,应是血腥味。”

    视线太黑,她看不清来人是谁,但敢肯定不是白心。

    可今天这样的场景带给她的震撼实在太大,大到……哪怕是在话本里看到也会觉得惊悚的程度。

    白心找到药正要往南房去,一出门就看见了霍楚厌。

    姐姐,我们本该拥有很好的一生。

    温眷禾明显能看出白兰面对这兄弟二人不同的情绪,很明显,霍楚闲带给别人的压迫感几乎为零。

    “原来如此,是我想当然了。”

    侍女过来一看,诧异道:“温姑娘,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晚上,白心端着饭菜进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她:“温姑娘,我听白兰说,你今天撞见大少爷了?”

    “是。”

    长廊里有侍女走动,他随手一招。

    有东西触碰到手指,温眷禾下意识低头。

    “是。”

    踏入浴桶后,白兰退出去,温眷禾终于松了口气。

    小时候和姐姐就住在一张床上,盖一个被子。

    温眷禾脸颊闪过一丝红晕,流露出难为情表情。

    霍楚厌偏头看了看脚下的矮草,那上面还带着晶莹的雨滴,压得草丛一颤一颤。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霍楚闲微笑,正要和温眷禾说什么,蓦地看见她肩头的血迹,再往下看,手上也有。

    温眷禾按着心口,目光下垂盯着某一处,缓缓转身,正面霍楚厌。

    “柳枝,”霍楚厌说,“此路蜿蜒,对于你来说走出去很难。抓着,我带你出去。”

    手臂脱落,血液四溅。

    姐姐本该拥有很好的一生,如今却尸骨无存。

    白心抬头,左手食指点了点右手手掌:“这里。”

    “白光?”

    霍楚厌告诉她:“药物作用之下的白光,和太阳晃过的白光全然不同。”

    后又轻笑一声:“原来如此……那快带她回去换件衣服,好生洗洗手。”

    她心说,还好你看不见,不然大少爷惩罚下属被你看见了,想必掉在地上的手臂就要多加一只了。

    白兰说:“温姑娘就住在南房,您比大少爷回来早几天只顾着看书,温姑娘也不出门,所以这么多天才碰面!”

    身后是造成惊悚的人。

    你也不该死在这里。

    温眷禾说:“有劳了。”

    我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手?怎么回事?”

    睡前总是要嬉闹一番的,然后笑哈哈地缩在角落里,等着娘熄灯,半严肃地嘱咐她们好好睡觉,莫要再吵闹。

    手里一轻,柳枝被霍楚厌抽走,只剩掌心一片血渍。

    霍楚厌问:“你住在南房,如何走到了距离最远的后花园?”

    她便紧紧闭上嘴,握住那带血的柳枝。

    这期间,温眷禾根本不敢坐下,因为不知道坐下时手应该放在哪里。

    “这……奴婢也不知道,”白心回话,“温姑娘回去就洗了澡,晚上我去送饭时,看见她手掌红肿,还破了几个口子。”

    “请问……这附近是不是有血?”

    双手摸索着,触碰到了石拱门,故意让肩膀擦过一块凸起的石头后,才转移方向。

    不该在浴桶中泡那样久,水都凉了才出来。

    温眷禾带着歉意抿了抿唇:“好不容易天晴,是我觉得下了雨的空气很好闻。本想晒晒太阳,让眼睛尽快康复,也不知怎的就走到了后花园。”

    温眷禾下意识把手缩回袖口:“原来破了吗,那应该不严重吧。”

    白兰率先行了个礼,轻快地道一声:“二少爷!”

    “……是。”

    温眷禾早就想到了应对答案,回答:“郎中说我再吃几副药,眼睛就会康复,在康复之前会有眼前闪白光的迹象。”

    白兰不仅给她拿了新衣服,还直接为她准备了洗澡水。

    白心眉头皱得紧紧的,无声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白日里在院子外逛了太久,又见到此生难忘的骇人光景,令她频频做梦。

    温眷禾听后也倾身:“二少爷。”

    “带温姑娘回去换件衣服,手上沾了雨水,也好好洗一洗。”

    只一眼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她强撑着问:“这,这是什么?”

    血迹干涸得慢,又不会像水那样蒸发。黏腻覆盖在她掌心,阵阵腥味飘荡在鼻间,引得人想要作呕。

    她在水中用力搓洗双手,手掌在桶边缘快速搓动,直到掌心被磨破,才终于罢休。

    “你这是——”

    含有已逝之人的回忆总令人心痛,仿佛白日里那把长剑刺进心脏,温眷禾眼泪簌簌地掉。

    白心大惊失色,跪在地上:“大少爷。”

    侍女也看见了这一幕,吓了一跳,对上霍楚厌的眼神,生生咽下了惊愕。

    侍女扶着温眷禾的另一只手,又瞥见她肩上的血迹,带她缓缓向前走。

    --

    霍楚厌看着她的脸,没有隐瞒之意:“你看不见,如何得知是血?”

    霍楚厌沉声问:“哪只手,什么位置?”

    不仅草地上猩红一片,就连不远处的树枝也被溅上,绿叶变红,惊悚地呈现在温眷禾眼前。

    “是温姑娘的手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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