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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它不见得喜欢我。”

    吸引元筱的却不是声响嘹亮的小蛐蛐,而是小贩手中扁担尾部绑着的一个小小鸟笼。里面装着一只通体浅绿的雀儿,眼圈为白,尾部泛黄,在阴影之下胡乱扑哧翅膀。

    月现云端,夜色初临。

    “那你开个价吧,这鸟儿我要了。”元筱懒得磨唧。

    有钱人都死讲究,送个礼儿肯定不可能选不详之物。

    元筱漫步其间,不知不觉被周边的各种小玩意儿吸引了视线。

    “你一个小孩子独自流浪很危险,

    小商贩脑子转得极快,立马对着元筱笑嘻嘻:“这位夫人,左右您也不是送人,自己玩的玩意儿不必在乎这些寓意,不如我收您一半的价钱,可好?”

    她没想到抢东西的居然是个小孩子,看模样十分落魄,难不成是城里的小乞丐?

    他忍俊不禁握住她的手,领着少女往前走:“汴州的椒肉饼天下闻名,带你去尝一尝?”

    “而且我挺喜欢这只小鸟的。”

    有贼!汴州城居然有偷饼贼!

    一个小贩肩头扛着扁担,担子两头各坠着不少小竹笼,一簇一簇堆在两侧,发出“吱吱”的叫声。

    顾长策看出她的纠结,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边吃边逛。”

    汴州城临近金陵,风物人情皆繁华,尤其是夜幕降临之时,主干道上热热闹闹点满各色灯盏。举目而望,满脸笑容的商贩在吆喝叫卖,童稚的小儿追逐打闹,俨然一幅岁月安稳的美好画卷。

    许是消失得太快,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此地,乃是货真价实的不夜之城。

    “想不到某人还挺勤俭持家的。”

    “你花大价钱买下来,就只为放它离开?”顾长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别害怕啊,这个肉饼给你了,想吃就吃吧。”

    巷子灯光昏暗,元筱走近后才发现这小贼是真的小,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模样,穿着破破烂烂的厚袍子,头发乱糟糟遮住眼睛,脸颊沾满了灰尘。

    “你怎么不说话?”

    “这叫思虑周到。”他眉目隐于灯火下。

    就在她打算大快朵颐的时候,身旁一阵疾风黑影刷的一下蹿过去,吓得她往顾长策身边躲了躲,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的两个肉饼便只余下一个。

    少女嗓音很轻快,弯起唇角调侃满脸严肃的燕王殿下。

    半路被猎人捕捉的鸟雀但凡有机会就会飞走,与其养出感情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不如直接给它自由。

    “那个那个……有点饿。”她支支吾吾,“你难道没感觉到饿吗?”

    “汴州城最是富饶,鲜少有流浪乞儿,看他逃跑的样子似乎对城内布局并不熟悉,估计是从城外来的。”

    元筱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便直白问:“为何不放?”

    “就是砍价的手段黑了点。”

    他看见元筱朝他走过来,战战兢兢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少年拼命摇头。

    “这鸟名为绣眼,又叫白眼。”他气定神闲道,“民间寓意不详,含轻蔑鄙夷之意,试问谁会拿这种鸟送人?”

    绿色小鸟到手后,她提着笼子往前走,问旁边的男人:“这鸟真的不详?”

    态度可谓大转弯。

    “啊?”小贩愣住,嚷嚷道,“你凭啥说我卖不出去呀。”

    “听你的。”顾长策点头。

    “我们如今不在金陵,你也不是燕王妃,只是个普通商人的妻室,没人会笑你。”顾长策仿佛能读人心,一句话便打消她的疑虑。

    “所以呀,这雀儿值钱得很。”

    旁听的元筱奇怪不已:“卖给谁不一样呀,有人提前定下了?”

    说的也是,那个小贩窃喜的模样一看就是打算狠狠敲她一笔。若换了寻常她必然不在意,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花多少银两都值。

    “啊?”元筱睁大双眼,“殿——棠渊你怎么还骗人呢。”

    元筱想起曾经在烟雨楼被人袭击时,顾长策甩出的暗器都是银锭子,她还以为燕王殿下本性是个奢靡之人呢。

    她抬腿就去追,虽然她不差一个肉饼钱,可是咽不下这口气,好不容易能吃口饭,居然还被夺走了!简直岂有此理!

    她微微歪头露出一个探究的表情:“如何周到?”

    有家人就好,元筱松了一口气,抬头望顾长策:“要不我们今夜先带他回客栈,明日一早送他去衙门,说不定能帮忙找找他的家人。”

    “可是林子里难免会有危险啊,就算待在笼子里也未必能永远不受伤害,你是不是忧虑过甚了?”

    不知怎么,元筱感觉周围凉嗖嗖的。

    “好!”

    《娇入君怀(双重生)》

    二人排队买了几个椒肉饼,她实在是饿得不行,又想继续逛街,一时间纠结万分。明日得继续赶路,肯定不能继续停留此地,可是还有好多好玩的没逛完呢……

    小商贩闻言一喜,正要狮子大开口,旁边的顾长策突然道:“这鸟儿你恐怕卖不出去。”

    说的也是,今夜与顾长策出门连丫鬟小厮都没带,谁能知晓她在街上啃饼呢?吃!

    顾长策从后面走上前,半蹲在地与少年平视问:“你是汴州城的人吗?”

    “我更喜欢那只鸟。”她实话实说。

    “喜欢?”身旁的男人问。

    “咕咕——”突然间,尴尬的饥饿声从小腹传出,元筱登时羞红了脸,不敢抬头看人。

    “你不骗他,他就要反过来坑你的银两。”

    “这位夫人有所不知,我们这儿的月斜人静一年大选一次花魁,近日新来了位花魁,把从前的梅兰竹菊四位花魁都给压了下去。新来的这位最爱豢养各种漂亮鸟雀,许多富家公子为了讨好她,就会去搜罗好看的鸟赠予她。”

    四周分明灯火辉煌,可那只雀儿困在狭窄的鸟笼中,不论怎么挣扎都飞不出漆黑的阴影,只能无望地盯着路过的行人。

    话音刚落,小少年就低头把饼分成两半,拼命啃起一半肉饼。

    他后背着地,肉饼却死死护在肚皮之上。

    元筱再傻也听懂其意,就是想趁机卖个高价呗。

    “我的肉饼!”

    看来当初只是手边没有称手的武器而已。

    世家贵女,当端庄娴雅。

    “那个……你有家人吗?”

    听人说,街上灯盏会燃至天明。

    元筱有些过意不去,早知道就不追他了,这孩子看上去太过可怜,说不定已经很久没进过食。

    是个小哑巴。

    “我怕它飞走后被人折断翅膀,甚至……丧失性命。”

    “你我的家,自然要好好经营。”他的声音淹没进鸟儿的叽喳声中。

    元筱虽不是守规矩的人,可是身为元将军的女儿怎么可能一点束缚都没有,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稍有不慎就有人指指点点。若她真的毫不在意世人眼光,也不会从此不在众人面前跳舞。

    推开重重人海,元筱提起裙子跑得极快,一点都不像饥肠辘辘之人,反而越追越快。

    “骗他的。”顾长策淡淡开口。

    此言一出,小商贩低头瞅了瞅眼圈一片白毛的雀儿,忽然有点心梗。他到林子里捉蛐蛐的时候顺手逮住这只雀儿,也不知道是个啥品种,更别提什么民间寓意,他哪里懂这些乱七八糟的说法。

    他咀嚼着肉饼露出纠结的神情,好半天过去才慢慢点头。

    “你不会说话?”

    元筱打开鸟笼,把刚到手的鸟雀放飞,笼子打开的刹那,淡绿色鸟儿便扑进灿烂灯火中,如一缕萤火,一溜烟儿消失不见。

    顾长策温声道:“我们可以带你寻找家人,难道你不想见他们吗?”

    “你别害怕,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元筱瞅了眼顾长策,见他微微颔首,才对着小贩道:“那好,把鸟给我吧。”

    顾长策走上前对着小贩问:“这只鸟卖不卖?”

    他仍然不张口。

    笼中小鸟叫起来。

    顾长策走在她左侧,久久没有回应,直到又一个转角处,他忽然低头面对她,眼中被偏执填满,语气低哑:“如果是我喜欢的,绝对不会放它走。”

    那个小贼似乎没料到她能追这么久,匆匆往后瞅了                                                一眼,结果就是这一眼的分神使他不慎被脚底石头绊倒,“哐啷”一声,小贼摔在地上。

    想高价卖是不可能了。

    小少年瑟瑟发抖,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她做不到淑女之姿,却也做不出当街啃肉饼这种事。

    就在这时,顾长策从他身后的巷子现身,二人把小贼前后夹击,使之逃无可逃。

    “你愿意跟我们走吗?”

    小商贩似乎很是意外,转了转眼珠子道:“哎呀这位老爷,不是我不想卖,主要是这雀儿金贵,费好大劲才逮到这一只,我是打算卖给旁人的。”

    “给我站住!”

    她抬眸去搜,那道匆匆而过的身影淹没进人群中,眼见就要被他逃脱。

    “野生的鸟养不熟,还不如放它回山林。”

    “棠渊你看啊,那边有人在卖蛐蛐。”

    元筱停住脚步往前走,小贼咬着牙朝后挪了挪。

    顾长策毫不犹豫:“铲除所有潜在的威胁。”

    元筱疑惑:“为何这么问?”

    “这样不好吧……”

    小少年终于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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