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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乙原不姓萧,也不名乙。www.qingwan.me

    总而言之,全王府上下,除了七爷,也就只有一等侍卫萧甲能够勉强坐上那张竹椅不会摔跟头。

    萧乙一眼便知晓,这位就是救了自己的沈七爷。

    七爷进屋的时候,窗边的帘帐都拉着,屋里很暗,只有角落里点了一盏蜡烛,谢琨正一层又一层地将萧乙眼眸上的布解开。

    谢琨四五十岁的模样,和他心中大夫的形象大差不差。再接着,他视线往旁。

    “穷鬼、饿死鬼,坏心眼,小孩儿都不知道照顾。”

    少爷的声音有些紧张地颤抖着,说出来的话倒是铿锵有力。

    太瘦了,也太轻了。

    萧甲闻言心中一惊,他知道,七爷所谓的“效果”指的是什么。

    他怕了,哆哆嗦嗦,宁可冻死饿死也不去讨口饭吃。

    话扯远了,这厢,灰衣小厮踏过深及膝盖的白雪地走了过去,周遭的小乞丐们都乐呵着脸贴过来讨吃食。

    萧甲自从上次风月台一事后,在七爷身边一直不敢过多言语,左手臂处的伤口早好了,却还时而隐隐作痛。

    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不知七爷为何这般眼神看他,一时间坐在床上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别担心,我是来帮你的。”小厮尽量放柔声音,以此抵消小孩儿对他的敌意。

    两人进来时刚好听见少年询问的那句话,还没发育的少年声音雌雄莫辨,还脆生生的。

    琥珀色的眸子里先是一阵失神的迷茫,美得像坠入凡间的宝石。随后渐渐的,少年眼中的迷茫变成喜悦,他的嘴角翘起,眼角眉梢都弯出好看的弧形。

    现在还不能打开窗边的幕帘子,他得一点一点适应光线。在柔和的烛光照耀下,他看到门边站着两个人。

    偏房面积很小,用府里下人的话来说,连堆放柴火的屋子都比这儿敞亮。

    “那孩子的眼伤治得如何了?”七爷从在左手侧摘下一束腊梅,轻轻凑在鼻尖,淡香四溢。

    《身为一名暗卫》最快更新 [lw77]

    时日过得很快,尤其是寒冬,早晨日出晚,夜间日落早,眼睛一睁一闭,一天就过去了。

    “萧乙,你现在走动走动看看,头晕不晕。”谢琨见少年发愣,担心他误了七爷的时辰,忙提醒道。

    但又或许,他只是习惯了罢了。

    大多数时候,萧甲并不会僭越,但这次,七爷请他坐到了对面。

    少年就坐在那儿,安安静静的。这些时日不见,倒有些变了样,身上长了些肉,不像之前刚带回来时半死不活的模样。

    风月台是早些年王府搭建的,说是台子,实际上是在一道婉婉流淌而过的溪流上,随意支弄的一张桌、两竹椅。

    那个高高壮壮的离得稍近些,一脸横相,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样子,不过看向他的眼神里倒是带着柔和的善意。

    “轻点抱他。”七爷闷咳几声,嗓间像是受过伤,嘶嘶哑哑的,又低又沉,带了点温柔。

    好不容易走到七爷跟前,他扑通一下跪到地上,连磕了三个头:“七爷,我萧乙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了,无论你让我做什么,只要一声吩咐,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我都不怕。”

    就仿佛,这世间一切人和事都与他无关。

    难以捉摸,也不敢教人捉摸。

    说是“瞪”,因为他一双美得如同琥珀一般的眸子竟是瞎的。只是闻着声,知道有人靠近了,下意识的警觉罢了。

    明朝听闻会有更大的风雪,七爷招了招手,唤来马旁小厮,让把那孩子抱过来。

    这双眼睛,要真说起来,全天下除了谢琨,也再没旁人敢打包票了。

    *

    肃亲王沈铎寒,字长清,外界人称七爷。

    他听了也不羞也不恼,整个人安安静静的,任凭外界怎么说他都不在乎。

    少年人的语气难得雀跃,不像平素那般寡淡无味,谢琨便“嗯”了一声道:“会好的,都会好起来的。”

    “回七爷,十二了。”

    那或许不能被称为小乞丐,身上穿的衣服虽然被扯得破破烂烂,但也能看出面料不错。www.yanran.me就在他走近的功夫里,小孩儿头抬起来,狠狠“瞪”着他的方向。

    “萧甲,隔墙有耳,切记。”七爷的声音随着风飘入萧甲耳中,再抬首,竹椅上的人已然不见了。

    萧乙这才回过神来,站起身僵硬地走出几步。

    “嗯,知道了,到时候提醒我去看看。”

    “我能看见了,谢大夫,我真的能看见了!”他在第一时间看到的是站在他身旁的谢琨。

    沈铎寒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对萧甲说:“从明天起,带他练功。一年内我要看到效果。”

    七爷就是这时候看见他的,漫天鹅毛飞雪,北郡是皇城,却冷得刺骨。那小瞎子身上衣服都没穿几件,如果不救,必然是要冻死在今夜。

    小厮倒是无所谓,只径直走向那个所在最角落里的小乞丐。

    忽而一阵寒风起,七爷紧了紧身上那件雪白的狐裘大氅,低声闷咳两声,落下几点猩红。

    但总归,七爷说过,摘眼布那日要请他去现场的。萧甲一直没忘,到了时辰便跟随七爷来到萧乙住的偏房。

    萧甲一见,脸色瞬间变了,满眼遮不住的关切与焦急:“七爷,可是寒症又犯了?”

    刚被七爷捡回去的时候才十来岁大,瘦的跟干猴儿似的,皮包着骨,眼睛瞎,脑袋也不灵光。

    他原先休养过一阵子后走路不成问题,只不过现在突然能看见了,反倒有点不习惯,一会儿同手同脚,一会儿磕磕碰碰。

    小厮哪有什么多余的粮,没搭理他们,反被他们一顿嘲笑:“他身上真臭,有马尿味。”

    那位大夫他颇为熟悉,难得的,他话语间带上几分这个年龄孩子专有的活泼:“谢大夫,我的眼睛真的能看到吗?”

    要说起当年那场血雨腥风的夺嫡之争,怕是三天两夜都讲不完。

    “多大年纪了。”他问。

    但凡这小厮有点眼力见识,见过七爷腰间挂着的玉坠子,就会知道,这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

    *

    再仔细一瞧,这脸模子虽然依旧瘦削,好歹在王府好生供养了两月余,白里透红,下巴尖尖的。随着眼帘揭开,露出高挺的鼻梁,再然后,那双紧闭的眼睛先是挣扎了一下,随后缓缓睁开。

    但是萧乙不在乎这些,能有个温暖的地方住,有热腾腾的饭菜吃,还有人给他治病,这些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萧甲本以为七爷当真把那孩子给忘了。但一转念,跟了七爷这十年来,七爷的心思他何时明白过。

    “嗯,那就叫萧乙吧。”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在风月台上赏花。

    就这样,他把小孩儿送进了那顶温暖舒适的四方轿里,也就此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七爷恕罪,是属下失言!”萧甲垂首而跪,浑身紧绷。

    当然,这都是过往好些年前的事了。如今的沈七爷是位闲散王爷,遛猫逗鸟,身子骨也不大好,年岁二十有四,王府里也不见有个女眷伴着,终日就同这黑衣萧甲同进同出。

    这些个宝贝可没有实称的落脚点,需得轻功相当了得之人,才能坐在上面赏花赏月,听风声自林间流淌,观溪水从山涧纵跃。

    沈铎寒微微垂下眼帘,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治了月余,谢神医说再过半月就能摘下眼布,能不能好,就看到时候了。”

    小孩虚弱得很,身上有血迹,完全在强撑罢了。小厮抱着他,感觉像抱着个六七岁的孩子。

    他的话语声被一道凌厉的风声打断,整个人顿时从竹椅上弹出,一个狼狈的滚身后半跪在地,大臂被那梅花枝条抽出一道极深的血痕,血水混着霜雪汩汩流出,很快整条手臂都被染得通红。

    眼帘又垂下,难掩眸中愤怒,语气也兀自压低,“那狗皇帝真他娘的不是人。您当年若有心要那皇位,岂不是唾手可得,何必让与他。他以小人揣测之心度君子之腹中,让你服下寒毒,七爷,我就担心……”

    他只要去讨了吃食,定会被那群小疯子抢走,然后被揍、被踢、被踹得鼻青脸肿。

    因为他看不见,也不敢。

    小厮只是负责赶马的,不知道这轿子里坐的究竟是哪位爷,只听这位爷身旁那位身彪体壮一袭黑衣的男人喊他七爷。

    另一个站得稍远些,穿着青玉色锦衣,肩头披着的大氅上落了雪,个头高挑,整个人温温润润的,面如冠玉,然而看过来的眼神里,却满是冷淡和肃清。

    萧乙来到王府已经两月余,到了摘眼布的时候。

    小乞丐跑来一通骂,又一哄而散。

    后来还是萧甲,那个高高壮壮的黑面侍卫看不下去,才将此事告知了七爷。

    可赶马的小厮又怎么会有这些见识呢?或许见了这坠子也识不出,这位就是助当今圣上夺下皇位的最大功臣,征战沙场名震四方的沈七爷。

    冰天雪地里,他就那么小小一个缩在角落里。别的小乞丐都晓得见到官老爷的豪华马车要上前讨吃食,他不知道。

    谁都没法从他面上看出一丁点儿情绪波动,这个人呀,就好像是只无缝的蛋,找不到裂缝钻进去攻击到他。

    说白了就是,该尽的力已经尽了,能不能好,就看运气了。

    先前说起,小孩儿最开始没名字,刚入府的时候,有不懂事的年幼下人叫他小瞎子。

    “哦?那个孩子吗?”七爷似乎都快要将这件事给忘记了。他平日里不是在这头晃荡,就是在那头晃荡,闲工夫虽多,却也不记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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