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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以前，他似乎听过这个词，是什么时候来着……
说完，他抬脚就走，却听方诚提高了嗓门儿：“不可能！你家绝对丢东西了，绝对！”
写着“出入平安”的地垫上，满是白灰，像无数人来了又去，红色地垫都成了灰色。
瞥了一眼阳台，挤眉弄眼的：“小戚和你说什么了？”
小孩差点发烧而死，事态可谓紧急，为人父母的一定精神压力极大，后来回忆时产生不科学的扭曲，是说的过去的。
会议结束，让其余人解散，负责人又喊上主策、主美开小会。
比如他的备忘录。
门开了。
“老一辈说，有胡黄白柳灰，对应五大仙家。出马仙呢，就是供奉这些下凡、救济普世的仙家，进行通灵、合作，帮人驱邪、祛病。”
“差不多！很准的，不能不信！”老马压低声音，“城中村那边儿，就有个非常厉害的神妈妈，都喊她罗太奶。”
在东北乃至华北这块儿，多是仙家出马，弟子顶仙。十里八乡的常驻着“灵媒、神妈妈”，灾难疾病、小儿撞邪，都能治个门道。
一股古怪的潮腥味儿逸散开来，像路过了老街水产市场，熏得人一踉跄。
他想到一面之交的女人不明不白的死，默念“逝者安息”，却听“吱呀”一声——
组里运营的游戏，流水走了三个月的下坡路，到了寿命末期。
见他感兴趣，老马八卦魂上来了。
偷听的同事笑作一团，适时，走廊上传来不紧不慢的皮鞋声，是戚戎和主策主美们开完会回来了，笑道：“什么事儿这么热闹？”
白岐玉是一名游戏文案策划，前年的校招生。
“但是我家小孩六岁的时候，就去年，高烧40度好几天快烧死了，医院来了一整层大夫都摇头。”
这人也太顽固不化了……
白岐玉不确定的问：“你还没和警察说啊？”
还有眼镜。
夜风很凉，白岐玉交握了一下冻得发红的指尖，轻轻说：“不用了，谢谢戚哥。”
这就是玩笑话了，进社会几年，白岐玉分辨得出客套与真心话。
这不就是糊弄人么。
“灵感强，那不应该一直强么？为什么在本地没看到不该看的，在海边就看到了呢？”
他随即想起来，方诚上次找他，是说家里丢东西的事儿。
【刘警官：您好，我是之前联系的警察刘魏。请问周五有时间吗？】
身后，其他组员也在竖着耳朵听，老马提了提声音：“主美。”
白岐玉是不相信什么“一整层大夫都摇头”的病例，一群人敲锣打鼓烧香就能治好的。谁能证明现代医学真的没起效？
“我岳母是个懂行的，说是小孩中了邪，三扣三拜把罗太奶请来，弄了猪头、羊排啥的，摆了一院子。好家伙，那场面，五个师傅唱唱跳跳做了一夜法事，第二天小孩就不说胡话，第三天就退烧了，第四天彻底好了！”
“倒也不至于。”方诚摇头，“我之前说的事儿，你想好了吗？”
说着，戚戎打趣道：“要是害怕，也可以到我家住几天。”
白岐玉觉得和他说话特别费劲：“麻烦您自己报案去，再见。”
他猛地回头，对上方诚直勾勾的眼神。
他却不恃才傲物，性格稳重沉毅，像白岐玉这种冷淡寡言的性格，也能聊几句。
阳台外，软件园夜景繁丽，鳞次栉比的大厦霓虹灯牌闪烁，可冷光是暖不了空气的，这座钢铁城市也不会因此变得柔软。
被老马这一科普，白岐玉反而愈发不信鬼神之事。
白岐玉相信，人的大脑有一个“开关”，当接收的信息超出承受上限后，那些不该知道、不该触碰的，都会被生物自我保护机制压下。
老马被他问住了，涨红了脸：“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仙家！”
在老马大惊小怪“你竟然不知道”中，展开了科普。
镜架上，糊着一层恶心的鲜绿油渍，是生了铜锈。上次见，眼镜还光泽锃亮的，怎么几日就锈了？
老马下一句话，让白岐玉捏紧了指头：“……他要做本土民俗方向，就那些出马仙、蒙古大神儿，老萨满之类！小白，你是文案，你擅长不？”
“还有这种事？”负责人呼出一口烟，担忧的看向白岐玉，“我记得，你那小区挺老吧？前几天还听你说漏水，不行就搬吧。”
俗话说“南茅北马”，精怪不过山海关，一方水土有一方信仰，玄学秘术也是如此。
再说出马仙的“仙家下凡”故事，就是聊斋的套皮产物。
“我之前也不信，觉得是封建糟粕，糊弄老头老太的。”
“罗太奶……她说了！”老马竭力辩驳，“说是在海边看到了不该看的，污秽的很，小孩子灵感强，受不了。”
位置上没坐热，老马端着保温杯过来了。
“哦……”老马拉长声音，“真没说什么？”
从道教到萨满，再加个日本神道教，都是什么人救仙，仙感恩，为了功德普治众生的，像同一流水线出来的，人工痕迹太重。
同事还以为二人之前认识呢，可白岐玉真的没印象这个人。可能就是这种性格吧。
晚上回家时，白岐玉不由自主的在四楼门口停下。
戚戎还要抽会儿烟，让白岐玉先回去。
白岐玉手指一颤。他没表现出诧异，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又问：“谁的主意？”
那晚发生的事，苏醒后就淡化了。
“没，”方诚苦笑，“不是没到报案金额么，要不怎么去找你。”
老马还在絮絮叨叨：“和咱们商量就是通知，人家概念图都画好了，嗬，二十来张！不是临时起意，是早有预谋！”
主美热衷神秘学，古今中外都颇有研究。
“白先生？”
众人打着哈哈散去，回到岗位上。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度的自信赤\裸到让人不适的眼神。被这样的眼神盯着，白岐玉觉得自己好像被看穿了，被剥去衣服，钉在地板上。
正逢开会，白岐玉短促的回了个“好”。
“软件园隔壁那个长盛青年公寓你知道吧。凌霄就在那儿住，你也去看看？”戚戎说，“住一块儿你俩还能有个照应。经常见你晚上打不到车，我也能捎上你。”
那些晦涩邪气的海报、说是黑魔法阵、占星星盘的，还有形态恶心的手办满工位都是，每次路过都看得人背后发凉。
白岐玉一愣：“什么事儿？”
“没，我是找他请假。”
这是短时间内第二次，听到“萨满、出马仙”这个词了。
“好，我有空看看。”
板正的头发如今凌乱而油腻，多日没洗的模样；下巴胡茬乱生，眼底青黑……
这次开会，负责人作出决断：调用一半人手去预研新项目，剩下一小半维护旧项目。而作为文案策划，不出意外的，白岐玉是“预研新项目”一队。
“不知道。”老马摇头，“我只记得出事前我带老婆小孩去青岛玩了，旧租界那一块儿。逛了五六个景点，德国人的老教堂、工厂啥的。那几天暑假么，人山人海的，见的人和物都太多了。”
一切烦扰皆有出路，直觉告诉他，这或许是个提示。
也不知道哪一点得了这位程序骨干的眼缘，自从白岐玉一进组，老马就对他热情的过分，处处表露出熟稔的关心。
“跳大神，中邪喊人那些吗？”
是方诚。
白岐玉忍住不耐：“到底怎么了？”
像褪色的黑白照片，静静压在玻璃桌面下。
把疑问收在心底，白岐玉点头：“节哀。”
还有种说法是，“仙家附身”的本质是精神疾病，例如精神分裂的幻觉。
“你这几天一定注意安全，有事儿可以联系我。”
白岐玉只相信亲眼所见之事，或者确凿的证据。
白岐玉捕捉到老马话里隐藏的部分：“撞见了什么脏东西？”
本源则是封建制度下长期受压迫的家庭妇女为了提升家庭地位，编造了一套完整的“仙家附身”的话术，以获得尊敬和话语权。
“出马仙是什么？”他打断老马即将展开的演讲，“可以和我说说吗？”
“如果神仙真的存在，”他想，“为什么罗太奶还住城中村呢？”
矛盾感一丝一缕的冒出，像被人关进冷气库，
涉及与警察合作，负责人批的很痛快。
负责人叫戚戎，英国曼彻斯特大学游戏设计专业的硕士，标准科班出身，却只比白岐玉大三岁。能在这个年纪当上制作人，称得上前途无量，组里人都对他很服气。
半小时后，见负责人去阳台抽烟，白岐玉趁机去找他请假。
“新Demo又被投资方毙了，刚才他和主策主美开小会就是说这个。然后他们准备改换方向，做灵异类。”
白岐玉又联系了一个新中介，房源和小黄的差不多，说有合适再联系他。
“在考虑了。”白岐玉苦笑。
不过，白岐玉告知警察后，商警官表现的很急切，不是下楼找方诚了吗？
多日不见，那个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男人变化极大，白岐玉差点认不出。
小警官发来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周的周三了。
凡是回忆，皆有美化。
这也是人类在历史长河存活至今的原因。
“所以，其实这个罗太奶也不知道，到底撞得是什么脏东西？”
] 很久以前，他似乎听过这个词，是什么时候来着……
说完，他抬脚就走，却听方诚提高了嗓门儿：“不可能！你家绝对丢东西了，绝对！”
写着“出入平安”的地垫上，满是白灰，像无数人来了又去，红色地垫都成了灰色。
瞥了一眼阳台，挤眉弄眼的：“小戚和你说什么了？”
小孩差点发烧而死，事态可谓紧急，为人父母的一定精神压力极大，后来回忆时产生不科学的扭曲，是说的过去的。
会议结束，让其余人解散，负责人又喊上主策、主美开小会。
比如他的备忘录。
门开了。
“老一辈说，有胡黄白柳灰，对应五大仙家。出马仙呢，就是供奉这些下凡、救济普世的仙家，进行通灵、合作，帮人驱邪、祛病。”
“差不多！很准的，不能不信！”老马压低声音，“城中村那边儿，就有个非常厉害的神妈妈，都喊她罗太奶。”
在东北乃至华北这块儿，多是仙家出马，弟子顶仙。十里八乡的常驻着“灵媒、神妈妈”，灾难疾病、小儿撞邪，都能治个门道。
一股古怪的潮腥味儿逸散开来，像路过了老街水产市场，熏得人一踉跄。
他想到一面之交的女人不明不白的死，默念“逝者安息”，却听“吱呀”一声——
组里运营的游戏，流水走了三个月的下坡路，到了寿命末期。
见他感兴趣，老马八卦魂上来了。
偷听的同事笑作一团，适时，走廊上传来不紧不慢的皮鞋声，是戚戎和主策主美们开完会回来了，笑道：“什么事儿这么热闹？”
白岐玉是一名游戏文案策划，前年的校招生。
“但是我家小孩六岁的时候，就去年，高烧40度好几天快烧死了，医院来了一整层大夫都摇头。”
这人也太顽固不化了……
白岐玉不确定的问：“你还没和警察说啊？”
还有眼镜。
夜风很凉，白岐玉交握了一下冻得发红的指尖，轻轻说：“不用了，谢谢戚哥。”
这就是玩笑话了，进社会几年，白岐玉分辨得出客套与真心话。
这不就是糊弄人么。
“灵感强，那不应该一直强么？为什么在本地没看到不该看的，在海边就看到了呢？”
他随即想起来，方诚上次找他，是说家里丢东西的事儿。
【刘警官：您好，我是之前联系的警察刘魏。请问周五有时间吗？】
身后，其他组员也在竖着耳朵听，老马提了提声音：“主美。”
白岐玉是不相信什么“一整层大夫都摇头”的病例，一群人敲锣打鼓烧香就能治好的。谁能证明现代医学真的没起效？
“我岳母是个懂行的，说是小孩中了邪，三扣三拜把罗太奶请来，弄了猪头、羊排啥的，摆了一院子。好家伙，那场面，五个师傅唱唱跳跳做了一夜法事，第二天小孩就不说胡话，第三天就退烧了，第四天彻底好了！”
“倒也不至于。”方诚摇头，“我之前说的事儿，你想好了吗？”
说着，戚戎打趣道：“要是害怕，也可以到我家住几天。”
白岐玉觉得和他说话特别费劲：“麻烦您自己报案去，再见。”
他猛地回头，对上方诚直勾勾的眼神。
他却不恃才傲物，性格稳重沉毅，像白岐玉这种冷淡寡言的性格，也能聊几句。
阳台外，软件园夜景繁丽，鳞次栉比的大厦霓虹灯牌闪烁，可冷光是暖不了空气的，这座钢铁城市也不会因此变得柔软。
被老马这一科普，白岐玉反而愈发不信鬼神之事。
白岐玉相信，人的大脑有一个“开关”，当接收的信息超出承受上限后，那些不该知道、不该触碰的，都会被生物自我保护机制压下。
老马被他问住了，涨红了脸：“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仙家！”
在老马大惊小怪“你竟然不知道”中，展开了科普。
镜架上，糊着一层恶心的鲜绿油渍，是生了铜锈。上次见，眼镜还光泽锃亮的，怎么几日就锈了？
老马下一句话，让白岐玉捏紧了指头：“……他要做本土民俗方向，就那些出马仙、蒙古大神儿，老萨满之类！小白，你是文案，你擅长不？”
“还有这种事？”负责人呼出一口烟，担忧的看向白岐玉，“我记得，你那小区挺老吧？前几天还听你说漏水，不行就搬吧。”
俗话说“南茅北马”，精怪不过山海关，一方水土有一方信仰，玄学秘术也是如此。
再说出马仙的“仙家下凡”故事，就是聊斋的套皮产物。
“我之前也不信，觉得是封建糟粕，糊弄老头老太的。”
“罗太奶……她说了！”老马竭力辩驳，“说是在海边看到了不该看的，污秽的很，小孩子灵感强，受不了。”
位置上没坐热，老马端着保温杯过来了。
“哦……”老马拉长声音，“真没说什么？”
从道教到萨满，再加个日本神道教，都是什么人救仙，仙感恩，为了功德普治众生的，像同一流水线出来的，人工痕迹太重。
同事还以为二人之前认识呢，可白岐玉真的没印象这个人。可能就是这种性格吧。
晚上回家时，白岐玉不由自主的在四楼门口停下。
戚戎还要抽会儿烟，让白岐玉先回去。
白岐玉手指一颤。他没表现出诧异，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又问：“谁的主意？”
那晚发生的事，苏醒后就淡化了。
“没，”方诚苦笑，“不是没到报案金额么，要不怎么去找你。”
老马还在絮絮叨叨：“和咱们商量就是通知，人家概念图都画好了，嗬，二十来张！不是临时起意，是早有预谋！”
主美热衷神秘学，古今中外都颇有研究。
“白先生？”
众人打着哈哈散去，回到岗位上。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度的自信赤\裸到让人不适的眼神。被这样的眼神盯着，白岐玉觉得自己好像被看穿了，被剥去衣服，钉在地板上。
正逢开会，白岐玉短促的回了个“好”。
“软件园隔壁那个长盛青年公寓你知道吧。凌霄就在那儿住，你也去看看？”戚戎说，“住一块儿你俩还能有个照应。经常见你晚上打不到车，我也能捎上你。”
那些晦涩邪气的海报、说是黑魔法阵、占星星盘的，还有形态恶心的手办满工位都是，每次路过都看得人背后发凉。
白岐玉一愣：“什么事儿？”
“没，我是找他请假。”
这是短时间内第二次，听到“萨满、出马仙”这个词了。
“好，我有空看看。”
板正的头发如今凌乱而油腻，多日没洗的模样；下巴胡茬乱生，眼底青黑……
这次开会，负责人作出决断：调用一半人手去预研新项目，剩下一小半维护旧项目。而作为文案策划，不出意外的，白岐玉是“预研新项目”一队。
“不知道。”老马摇头，“我只记得出事前我带老婆小孩去青岛玩了，旧租界那一块儿。逛了五六个景点，德国人的老教堂、工厂啥的。那几天暑假么，人山人海的，见的人和物都太多了。”
一切烦扰皆有出路，直觉告诉他，这或许是个提示。
也不知道哪一点得了这位程序骨干的眼缘，自从白岐玉一进组，老马就对他热情的过分，处处表露出熟稔的关心。
“跳大神，中邪喊人那些吗？”
是方诚。
白岐玉忍住不耐：“到底怎么了？”
像褪色的黑白照片，静静压在玻璃桌面下。
把疑问收在心底，白岐玉点头：“节哀。”
还有种说法是，“仙家附身”的本质是精神疾病，例如精神分裂的幻觉。
“你这几天一定注意安全，有事儿可以联系我。”
白岐玉只相信亲眼所见之事，或者确凿的证据。
白岐玉捕捉到老马话里隐藏的部分：“撞见了什么脏东西？”
本源则是封建制度下长期受压迫的家庭妇女为了提升家庭地位，编造了一套完整的“仙家附身”的话术，以获得尊敬和话语权。
“出马仙是什么？”他打断老马即将展开的演讲，“可以和我说说吗？”
“如果神仙真的存在，”他想，“为什么罗太奶还住城中村呢？”
矛盾感一丝一缕的冒出，像被人关进冷气库，
涉及与警察合作，负责人批的很痛快。
负责人叫戚戎，英国曼彻斯特大学游戏设计专业的硕士，标准科班出身，却只比白岐玉大三岁。能在这个年纪当上制作人，称得上前途无量，组里人都对他很服气。
半小时后，见负责人去阳台抽烟，白岐玉趁机去找他请假。
“新Demo又被投资方毙了，刚才他和主策主美开小会就是说这个。然后他们准备改换方向，做灵异类。”
白岐玉又联系了一个新中介，房源和小黄的差不多，说有合适再联系他。
“在考虑了。”白岐玉苦笑。
不过，白岐玉告知警察后，商警官表现的很急切，不是下楼找方诚了吗？
多日不见，那个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男人变化极大，白岐玉差点认不出。
小警官发来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周的周三了。
凡是回忆，皆有美化。
这也是人类在历史长河存活至今的原因。
“所以，其实这个罗太奶也不知道，到底撞得是什么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