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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沿着山路去寻,你不必着急。”

    元筱美滋滋原地转了几圈,确认头顶的花不会掉落后,牵着顾长策打算出门。结果就瞧见这家伙好似心不在焉的模样,双眸微垂盯着地面,兴致看着不高。

    这人手法很好,一番按揉下来不仅脚腕不疼了,连身上疲乏都消解不少。

    “去哪儿了?”

    顾长策一笑:“你继续赏花,我去去就回。”

    顾长策伸手捏住她的脸:“休想摆脱本王。”

    元筱从小到大唯有在跳舞之时最为专注,一旦起舞就会忘却周围的一切,几乎没有东西可以让她分心,直至筋疲力尽。

    思绪骤然拉回,顾长策快步上前扶住跌痛的元筱,急切道:“摔到哪儿了?要不要紧?”

    她见过顾长策的一手好字,还从未见过这人作画呢。

    那年春日百花宴,他在高楼往下眺望,恰好瞥见一少女在桃花树下笑得明媚张扬,无忧无虑仿佛世间最美的一束光。

    “我是怕勉强你嘛。”她一路嘟嘟囔囔。

    这支舞另有玄机不成?

    他问起舞的人是谁,身边人答是元家独女元筱。

    《娇入君怀(双重生)》

    “开心了?”

    许是对方茫然的神情太过无辜,元筱控制不住上扬的唇角,心底覆满蛛网的角落忽然拂进一阵清风,将尘埃灰烬扫拭一空。

    远远望见半山处姹紫嫣红,微风吹进山谷,荡起红波涟漪,簇簇紫薇随风而落,细小薄如蝉翼的花瓣轻盈如羽,在半空中翩跹起舞。

    元筱扁扁嘴:“哼,嫌我拖后腿呗。”

    方才不还好好的,她刚才说错话了?

    临睡前,银光照耀在男人肩背,顾长策正低头给元筱轻轻揉脚腕,指腹薄茧磨擦过细腻肌肤,搓过的皮肤泛起红晕,像是涂了层胭脂。

    “只有本王勉强你的份儿。”

    元筱没想到这人竟然早就见过她跳舞。

    “啊?”元筱下意识低头,惊慌道大喊,“哎呀该不会是掉在山道上了吧?”

    正想着,有人推门而入,正是早早起身的顾长策。

    元筱坐在床榻边缘享受燕王殿下的伺候。

    分明是看过无数次的俊美脸庞,这一刻却让她控制不住地升起了一丝占有之心。

    “嗯。”元筱动了动自己的脚,发觉有点痛,“好像真的崴到了……”

    这又是什么?

    往日都是青荷黄鹂替她簪花,得板板正正坐在凳上,不然那俩丫头够不到她头顶。在燕王殿下面前就没有这种烦恼,顾长策比她高不少,就连接吻元筱都得踮脚,所以她喜欢躺着亲。

    入夜,月影随风摇曳。

    “你可知这舞的由来……”她说话声音渐弱,手指不自觉抓皱衣裙。

    不老实的小手揪一揪他的头发,摸摸他的鬓角,兴起之时直接把手往人襟口探,结果被顾长策当场擒住——

    顾长策抬眸撞进一双略显忐忑的眸子中,这是他头一回在少女脸上看见如此惴惴不安的神态,未等深思便脱口而出:“筱筱舞姿更胜往昔。”

    “都说殿下才高八斗,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改日可得求殿下为我画一幅才好。”

    或许是这张榻太宽阔,清晨醒来时竟然滚到了最里侧,她晃晃悠悠往床畔爬,等到脚尖终于触地,身子一个不稳险些栽倒,幸好她眼疾手快拽住了床幔边缘才没有出现丢人的一幕。

    桃花落肩,她像一场绵密动人的桃花雨,淋湿他的干涸心绪。

    微微仰头,看见男人发丝随着步伐摆动,蹭过他锋利流畅的下颌线,即使在这个角度看,燕王殿下仍旧昳丽得侵略性十足。

    “哎呀!”少女突然跌坐在地。

    “不要。”元筱一口拒绝,继而耍赖撒娇,“我要你抱我下去。”

    元筱摇摇头,似乎根本不在乎,反而继续追问:“你看见我跳的舞没什么想说的吗……?”

    “殿下,我从前跳这舞的时候他们都嘲笑我。”

    起身挑了件豆蔻紫蝶纹千水云裙,素日里她爱穿明媚的红,娇艳的粉,倒是甚少选择紫色,今日为了与紫薇花相配,元筱特意穿上了这件。

    他竟晓得。

    ……

    元筱下意识瞅了眼自己的手,发现临时拽住的好像不是幔纱。神思清醒半分,她抬头仔细观察手里握住的绸带,这绸带丝软光滑,被系成一个环状,像……镣铐?

    花盘内的花色少说有数十种,不论穿什么衣裳都配得起来,一看就是用心挑选过的。

    “棠渊,你怎么了?”

    元筱嘴巴张了又合上,半天没说出完整的词句。

    元筱喊住他:“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吧?”

    “……没事,晃神罢了。”顾长策转眼恢复如常,“我们去紫薇花林吧。”

    顾长策低头去瞧,薄唇轻启:“怎么了?”

    睁开惺忪睡眼,瞥见窗棂底碎落的光斑,元筱慢吞吞打个哈欠,眯缝着眼睛从榻上爬起来。

    “山间绿地难免不平坦,在这里起舞确实容易扭伤,怪我忘记叮嘱你。”

    她就这么凝望着他,时不时傻笑出声,再者就趁人不注意低头亲一口抬头。

    在元筱醉心于起舞时,未曾留意有人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眼神中浸满怀念之色。

    金陵外盛行的幔帐新款式?

    “嗯。”他垂眸替她检查脚腕,轻轻一扭怀里的少女便吃痛皱眉。

    这个人是我的,她暗暗想。

    她早该明白的,顾长策从来不会因为伶人之舞而轻蔑于人,在燕王殿下眼中王公贵族与平民百姓也只是身份不同罢了。

    “你不介意吗……”

    话音落下,顾长策转身而去,沿着山道下山寻找失物。

    元筱呆呆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反问:“你莫不是看见我跳舞了?”

    元筱提起裙摆翩翩飞进紫薇林。

    顾长策手里握着刚寻回的白玉穗子,目不转睛盯着紫薇花林中翩跹的少女,熟悉的舞步使他念起旧事。

    只要她愿意收下这幅画,他就去求父皇赐婚。

    那时他想,这是缘分。

    身子亦越来越轻。

    顾长策手中端着花盘,道:“向客栈掌柜讨要了刚采摘的鲜花,我来为夫人簪花可好?”



    顾长策瞬间明白方才少女为何那般神色,笑了笑道:“你若是喜欢跳,下回你生辰宴本王把金陵有头有脸的人都请到府里,到时候你跳个够,他们不仅得拍手叫好,还得给你送贺礼。”

    趁着一阵风起,元筱舒臂展怀,玉手纤纤高高扬起,掠过眉心、鼻尖、下颌,随风跳起许多年未曾再跳过的舞——

    “那好吧。”

    望着满林锦簇,日光透过轻薄花瓣映出滚烫的光点,偶有风过树梢,簌簌下落坠在肩头,留下一抹香韵。

    “过分……”

    对着铜镜捋平皱起的裙摆,抬头望着镜中浅紫裙装,默默想,好像顾长策喜欢紫色。

    顾长策紧跟在身后,在她蹦着去捞树上花瓣时突然问:“筱筱,你腰间系的白玉穗子呢?”

    那白玉穗子是她母亲亲手编织而成的,若是丢了可如何是好。

    元筱狐疑眯了眯眼:“你不喜欢赏花的话可以不用陪我,我让青荷黄鹂跟着也行。”

    她没有继续深思,毕竟今日还有别的要事。

    元筱原本还在担忧不合衬,完事后往镜中一瞧,确实好看,有种清透的美。

    “风鸟舞,烟雨楼的十一娘所创。”顾                                                长策直接道出。

    自打来到踏莎谷,就见到了好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原来是她。

    顾长策从花盘中拾起几枚芳香四溢的花朵,没有挑选与衣裳相衬的紫红,反而为她簪上几朵浅黄和雪白的花朵,又替她在鬓间插进几枚宝紫金钗,熠熠生辉。

    ……

    顾长策浅浅一笑:“簪花与作画道理是一样的。”

    元筱眼睛一亮,噌的一下来到顾长策面前站定,翘起脑袋乖乖扯了扯男人襟口:“那你替我簪得好看一点。”

    反倒是她这些年为逃避金陵贵女的嗤笑,不敢在众人面前再跳此舞。

    顾长策手臂抄起她腿弯,另只手搂住少女单薄的肩背,打横抱起缓步下山——

    翌日清晨,曙光天边乍现。

    “你若跟着那可就慢了。”

    耳畔风声停寂,花香隐匿。

    “看不出某人还有这手艺,替姑娘簪过?”

    此情此景,她心痒难耐想要原地起舞。

    顾长策匪夷所思:“介意什么?”

    元筱再度将注意力移回紫薇花树,紫薇又被称为百日红,花期比寻常的花草要长久,纵然在夏末仍旧簇簇盛放,独占芳菲。

    于是提笔绘卷,用墨色勾勒出一幅动人的美人画卷,制做扇面。

    元筱噗嗤一声笑出来:“损不损呐。”

    玉颈染流花,手臂仿羽翼,足尖轻点脚底落红,旋转间舞步翩翩,裙摆飞扬如水波,荡漾无边涟漪。

    “你有福了。”她没头没尾说了一句令人难懂的话。

    “顾长策。”她唤了一声。

    元筱窝在怀里把脑袋贴在男人胸口,清晰的心跳声传进耳朵,她抬起手掌捂在自己胸前,同样强烈的心跳震动手心,由一点传遍五脏六腑。

    她似一只振翅欲飞的鸟,即将飞离这片花海。

    “我背你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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