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五石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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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言舟并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闻言只嗯了一声。

    “赵全，搜她的身。”

    被点名的王侍郎冷汗涔涔，腿一软跪倒在地“陛下饶命，臣实在不知情！小女从未出府半步，更不可能沾上五石散！小女是被人陷害的，还请陛下明察！”

    回答她的是萧言舟的一记眼刀，崔露秾暗恨，不由咬了咬牙。

    先前因顾忌着王莹儿身份，无人敢进行搜身，可现在有了萧言舟旨意，自然没了不妥。

    她知道这是有意在敲打崔露秾，萧言舟定然已经看出了些什么。

    谢蘅芜觉得王夫人的脸色都因崔露秾的话变了许多，若非碍于萧言舟还在这儿，只怕她会扑上前来大声质问。

    “我什么都不知道！”当王莹儿说出这句话时，便意味着她知道什么。www.yuanfen.me

    她怎么可能知道！

    这话又将矛头调转，谢蘅芜眸光一闪“崔娘子说的不错。”

    御医磕磕绊绊说不下去，萧言舟狭眸一暗，搭在扶手上的指尖轻敲了两下。火山文学

    面朝众人时，她又恢复了泪光点点的模样，用锦帕在面上拭泪。

    “今日暖阁宫人，全部打入慎刑司。”

    离开前，谢蘅芜回眸看了一眼。

    萧言舟这才提起些兴致般，斜眼看来“你说。”

    崔露秾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就算是正在行礼，她的腰背也挺直如松，干干净净的，不染片雪。

    萧言舟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一旁静静侍立的崔露秾，将此事做了了结

    一个会把罪证放在身上不销毁的人，没有她为之求情的价值。

    “五石散？”萧言舟一字一顿说着，指尖依旧有节奏地在扶手上轻叩，“王侍郎能否与孤解释一下，令爱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崔露秾微微皱眉，但她并不想为了王莹儿求情，这太容易招来萧言舟厌恶。

    那厢，萧言舟配合着问道“你的意思，就是有人加害她了？”

    谢蘅芜句句将事情推向意外，却令人越发觉得不是意外。

    他有意慢下步子，好让谢蘅芜跟上。

    谢蘅芜眼眸微眯，眸色发沉。

    “或许……是席间有人沾上了五石散的瘾，想趁人不注意去一回，但没想到……王娘子与妾身先去了。”

    赵全示意御医去瞧。

    谢蘅芜轻声道“妾身更衣后，王娘子倒了酒给妾身，说是暖暖身子。妾身当时便觉得王娘子手中的酒气味古怪，但想方才都只有王娘子在外头，应当无事，便没有在意。”

    王莹儿就算不是崔露秾这般的世家女，却也是在京中排得上名号的。多年的教养礼仪下，她会失礼打翻酒杯，本就不寻常。

    “陛下，五石散在南梁，可是禁药啊。”谢蘅芜怯怯说道，还像是害怕般的扯了扯萧言舟的衣袖，“这药力霸道，寻常郎君都不一定受得住，王娘子怎么会……”

    其余人瞧得都愣住了。

    于是御医被传来，诚惶诚恐跪下，禀道“启禀陛下、小主，王娘子之疾并非先天有之，乃是……乃是……”

    崔露秾说完，就见谢蘅芜的面色变了。

    言舟半垂着眼睫，一手摁着眉心，冷笑了一声。

    谢蘅芜无声笑了笑。

    “陛下，妾身看王娘子神志尚未清明，就是问出了什么恐怕也不全为真实。不如先问问御医，如何？”

    她眯了眯眸，还从未有女子能如此接近萧言舟，所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呜呜……陛下…都是妾身不好，崔娘子说得对……都是妾身害了王娘子这般……”

    赵全应一声，向王莹儿略一躬身“王娘子，得罪了。”

    有了她开头，众人纷纷回过神来似的行礼恭送。

    “你说王莹儿拿出的一袋东西，是什么？”

    她像是明白过来什么，泣道“臣女……臣女不敢说……”

    萧言舟搭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施力掐了一下，谢蘅芜止住笑，这才起身。

    还真是五石散。

    “我的确对五石散略有耳闻。”

    这算是为此事做了了解，谢蘅芜侧了侧脸，众人都无法看清她神色，只见她肩头还在轻颤。

    她咬了咬唇，抬目看了崔露秾一眼，才接着道“暖阁不曾设禁，谁都可去。今夜若不是有宫女意外撞着了王娘子，王娘子又恰好泼了妾身，那么她与妾身都不可能去暖阁呀。”

    许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崔露秾抬眸迎来。

    是以她避开了王侍郎夫妇投来的求助视线。

    众人面色微变，崔露秾唇角微微下撇，在心里骂了声蠢货。

    证据确凿，不管她藏着五石散是受人陷害还是自愿，都足以犯下重罪。

    “崔娘子说得对，都怪妾身没能及时认出来……要是妾身能在王娘子递酒时就认出来，王娘子也不会如此了……”

    殿中人纷纷住了嘴，连王莹儿都止住了哭泣，将脸憋得通红。

    “五石散乃北姜禁药，”她状似无意开口“谢美人好像对五石散……很熟悉？”

    两人视线轻轻一撞，触之即分。

    “莹儿别怕，陛下就在这儿，不会有人敢害你的。”崔露秾转向王莹儿柔声劝慰，话语中的笃定莫名让人安心。

    “是五石散！”

    崔露秾看了眼王莹儿，含愁叹息“美人若知道五石散，为何当时不提醒莹儿？”

    王侍郎带着王夫人深深一拜，萧言舟没再回头，倒是牵着谢蘅芜的力道大了许多。

    王莹儿愣了愣，对上崔露秾的目光。

    王夫人更是怒火攻心，斥道“你的意思，难道是我的莹儿故意谋害你吗！”

    崔露秾正要开口，却被谢蘅芜打断。

    “不，妾身以为……王娘子许是无辜受害。”

    说完她又兀自摇了摇头，道“臣女没有怨怼美人的意思，只是觉得莹儿这般……实是无妄之灾。”

    王侍郎似是明白过来什么，他低着头，似是叹了口气，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十岁。

    谢蘅芜抽抽搭搭说着，美人梨花带雨，甚是楚楚可怜。她一面哭，一面还娇弱无力地倒向萧言舟，趴在他肩头莺莺低泣。

    萧言舟牵着她手，往外走去。

    几位嬷嬷上前将王莹儿拉去了屏风后，片刻后，嬷嬷们回到殿前，恭恭敬敬递出一个被揉皱的纸团。

    难怪崔露秾会如此爽快地答应来见萧言舟。

    王侍郎骇得六神无主，将一句话颠来倒去说了好几遍。

    “是她做的吗？”

    他听见她在偷笑。

    崔露秾飞快地抬了一下眼，眼底闪过忌恨。但她很快恭顺地垂眸蹲身，率先说道“臣女恭送陛下。”

    崔露秾低着头，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正常。

    “陛下，万万不可啊！”王侍郎连忙求饶，可惜萧言舟根本不会在意他。

    五石散早就是老皇帝不愿意再用的东西了，因为前几年有位大臣服用过度，当日暴毙，吓得老皇帝命人毁去所有五石散，还坑杀了好几位提出这一方子的方士。

    御医分辨一番后，面色大变“陛下，这上头就是五石散！”

    后者一手撑着额头，一言不发。

    五石散又名寒食散，需以热酒送服，服用后会全身燥热难当，次数多了还会成瘾。

    萧言舟似笑非笑瞧着王侍郎“王爱卿，还真是教女有方。”

    “臣教女无方，自请告老。还请陛下准允。”

    这局是针对王莹儿与谢蘅芜二人的，只是其中一人本是帮凶。

    崔露秾看似是在安抚，却是在引导王莹儿将话往有人加害她上引。

    崔露秾瞳孔微缩，笑容僵了僵。

    崔露秾抿了抿唇，似霜雪塑就的眉眼间愈发冰寒。

    王莹儿连连摇头，哭喊道“不是的…不是的……她胡说！”

    所以王莹儿才会热得当众撕衣，还在殿中横冲直撞，这都是为了散去热气。

    “是啊王娘子，宫闱禁地，若有人加害于你，你定要如实说出来，那心怀不轨之人敢伤大臣之女，谁知会不会……”谢蘅芜眉间蕴愁，担忧地看向萧言舟。

    “美人说什么呢，我从未有怨怼美人的意思。”

    谢蘅芜被萧言舟拉着走出了承德殿，行过几步后，萧言舟松开了她的手。

    可惜现在也没法盘问宫女了，因为她已经被霍珩丢进了禁湖。

    殿中随之一静。

    萧言舟身子都僵了一半，眸底兴味未散，到底没有推开她，还十分配合地将人揽住。



    萧言舟却是知道。

    在场的不是傻子，自然都明白过来。

    南梁老皇帝沉迷求仙，做臣子的便顺其心意寻方子，耳濡目染之下，谢蘅芜也对此略知一二。

    她还来不及高兴，就瞧着那娇花般的美人盈盈带泪。

    萧言舟瞥了眼她扯着自己的手，没有去管。www.qiongquan.me

    何况那挤人的宫女也出现得太过凑巧，宫宴上伺候的人都训练有素，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陛下，这一定是误会！小女绝无可能接触此物啊！”

    难怪会出岔子，她上赶着给人家递东西，如何会瞧不出来。

    这一反应落在崔露秾眼里，便是纵容。

    “私藏禁药也罢了，还意图谋害宫嫔，何等罪名，想必不用孤来解释了。”

    萧言舟微微颔首，没做反对。

    谁能害她呢？王莹儿必然不敢说出真相，这脏水最后还是得往谢蘅芜身上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