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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的，她醒过味儿来，连同别人打招呼也不再有了。
她们这一家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村里已经被孤立了起来，没有人愿意再和他们打交道，从前路上碰到了总要亲热聊上几句的人，这一年多来渐渐的，早就没有了话。
新丰货栈外，王氏仍坐在地上，失了魂一般。
齐齐地点头:“是柳渔。”
是了，他们家在柳家村早就出了名了，她也早成了村里的笑话，成了妇人们口中又蠢又毒的娘，虎毒尚且不食子，她连个牲畜都不如。
围观人群中正好有几个柳家村的，从见到柳渔，半天没能从震惊中缓过来，等醒过神来，人已经走了。
又像被惊雷哐哐的砸在颅顶，砸得她连继续站着的力气也没有，砸得她神魂摇动。
王氏浑浑噩噩瞧不见别人，自然，也没有人跟她打过一声招呼。
先后有几个人问过，王氏才终于渐渐回了神，看一看天色，知道该回去做饭了，她爬起身来浑浑噩噩往回走。
眼眶微酸，进而模糊，模糊的泪眼里，往事一幕幕闪过，是小小的柳渔帮着抱柴提水，喂鸡扫地，踩着板凳帮着做饭，大一些的柳渔，打了络子捧给她看。
听到了……
一群妇人听着周围人群议论，听到柳渔是陆家小儿媳，听到绣庄、货栈什么的，越听眼睛越大。
“死了，你知道吗？”
自然也有听到的，却又听得不甚明白，不明就里，只是看王氏反应，料想这陆家小儿媳说的怕是真的，一时间众说纷纭
鸡蛋不卖了，年货也不办了。
她上下看了看柳渔:“迎面碰上了？是遇见哪一个了？”
可不就是柳渔，没见跌坐在地上木头人一样的那是王氏嘛。
先前在她旁边摆摊的一个青年，看着她人走了，半篮子鸡蛋却还在这边，想了想还是提起那篮子追了过去，“大娘，你的鸡蛋。”
旷野无人，时近中午，远处有村人赶着一头老牛过来，王氏空洞的一双眼看着那老牛许久、许久。
柳渔摇了摇头，又觉不对，无奈道:“围观的人挺多，后边怕是有人要问到娘你跟前。”
正如她曾经对陆承骁说过的，娶了她，连带的娶的就是麻烦，虽则大伯娘玩了一手把那边吓住了，可是像今日这样的情况，以后就不会有吗？陆家，陆承骁，都会被她带累。
陈氏倒是看得开，宽慰柳渔道:“别想太多，那边早就断绝了关系的，到底怎么回事咱们自己都清楚，镇里人也就是兴头上说两天，咱们也听不着，你别把这事放在心里。”
从前走在村里时，每每碰到村里人，原本说说笑笑的人，她一过去了，现场就为之一静，说话的不说了，谈笑的不笑了。
柳渔有些愧疚，想扯一个安抚的笑，唇角动了动，却没有上扬的力量。
“你生的那一个，已经被你卖了，死了……”
陈氏一听是王氏，心里就是一个咯噔，柳家村那边，要说最难割舍清楚的是谁，就是柳渔生母王氏。
至于王氏，对于一个为了自己能好过一些，连亲生女儿也愿意舍出去的，陆承骁并没有再多给一个眼神，拉着柳渔就走了。
~
……
王氏耳边却始终听得见一道又一道的声音，嗡嗡嗡嗡，一刻也没停歇。
柳渔的声音不大，在闹烘烘的人群中估计没有多少人听清楚，然而柳渔身后的陆承骁却是浑身一震！
声音很轻，说完后就紧抿着唇没再作声。
王氏走过镇北的石桥，陆陆续续碰上不少同样回程的柳家村人。
大多时候人们不在乎真相，只是兴奋于多了一桩谈资，够她们津津乐道好些日子。
她不想见人，更不想归家，可除却柳家村那个家，却也无处可去。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有没听清的，问靠前一点的，刚才母女二人说的什么。
柳渔点了点头，但其实又哪里可能真的不受一点影响，和陈氏说了一声，回自己房里去了。
几个妇人和她也没差到哪里，柳渔居然还在长丰镇！！！
她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柳渔，问道:“碰上你娘了，没事吧？”
生养之恩，只这一顶帽子扣下来，都能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天老爷，刺激了！！！
想起她对王氏说:“你生的那一个，已经被你卖了，死了……”
她问到这里，下意识又看了看陆承骁，却是柳渔自己答的话:“我娘。”
“死了，你知道吗？”
又瞧出来柳渔面色有些不对，奇道:“这是怎么了？渔儿脸色不太好。”
问到跟前是客气的说法，陈氏在镇里呆得久，自然清楚，柳渔和王氏正面撞上了，看这样子也不太愉快，被一群人围观，那后边不用两天，镇里怕是说什么的都有了。
王氏看到那篮子，怔了怔，冲那青年点了点头，接过篮子离去，像融入人群中的一条游魂，回家是脚部肌肉下意识的选择。
柳渔背对着他，陆承骁却无端听出了那些情绪，震惊到心颤。
王氏走得极慢，路上行人渐少，没有人在她背后说些什么了。
年前的最后一个大集，柳家村来镇上办年货的人不少，不需卖东西换钱的，到这个点该买的东西也买得差不多了，正是回程。
曾经唯一会疼她惜她的长女，被她自己亲手推开了，再也不会认她了。
想起方才她那一句:“我是你生的，我无从选择我的出生。”
“我没事，走吧。”
王氏满脑子仍是柳渔最后那两句话。
王氏忽而崩溃了一般，嚎啕大哭。
最初王氏还会主动同别人打招呼，能得到一个回应，却不会再有多的话，没人接话，说话能说得她自己都尴尬起来。
没了热闹可看，先前围观的人早就散了，陆陆续续又有人来往，人来人往，经过王氏身边时，见她坐在地上，失魂落魄，有漠视的，有多看王氏几眼的，也有那善心的，上前问一句需不需要帮忙。
回来时两人一路都沉默着，陆承骁心中一直是柳渔说这两句话的声音，他只见到一个背影，却在脑海中自动描摹出柳渔说话时的神态来。
心里像空出一个又空又痛又臊的洞来。
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内容。
和早上出门时的好心情不同，柳渔现在整个人是极度沮丧的。
习武之人，听力本就较常人敏感，况他全副心神都在柳渔身上。
柳渔平复了一瞬，才回转身来，对上陆承骁目光的那一霎，她知道，他都听到了。
到柳家村前，王氏下意识绕了道，没地儿去，就抱着她那一篮子蛋在田梗上坐了下来。
而等她离开，那说笑声复又起，还会混杂一些微微压低了声却又能让她听清的意味不明的窃窃私语。
王氏哭得声嘶力竭，却再也没人会替她擦一擦泪。
他将柳渔拥进怀里，不知是想给柳渔依靠，还是给自己慰藉。
陈氏才把小孙儿哄睡了出来，就见刚出去不久的陆承骁和柳渔回来了，她愣了愣:“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氏眉头微拢，这真怪不得她，柳家村那一家子，陈氏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柳渔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倒是陆承骁，道:“在货栈门外遇见柳家村那边的了，没去货栈，先回来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或许是卖了柳渔，或许是赶了三房一家出去。
陆承骁也想起一年多前从河中救起柳渔的那个夜晚，她说:你不知道，你并不清楚娶我真正意味着什么……”
这种情况，哪还有心思看货栈，陆承骁牵住柳渔:“先回家吧，改天再来。”
她错了，老牛且有人爱惜，她其实不如一头老牛。
就沉默的走。
“死了，你知道吗？”
直到此刻，仍觉心悸。
死了。
~
“你生的那一个，已经被你卖了，死了……”
就准备朝货栈里去。
其中一个嗑嗑巴巴问同村的另一个妇人:“那是柳渔吧？”
] 渐渐的，她醒过味儿来，连同别人打招呼也不再有了。
她们这一家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村里已经被孤立了起来，没有人愿意再和他们打交道，从前路上碰到了总要亲热聊上几句的人，这一年多来渐渐的，早就没有了话。
新丰货栈外，王氏仍坐在地上，失了魂一般。
齐齐地点头:“是柳渔。”
是了，他们家在柳家村早就出了名了，她也早成了村里的笑话，成了妇人们口中又蠢又毒的娘，虎毒尚且不食子，她连个牲畜都不如。
围观人群中正好有几个柳家村的，从见到柳渔，半天没能从震惊中缓过来，等醒过神来，人已经走了。
又像被惊雷哐哐的砸在颅顶，砸得她连继续站着的力气也没有，砸得她神魂摇动。
王氏浑浑噩噩瞧不见别人，自然，也没有人跟她打过一声招呼。
先后有几个人问过，王氏才终于渐渐回了神，看一看天色，知道该回去做饭了，她爬起身来浑浑噩噩往回走。
眼眶微酸，进而模糊，模糊的泪眼里，往事一幕幕闪过，是小小的柳渔帮着抱柴提水，喂鸡扫地，踩着板凳帮着做饭，大一些的柳渔，打了络子捧给她看。
听到了……
一群妇人听着周围人群议论，听到柳渔是陆家小儿媳，听到绣庄、货栈什么的，越听眼睛越大。
“死了，你知道吗？”
自然也有听到的，却又听得不甚明白，不明就里，只是看王氏反应，料想这陆家小儿媳说的怕是真的，一时间众说纷纭
鸡蛋不卖了，年货也不办了。
她上下看了看柳渔:“迎面碰上了？是遇见哪一个了？”
可不就是柳渔，没见跌坐在地上木头人一样的那是王氏嘛。
先前在她旁边摆摊的一个青年，看着她人走了，半篮子鸡蛋却还在这边，想了想还是提起那篮子追了过去，“大娘，你的鸡蛋。”
旷野无人，时近中午，远处有村人赶着一头老牛过来，王氏空洞的一双眼看着那老牛许久、许久。
柳渔摇了摇头，又觉不对，无奈道:“围观的人挺多，后边怕是有人要问到娘你跟前。”
正如她曾经对陆承骁说过的，娶了她，连带的娶的就是麻烦，虽则大伯娘玩了一手把那边吓住了，可是像今日这样的情况，以后就不会有吗？陆家，陆承骁，都会被她带累。
陈氏倒是看得开，宽慰柳渔道:“别想太多，那边早就断绝了关系的，到底怎么回事咱们自己都清楚，镇里人也就是兴头上说两天，咱们也听不着，你别把这事放在心里。”
从前走在村里时，每每碰到村里人，原本说说笑笑的人，她一过去了，现场就为之一静，说话的不说了，谈笑的不笑了。
柳渔有些愧疚，想扯一个安抚的笑，唇角动了动，却没有上扬的力量。
“你生的那一个，已经被你卖了，死了……”
陈氏一听是王氏，心里就是一个咯噔，柳家村那边，要说最难割舍清楚的是谁，就是柳渔生母王氏。
至于王氏，对于一个为了自己能好过一些，连亲生女儿也愿意舍出去的，陆承骁并没有再多给一个眼神，拉着柳渔就走了。
~
……
王氏耳边却始终听得见一道又一道的声音，嗡嗡嗡嗡，一刻也没停歇。
柳渔的声音不大，在闹烘烘的人群中估计没有多少人听清楚，然而柳渔身后的陆承骁却是浑身一震！
声音很轻，说完后就紧抿着唇没再作声。
王氏走过镇北的石桥，陆陆续续碰上不少同样回程的柳家村人。
大多时候人们不在乎真相，只是兴奋于多了一桩谈资，够她们津津乐道好些日子。
她不想见人，更不想归家，可除却柳家村那个家，却也无处可去。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有没听清的，问靠前一点的，刚才母女二人说的什么。
柳渔点了点头，但其实又哪里可能真的不受一点影响，和陈氏说了一声，回自己房里去了。
几个妇人和她也没差到哪里，柳渔居然还在长丰镇！！！
她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柳渔，问道:“碰上你娘了，没事吧？”
生养之恩，只这一顶帽子扣下来，都能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天老爷，刺激了！！！
想起她对王氏说:“你生的那一个，已经被你卖了，死了……”
她问到这里，下意识又看了看陆承骁，却是柳渔自己答的话:“我娘。”
“死了，你知道吗？”
又瞧出来柳渔面色有些不对，奇道:“这是怎么了？渔儿脸色不太好。”
问到跟前是客气的说法，陈氏在镇里呆得久，自然清楚，柳渔和王氏正面撞上了，看这样子也不太愉快，被一群人围观，那后边不用两天，镇里怕是说什么的都有了。
王氏看到那篮子，怔了怔，冲那青年点了点头，接过篮子离去，像融入人群中的一条游魂，回家是脚部肌肉下意识的选择。
柳渔背对着他，陆承骁却无端听出了那些情绪，震惊到心颤。
王氏走得极慢，路上行人渐少，没有人在她背后说些什么了。
年前的最后一个大集，柳家村来镇上办年货的人不少，不需卖东西换钱的，到这个点该买的东西也买得差不多了，正是回程。
曾经唯一会疼她惜她的长女，被她自己亲手推开了，再也不会认她了。
想起方才她那一句:“我是你生的，我无从选择我的出生。”
“我没事，走吧。”
王氏满脑子仍是柳渔最后那两句话。
王氏忽而崩溃了一般，嚎啕大哭。
最初王氏还会主动同别人打招呼，能得到一个回应，却不会再有多的话，没人接话，说话能说得她自己都尴尬起来。
没了热闹可看，先前围观的人早就散了，陆陆续续又有人来往，人来人往，经过王氏身边时，见她坐在地上，失魂落魄，有漠视的，有多看王氏几眼的，也有那善心的，上前问一句需不需要帮忙。
回来时两人一路都沉默着，陆承骁心中一直是柳渔说这两句话的声音，他只见到一个背影，却在脑海中自动描摹出柳渔说话时的神态来。
心里像空出一个又空又痛又臊的洞来。
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内容。
和早上出门时的好心情不同，柳渔现在整个人是极度沮丧的。
习武之人，听力本就较常人敏感，况他全副心神都在柳渔身上。
柳渔平复了一瞬，才回转身来，对上陆承骁目光的那一霎，她知道，他都听到了。
到柳家村前，王氏下意识绕了道，没地儿去，就抱着她那一篮子蛋在田梗上坐了下来。
而等她离开，那说笑声复又起，还会混杂一些微微压低了声却又能让她听清的意味不明的窃窃私语。
王氏哭得声嘶力竭，却再也没人会替她擦一擦泪。
他将柳渔拥进怀里，不知是想给柳渔依靠，还是给自己慰藉。
陈氏才把小孙儿哄睡了出来，就见刚出去不久的陆承骁和柳渔回来了，她愣了愣:“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氏眉头微拢，这真怪不得她，柳家村那一家子，陈氏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柳渔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倒是陆承骁，道:“在货栈门外遇见柳家村那边的了，没去货栈，先回来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或许是卖了柳渔，或许是赶了三房一家出去。
陆承骁也想起一年多前从河中救起柳渔的那个夜晚，她说:你不知道，你并不清楚娶我真正意味着什么……”
这种情况，哪还有心思看货栈，陆承骁牵住柳渔:“先回家吧，改天再来。”
她错了，老牛且有人爱惜，她其实不如一头老牛。
就沉默的走。
“死了，你知道吗？”
直到此刻，仍觉心悸。
死了。
~
“你生的那一个，已经被你卖了，死了……”
就准备朝货栈里去。
其中一个嗑嗑巴巴问同村的另一个妇人:“那是柳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