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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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秒钟，肖恩才发现，他们两个人正一点缝隙都没有的抱在一起。

    “你真漂亮。”过了一会儿，小女孩说。

    肖恩说克莱尔是一位很好的医生，对人很友好，她还借衣服给她穿，所以应该把克莱尔也加上。

    奎妮还上去尝试了好几个给小孩子玩的游乐设施，肖恩陪她从充气城堡滑梯上滑下来。瘦瘦高高的肖恩医生站在孩子中间有点突兀，也有点可爱。

    他们离开儿童区的时候，一个奔跑的小女孩突然撞到奎妮身上。

    两个多小时候后，奎妮和肖恩终于来到了服装区。

    那时候她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是黑暗和沉睡。她不懂喜怒哀乐，心里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从未考虑过是非对错。甚至，这样的生活，是继续，还是就此结束，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不同。所以，她每一次重新陷入沉睡时，从未想过何时苏醒，或者，还要不要苏醒。

    “你接住我了。”她说。

    说完一伸手，将攥在手里的心爱的气球递到了奎妮面前。

    于是后半程奎妮就一直拿着那只气球，直到他们回到家。

    奎妮跟着肖恩停住脚。

    “这是电视。”肖恩说。停了一下继续说：“我将来

    她发现人们用货币交换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后，会十分满足开心。

    “谢谢。它也很漂亮。”奎妮说。

    想了想，肖恩好像也说过梅伦德斯和杰瑞斯是好医生，尽管梅伦德斯对肖恩很严厉，让奎妮好几次忍不住想教训他一下，但他看起来也在帮助肖恩成长。

    奎妮的手在他手里动了动，肖恩以为她要挣开，心里一慌，正要松手，奎妮却是将整只手伸进他掌心，紧紧地与他双手相握。

    毫无疑问，这是奎妮第一次来商场购物。她得承认，这种经验很新奇，商场内的东西和熙攘人群也很新奇。

    奎妮停下。

    奎妮重新拉起他的手，看着他问：“但是你还是一定会接住我的对不对？”

    “肖恩。”奎妮叫他的名字。

    这时候，送气球的小女孩并不知道，两天后，她还会再次见到奎妮，以一种全然不同的方式。

    奎妮说：“没有。”

    在奎妮沉睡的一千多年，有一个女人偶尔出现。她们有时候会短暂交谈，但更多的时候彼此静默。剩下的一些时候，那个女人在愤怒地发疯，然后搅碎萦绕在她们周围的所有灵魂和生物。

    女店员回神，却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把心里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有点尴尬又忐忑地望着奎妮这位“金贵”的顾客。

    肖恩对她总是有问必答，而且内容详尽得如同一部行走的百科全书。

    “是的，当然。”女店员笑容满面地说，“我很荣幸您能光临本店。”

    肖恩说：“有。”并且罗列出证据，他当时距离她1.5米之远，虽然他每天早晨都坚持跳绳，但从根本上来说他不是一个运动健将，肢体反应神经也称不上灵敏，如果他的反应慢哪怕零点几秒，她就有可能摔到地上。

    最近几周奎妮穿的一直是克莱尔借给她的那些衣服，晚上肖恩会帮她洗干净，第二天继续穿。

    肖恩做每件事都目标明确，条理分明，购物也不例外。他原本的计划是直奔女装店，选衣服、试穿、结账、返回。但架不住奎妮实在对这里很好奇，她每看到一样不认识的东西都会指着问：“这是什么？”

    两人回家的时候经过一家卖电器的商店，肖恩在商店橱窗前停住脚。橱窗里悬挂着一台电视，正在播放自然风光的漂亮画面。

    肖恩在她的注视下，目光闪了闪，说：“是。”

    肖恩以前跟人交流沟通总喜欢将自己头脑中知道的又快又急地全部倒出来，他后来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因为正常人不会这么说话。他这样做的时候有时候连格拉斯曼医生都难以忍受。

    事实上，肖恩连小时候都没有玩过这些游戏。

    “当然不是，”女店员蓦然变得无神的双目与奎妮对视，“你卡里的钱足以买下这个商场，你是条大鱼，我只是想卖给你更多的衣服。”

    小女孩站稳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奎妮。奎妮也看着她。

    肖恩一怔，抿了抿嘴唇。半晌，唇角慢慢慢慢向上弯起。

    奎妮还不了解人类银行卡的等级分类，却感觉到店员的态度突然发生明显转变，变得更加热情明媚，像突然遇到阳光的太阳花。

    肖恩虽然不擅长社交，衣着搭配的审美却极好，所有人的衣服都是他选的。而且因为对人体结构烂熟一心，他几乎可以准确说出每个人衣服的码数。这倒省了很多事，奎妮本来还打算将每件衣服所有的码数都买下来，这样总有一个适合的……

    昨天肖恩赢得宝贵的十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于是和奎妮一起去商场购物。

    肖恩没有追问奎妮的银行卡，只是很寻常地将自己的卡重新收起来，让她自己付账。

    但是奎妮不说话，只是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不知不觉就妥协了。

    女店员脸上的笑零落下来，像挂在脸上的贴纸。

    又过了半晌，肖恩才慢慢松开手臂。他有点觉得，如果他一直不松手，她可能会一直让他抱着，直到商场打烊，他们被保安赶出去。

    笑得合不拢嘴的女店员也很满足和愉悦。

    人类的世界也确实是一个多姿多彩的世界。

    奎妮将手伸给他。虽然她很确定不会跟他走散，不管他在哪，她都能马上找到他。

    商场人很多，肖恩发现奎妮总是被人群隔开落在他身后。

    最后，奎妮将所有她认识并且不讨厌的人都加进了购物名单里。

    原来是这样。

    肖恩医生整个人都不好了，可是奎妮没有推开他，他也有点不想放开。

    考虑到格拉斯曼是她在这里第二熟悉的人类，而且他对肖恩很好，肖恩看起来也挺喜欢他，奎妮觉得自己应该爱屋及乌。所以给格拉斯曼也买了几件。

    肖恩耳朵尖泛起红晕，双手在胸前不安的蜷了几秒钟，才小心翼翼牵住她的手——只松松牵住她四根手指的指尖。

    “但也有30%的可能接不住。”肖恩医生很严谨。

    奎妮看了店员一会儿，唇角一勾轻轻笑了，说：“好啊。”

    “是吗？”奎妮看着她的眼睛，“你真的这么想吗？”

    但奎妮不会。

    他们牵着手逛了每一个区域，连儿童区都没有放过。

    肖恩回神，回头看过去，发现奎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一头大象梯子的鼻子上。

    “这个跟医院病房的一样。”奎妮认识电视，圣博纳文图尔医院的很多病房里就有。

    他终于停住脚，目光望着她头顶，学术又认真地说：“这里人很多，我应该牵着你的手，这样我们就不会走散了。”

    见他看过来，奎妮狡黠一笑，张开双臂，冲着他跳过去。

    奎妮接过来，抬头看了看。一只红色的气球。

    肖恩认为她应该买些衣服。

    她总是认真又耐心地听完他说的所有话，然后亮得发光的眼睛注视着他，仿佛在说：“哇，好厉害。”

    肖恩和奎妮并不知道，这是布莱恩特私人银行的借记卡，而奎妮拥有的这张中间印有布莱恩特家族徽章的黑金卡片，更是只有布莱恩特家族少数几人才能持有，且无额度上限。

    奎妮并不觉得有什么，肖恩却早就在心里打定主意帮她买些衣物。他也早已经发现，奎妮在某些日常生活方面的常识，比他还要欠缺。

    这是那个姓布莱恩特的老人给她的。她帮他解决了一点小麻烦，老布莱恩特说这是他的一点感谢。一开始奎妮不知道这个小卡片有什么用处，后来知道了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她需要花钱的地方不多。

    若是以前，他绝对不会尝试这种很多人闹哄哄挤在一起，哪怕小心再小心，也还是会不停跟别人触碰到的东西。更不用说这些人还都是一些小孩子。

    肖恩医生有点严肃地低头看着她说：“你刚才很危险。”

    跟奎妮在一起，肖恩总是很放松。

    直到，她发现，原来浮世万千，除了她那一隅之地，还有更广阔的世界。她一双眼睛，除了黑暗，还能看到更多的色彩。

    除了交谈、静默、杀戮，奎妮的那一千多年也有过阅读。是一个大胆的灵魂带给她的一本书，里面更多的是一些图画，搭配着寥寥几句文字。奎妮并无多少兴趣地读完了。

    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将她和肖恩包围住时，奎妮有点体会到人类疯狂购物的那种满足和愉悦了。

    店员看到奎妮递过来的那张卡片却怔了一下。

    奎妮脸上还挂着开心地笑，双眼亮如星辰。

    当从窄窄的滑梯上滑下来时，肖恩某个瞬间有一种错觉，仿佛他仍然是那个十二岁的孩童，他不再站在一旁孤独地观看，而是和其他小朋友一起愉快地玩耍。弟弟史蒂夫就在他身后，他一回头就能看到他微笑的双眼……

    那时候奎妮懵懂未知，并不觉得女人的喜怒无常和残忍嗜杀，也并不为那些被毁灭的亡灵难过——虽然它们有一些可能陪伴了她百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奎妮笑了。

    然后她就给自己还有肖恩买了更多的衣服。

    奎妮对人类的金钱没有概念，肖恩在收款台付账的时候递给店员一张薄薄的小卡片。奎妮这才想起什么，手掌摊开，掌心出现一张类似的卡片。

    肖恩吃了一惊，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长腿已经一步迈过去，张开手险险接住她。

    奎妮伏在他肩膀上，笑得很开心。

    “你看起来很高兴？”奎妮略显疑惑地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