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地动震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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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交谈、欢笑，在这条有些陈旧街道上，来往交织的人流完全没有匆忙感。

    还有十五分钟，地震就要来了。

    晴美自嘲地勾起嘴角，笑得有些惨然:其实还是有的，她还是有后悔的，她想跳舞，想演舞台，想进最喜欢的学校，和崇拜过的偶像一样在那个舞台上闪闪发亮。

    慌张逃离冰场的人群在震中显得又些可怜，地动之下，冰面根本不能让他们像在陆地上那样站稳，不少人都摔倒在冰面上。

    她应该是喜爱这个冰面的，像我喜爱舞台一样。

    晴美大致确定了逃出冰场的路线，这时手机的震动传来，是优的简讯。

    但冰场内的人们只是呆立片刻，没有太多慌乱，日本这样对地震的国家，小型地震根本不能引起什么恐慌。

    深吸一口气，晴美重新将手机放回包里，就当自己和当初一样没有看到这条简讯，并默默期望优这次也一样平安无事。

    但晴美没有在意这些视线，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别人对她行为的不解。她拿起自己的包和围巾，急匆匆地跑出了甜品店。

    视线转向自己的腿，她犹豫着掐了一下——这是舞者的腿，有紧实的肌肉……不仅如此，它还有着知觉。

    她可以有健康的身体、美好的未来，可以去追求她真正热爱的舞台，而不是自欺欺人地转移自己的喜好来缓解抑郁。

    冰场在第二波地震到来后很快便不堪重负，这个孩子会如何呢？

    她熟悉的仙台啊……多少年没有梦到了呢？

    “你干嘛，要去搭讪？”

    晴美扶起了在她行经路上的每一个孩子，即使这时候冰面仍在震动，她所做的防滑措施似乎也不那么有效。

    羽生晴美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景象了，她近乎贪婪地看着窗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羽生晴美的长相……怎么说呢，是那种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识别的长相，也就是被戏称为艺人相的面孔。长发微卷，面容精致，气质沉静，总之一看就和普通人不一样。

    不容人们多想，第一波地震救来临了。地震的强度如此之大，远不是小地震可以相比的，常识告诉所有人——这只是个开始，一场巨大的地震即将袭来。

    陌生人之间的礼仪维系，在灾难面前是很容易失去的，总有人不惜暴露自己的丑陋，只为了保全性命。

    就在这时，轻微的震动传来——第一波地震还没开始，这只是最初的前兆而已。

    优那时候哭得非常伤心，或许是对自己完好无损这件事感到愧疚，虽然晴美却觉得优没事就已经很好了。

    羽生晴美虽然恨命运剥夺了她的舞台，恨地震摧毁了她的故土和梦想，却从来没有恨过那个孩子。

    她记得那个孩子叫娜娜，穿着鲜红漂亮的练习裙，有个很爱她的哥哥。

    或许醒来后会再一次看见单调的病院也说不定，不如仔细看看这许久没有在梦中见到的街道。

    羽生晴美不知道这是命运对她的玩笑，还是上天给她的恩赐，她回到了十五岁这一年，她完全可以现在就跑向旷地，避开灾难。

    晴美跑向了娜

    人们惊慌了起来。

    这个问题对晴美来说有一些艰难，但她很快意识到现在或许还有时间，冰场并没有在第一波地震到来时遇到太大的伤害，她可以在第二波到来前救出那个孩子。

    虽然这时候已经有胆小的人朝着挡板滑去。

    妇女的道歉让晴美转头看向了发声处，是一个孩子在揪她围巾上的毛球。

    早春的风扑面而来，刚从小憩中醒来的身体没有适应这样的温度，反射性地瑟缩了一下。晴美这次恍如大梦初醒，她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机——她在地震中丢失的那款手机，正静静躺在她手中。

    倒在冰面上没有反应过来的人很多，最多的就是孩子们。

    “啊……没关系……”晴美有些怔忡地想朝那位妇女挥手说不要紧，习惯让她无法对对方的鞠躬道歉熟视无睹。

    她不愿意在这时候逃避——无论是为了娜娜，还是她自己。

    晴美露在外面的小腿被割伤，但她仿佛没有察觉一样——她看到了被逃跑的成年男子推到一旁的娜娜。

    她没有去多思考万一不成功会怎么样，或是，万一她再次失去行走的能力会怎么样。她无法做到见死不救，只能尽力不让自己留下追悔一生的遗憾。

    红色的衣裙非常亮眼，很快晴美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娜娜。

    仙台冰场走出过许多知名的运动员，女子花滑运动员荒川就是其中最富盛名的一位。因为这种知名度，仙台冰场即使不进行滑冰运动，也一样可以入内参观。

    踉跄了几步，她还是选择扶起孩子们。

    冰场本来也没有太多障碍物，混凝土建筑不遇到大型地震反而是恨安全的。所以大多数人并不会选择在这时候慌张逃离。

    “我没事的……我完全没有受伤，爸爸妈妈也都很好……对不起啊晴美，都是我让你去冰场……”

    羽生晴美得到了重生，她欣喜若狂。

    大块冰面迸裂，又些甚至飞起划伤了一旁的人。

    晴美做下了决意，她跑向不远处的仙台冰场，想要在一切无法挽回前，尝试着改变命运。

    趴在窗边桌上的少女突然惊醒，她有些迷茫地抬起头，愣愣地看向窗外。

    当时没看到这条简讯，可能是还在甜品店小憩的缘故吧……晴美这样想着，她又想起之前脱离危险后，优来看望她时说的话。

    虽然参观的人很多，但一看就是来找人的漂亮姑娘并不多见。

    就在妇女教育孩子不能随意触碰他人东西的时候，晴美渐渐地将手伸到自己面前。

    「我放课了！很快就来！美少女一定要记得等我哦！」

    晴美跑向冰面，就在进入冰场之前，她看到一家杂货店，并买了双面胶贴在鞋底防滑，这是很久之前在北海道旅游的时候听说过的方式，她也是第一次尝试，并不能保证有效。

    窗外是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正对着这个座位的街对面，是开了很多年的吴服店的玻璃橱窗。

    “不行啊？我也算是交往过三个女孩子的人啊，超受欢迎的我这个类型！”

    现在回想起来，晴美也松了一口气，她不敢干涉优的行为，她怕自己说了什么让优反而陷入危险的境地。

    她在寻找娜娜。

    ……还有一件事，她可以就此逃开，可那个孩子怎么办？

    娜娜的膝盖被裂开的冰面划伤，腰侧也有伤口，看上去是在摔在冰面滑行的时候，被什么人的冰鞋滑到的。

    往往当你在桥上看风景时，桥下也有人在看你。

    地震中的冰面像是孱弱的水流一样，不复往日的坚固，随着地震波的到达也呈现了波浪一样的扭曲。

    她真的可以获得重生吗？这一切那么真实，应该不是梦境吧？她就这么逃难，知道即将到来的灾难却什么都不做吗？

    很快她又笑着开始了新的一次尝试。

    晴美突然站起，得到了几对困惑视线的瞩目。

    但没有回过神的晴美，将手从膝上抬起时直直撞上了桌子，她嘶地呼痛，又冲那位妇女摇了摇手表示不在意。

    曾经有人问她，有没有后悔救人，她说没有。

    晴美这样想到，这让她再一次坚定了要不留遗憾地救出娜娜的想法。她开始查看冰场紧急出口的位置，思考着当初她看到冰场人群跑出逃难的方位。

    “非常抱歉，是我没有看好他……健太！快放开姐姐的围巾！”

    她有些颤抖地将手机解锁——2011年3月11日2:30分。

    地震可以摧毁一切，但她不能因对地震的惧怕而抛弃自己的良知。

    两个结伴滑行的男生放缓了速度，开始在晴美不远处绕着小圈，这样就可以装作不经意地多次滑过她面前。

    气息甜美的甜品店这个时间点通常没有太多坐在店内的客人，来来往往的客人都只选择了心仪的甜品打包带走，不会更多地逗留。

    就算梦到也会是一片废墟，重建的仙台让她陌生，疗养处又在京都，这个曾经熟悉非常的街道，很久没有在梦中这么清晰地展现了。

    那个孩子，现在她再次经历了这样的拷问，如果再来一次，她还会救那个孩子吗？

    “算了吧……”

    就在这时，冰面开始出现问题。

    可惜晴美并没有注意到这对男生，反倒是认真练习着跳跃的少年在休息的间隔捕捉到了这样的议论。

    握紧、张开，她看着自己的手，像是突然闯入了新世界的爱丽丝，无措又惊讶。

    在这样突如其来的欣喜中，却总有一丝不安缠绕着她。

    晴美就被当作了这样一位“圣地巡礼”的少女。没有人对她不去租借冰鞋也没有自带冰鞋感到疑惑，她走在冰场边的台阶上，四处张望着，像一个好奇的游客。

    这是春天的仙台，散发着亲切的气息。

    毕竟是少年，忍不住好奇心，他朝着之前一个男生示意过的方向看去，又很快收回目光。

    “喂，看到那个女生了吗？”

    无论是娜娜一个人孤独地迎接灾难，还是她的哥哥回去救她遭遇不测，都会让自己一生都会在悔恨中，为了自己的精神状况自学过一段时间心理学的晴美很清楚，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一定不能安然度过这样的人生。

    她和其他小不点聚在一起，正被教导着如何滑行。

    “啊不好意思！”

    娜娜刚刚滑出两步就因为中心靠后而摔了一跤，四脚朝天，但她很快爬了起来，虽然瘪了瘪嘴，却没有哭。

    但她还是跑向了冰面，义无反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