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一章 先蚕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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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言舟站在她身旁，低声：“怕吗？”

    却还能分神与她嘱咐：“留神。”

    面色能因胭脂掩饰，可眼神却不能。

    终于见到两人下来，等候在外的群臣也松了口气。

    萧言舟接过祭司递来的火把，示意赵全宣读诏书。

    钟鼓乐又变，仿若从天际传来一般。

    到这里，仪式已到了尾声。

    男声低沉醇厚，女声轻柔和缓，相差甚远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时却分外和谐。

    她晕晕乎乎的，看萧言舟拿着火把靠近铜鼎。

    但念到最后，赵全一贯平稳的语气微妙地顿了顿，旋即流畅接上：

    怎么……怎么又往上提了一级？

    毕竟愣神之人不止他们兄妹。

    --

    说着，他握着她的手一用力，助她稳住了走神趔趄的身形。

    按照啊礼制，谢蘅芜还非后位，应当是在落后萧言舟几步的位置。

    “陛下三思！”

    这样的场面，也不见她露怯，一切仪式皆井井有条进行着。

    随后又有人上前，呈递上一只金盘，盘上覆着红色软褥，上头趴着一条雪白的蚕。

    两侧宫人上前，将门向内拉开。

    祭坛上已供奉着酒水瓜果，一旁宫人上前，递来水让谢蘅芜净手。

    她虽然不懂，却也知道习武辛苦。内力这东西……是这么用的吗？

    她没有多想，毕竟这场面本就浩大，隐隐的还有些神性，崔鹤这样连年征战的人，一时看怔了也是正常。

    她的步子缓下，面色无常，只鼻尖沁出了些细密的汗珠。

    漫长的颂词念完，萧言舟与谢蘅芜将酒敬过天，手腕一转，将酒液洒向祭坛。

    寒风拂过，崔露秾醒神，瞥向不远处的崔鹤也望着高处发怔。

    翟冠华丽，金光熠熠，正中嵌着一颗碧水清透的翡翠，两边对称镶了玛瑙宝石，光华夺目；发尾处另外插上步摇，珍珠流苏轻晃，灵动摇曳。

    一旁宫人小声提醒，一面递出桑叶。

    众人叩拜，钟鼓乐声响起。

    众人哗然，连谢蘅芜自己都难以置信地望向萧言舟。

    谢蘅芜抿唇微微一笑，想好像自认识他开始，就浪费了他不少内力了。

    崔露秾一时失神，那高台并不算远，可现在却好像与她隔着一道天堑。

    谢蘅芜动作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耳下真珠坠子被风吹动，轻轻拍在脸侧。

    随后，汩汩暖意自双手交叠处淌入，像是暖风一般，谢蘅芜觉得浑身都轻盈了些。

    荒唐，实在荒唐！

    等到时辰差不多了，萧言舟才将谢蘅芜轻轻摇醒。

    行宫距那里还有一段距离，谢蘅芜实在困了，在辇上熬不住，眯着眼睡了过去。

    赵全见辇中二人迟迟没有下来，瞧着之后的臣子泛起了嘀咕，有些心急近前低声询问。

    恰此时，一朵云飘来挡住了日光，天色阴沉下来。

    “……册为宸皇贵妃，钦此。”

    漫漫山道向上没入云霄，尽头雾岚缭绕，似入云端。

    赵全估摸了一下，禀道：“大约不到一刻钟了。www.cuirong.me”

    但现在并肩而行，也无人敢说不是。

    日光薄薄洒下，落在萧言舟肩头。

    谢蘅芜有些错愕抬目，萧言舟与她递来一个安抚的眼神。

    最后，只需要将祭坛上铜鼎内点起火，便算礼成。

    何况这皇贵妃还并非本国之人，怎有这样的道理！

    她努力支着头，半睁着眼看向镜中。

    靖国公与夫人呆在一处，齐齐望向高台。

    萧言舟从前胡来，至少还是踩着线过，没有太过过分。

    他们还道这位皇帝又有了什么主意，不打算祭祀了呢。火山文学

    山间寒风拂面，谢蘅芜仰起头，轻笑：“不怕。”

    不知怎的，看到台上二人的背影，他们心中涌动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娘娘，该进桑了。”

    之后两日的时光流水一般过去，行宫的生活稀松平常，甚至有些过分安逸了。www.qinghuan.me

    和着那钟鼓乐声，仿若仙音。

    萧言舟却并不相信她尚且能坚持。

    他们并肩而立，如此相配。

    现在后宫空置，这皇贵妃，实际上与皇后，又有什么分别？

    可现下一瞧，他们忽又觉得萧言舟果然还是理智的。

    便有人高呼：“陛下，天地不允啊！”

    不少人在此前，对谢蘅芜主持先蚕礼一事相当不赞同。

    他向她靠近了些，握住了她的手。

    沉重的翟冠压下，又插上许多发钗点缀。谢蘅芜脖子一沉，险些低下头去。

    谢蘅芜莞尔，将手递到他早就伸出的掌中。

    谢蘅芜取过桑叶，喂了那只幼蚕后，祭司开始唱礼。

    山道陡峭而长，谢蘅芜身上礼服头冠又繁琐沉重，渐渐地，便有些累了。

    等谢蘅芜梳妆完毕，也到了该出发的时辰。

    萧言舟若有所觉，隐晦地侧目瞧了一眼，轻声问道：“可还能坚持？”

    她侧眸，萧言舟早已回过视线，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两人在群臣目睹下，并肩走向山顶祭坛。

    有了萧言舟帮忙，余下的路也不难走了。两人执手，缓缓登上了高台。

    深沉庄重的龙袍衬托他越发威严而高不可攀，但于冕旒黑玉珠子间流出的目光里，却是独属于她的柔情。

    萧言舟体贴她头冠太沉，替她扶了一路。

    谢蘅芜与他对望，春日晨时的山间庭院中，俊逸郎君身姿挺拔，单是立在那儿，便如瑶树琼林。

    现在却不一样。

    皇贵妃之位，仅次于皇后。

    萧言舟淡声：“那便再等一会儿。”

    萧言舟的声音听起来却并不着急的模样：“距钦天监定的时辰，还有多久？”

    像是高兴，又像是酸楚。

    尽管满头珠翠，却也半点没有盖过她的容色，相反，那珠玉光辉在她面前，还稍显逊色。

    那是她永远无法登上的台子。

    一个异国之女，还没什么本事，陛下让她参与，未免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此言一出，有了许多附和声，衬着阴沉天色，更是瑟瑟。

    萧言舟与谢蘅芜各执酒樽，向着祭坛中央，依礼念起颂词。

    先蚕礼那一日，谢蘅芜一大早便被拉起来，迷糊着由宫娥围起梳妆打扮。

    帝妃二人共乘御辇，前往山道下。

    下头已有老臣忍不住高呼：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应是册封谢蘅芜为贵妃的旨意。

    萧言舟等候了许久，面色无波，但听着门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他心中无端有些紧张。

    下方众人仰头，望着高台处的两人。

    到了山道下，谢蘅芜却还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