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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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奎妮可没那么好糊弄，她说：“没有经过允许，把别人带进你的梦里也一样没礼貌。”

    这样的事，她也能做。

    奎妮并不紧张，但她知道肖恩很紧张。紧张她。

    想装作不认识这个人。

    于是两个人就一起来了警局。

    声音又是一笑，这次很明显地笑出声音。这是他第二次笑了。奎妮实在看不出她的话有什么好笑的。

    这个世上不存在他可以祈求帮助的人。岂不是说他就是最厉害的那个，如果是他都解决不了的难题，任何人也都解决不了。

    这天夜里，奎妮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她从来不做梦，但是这天晚上做了。

    “毫不犹豫！”

    奎妮涉嫌的这桩“谋杀案”的死者是曾经非常“友好”地将公寓“借”给她的哈登和詹姆斯。如果不是警察找上门，奎妮都已经忘记这两个人了。

    奎妮原本不想让肖恩跟来，但来访的两位警探要带她来警局协助调查时，她看出了肖恩的慌乱。

    哈德罗无话可说，因为路西法说的是事实。就算他们怀疑奎妮与案件有关，甚至肯定奎妮与这起案件有关，可是没有证据，一切都无济于事。

    接过哈德罗警探递来的热水时，肖恩又对他说了一遍：“奎妮绝对不会杀人，是你们搞错了。”

    声音说：“所有具有情感能力的生物都会后悔。你当然也会。只是你还没有习惯罢了。”

    他像无措的孩子，不停地替她解释：“奎妮不会杀人，奎妮不会杀人。”他将双手交握在一起，想尽量掩饰自己的异常。

    四周白雾茫茫，奎妮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说话的人。

    答案其实很简单，这两个人之所以自杀，是因为奎妮让他们每时每刻都身处地狱之中，每天不停重复那个被他们谋杀的女孩的死亡过程。

    路西法拍拍他的肩膀：“好样的！”

    即便一向冷静淡漠如奎妮，也一阵无语。

    人类不是总喜欢这么说么——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制造的地狱中。她只是将这句话变成了现实。

    路西法站起来：“既然你们没有任何证据，当然也无权扣留我的当事人。跟你们交谈很愉快警官们，但我想我们该走了。”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哈罗德警探说。

    奎妮眨眨眼：“我应该知道吗？”

    阿曼纳迪尔看了路西法一眼，没反驳。

    “大部分时候都是人们祈求我可以到他们梦里，或者用别的什么方式为他们指明方向。”

    “据说圣何塞警察局是美国平均工资最高的警察局，我想这里的警员也一定是全美最优秀的警员吧。”

    “我们现在只是请奎妮小姐协助调查，我想还不到需要麻烦律师的地步。”哈德罗警探说。

    不仅奇怪，还是一个颇狂妄自负的怪人。

    声音似乎愣住了，很久没有回应。久到奎妮以为他已经离开，这场梦马上就要结束时，那个声音又透过茫茫白雾传过来。

    如果这个人不是“溜”得那么快，奎妮一定原话告诉他，有什么困难，可以向她祈求帮助，这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当然，”路西法耸耸肩，“毕竟你们没有任何证据。”他自来熟地扯来一张椅子在奎妮身边坐下，“我想我的当事人对你们这里的司法程序缺乏足够的了解。事实上，你们没有任何权利带她来警局，她也有权保持沉默，拒绝回答你们的所有问题。”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应该仔细聆听自己心里的声音。”

    奎妮说：“我没有祈求你。我从不祈求任何人。”

    那个声音似乎宽容地笑了一声，徐徐说：“你怎么知道这是你的梦，而不是我的梦呢？”

    奎妮转头看着路西法。

    年轻的警探被拍得醒过来，神情茫然。

    那位叫安迪基恩的警探要说什么，奎妮看着他的眼睛说：“他跟我一起去。”

    声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一直做得很好，孩子。非常好。但我想让你知道，当你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或是感到迷茫时，祈求帮助并不是丢脸的事。没有人能时刻知道该怎么办，更没有人能保证永远做正确的事。”停了一下，声音说，“即便上帝也不能。所以，像所有人一样，你也可以向我祈求帮助。当然，我希望永远不会有这一天。”

    “噢，你们好，两位警探，”路西法这才想起自我介绍，姿态优雅地整了整洁白的衬衣领，“我是奎妮小姐的律师，路西法晨星。这位是……呃，”指着旁边的阿曼纳迪尔，“……我的助手。”虽然隐去翅膀，穿着一件人类的黑色皮夹克的阿曼纳迪尔更像一名高冷保镖。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可以亲手杀死这两个人渣而不需要承担责任，你会动手吗？”

    她答：“后悔是人类才会有的情绪。”她在医院里见过很多，人类经常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后悔，无论大事小事，只要不符合人类的预期，他们心里就会生出后悔的情绪。奎妮知道后悔是什么意思，但她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奎妮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辜负了肖恩的信任。

    真是奇怪的人，奎妮想。他一定很少朋友，不然也不会半夜闯进别人梦里找人聊天。

    只是他们坚持的时间比她预想中的还要短。

    梦里有一个苍老温和的声音对她说：“你后悔了。”

    那位叫哈罗德的警探问道：“你知道他们之前曾杀害过一个女孩吗？”

    奎妮握住他的手，说：“肖恩，你能跟我一起去吗？”他是怕她跟史蒂夫一样离开吧。

    奎妮并没有被这一大段感情真挚的话感动，她很诚恳地问：“既然你说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永远正确，那你怎么知道，我向你求助时，你给予的帮助一定是对的呢？”

    哈德罗警探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热水，告诉他们不用紧张，只是普通的例行询问，他们只要把自己知道说出来就可以。

    随着一阵雀跃的说话声，路西法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内。他神情自若地穿过几张办公桌走过来，路过一位面容姣好的女警探时，还偷空抛过去一个媚眼。

    哈登和詹姆斯最后被发现在他们之前杀的女孩墓前自杀，而且是自己割断喉咙，死状凄惨，墓碑前的土地被鲜血浸成可怖的黑褐色。

    奎妮却没有立刻回答，也没追问自己什么事情做错了。

    哈罗德看了奎妮几秒钟，然后将现场照片一张一张摆在奎妮面前的桌面上。

    圣何塞警察局。

    肖恩和奎妮并排坐在桌子一侧。两个人都长得好看，乖乖坐着的时候怎么看都不会像谋杀案嫌疑人。尤其奎妮，她不用那种淡漠冷凝的语气说话和看人时，就是一个刚刚成年不久、不谙世事的年轻女孩。

    她向白茫茫的四周望了望，问道：“你是谁？”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找到证据，因为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哈登和詹姆斯确实是自杀。

    奎妮是两人发疯前接触的最后一个人，更别说她还堂而皇之地入住过死者的公寓。

    “你说的很对，所以有时候我大概也需要别人的帮助，可惜……”他顿了一瞬，而后低缓沉重地说：“可惜，世上好像不存在我可以祈求帮助的人……”

    “eon！”路西法突然盯住哈德森警探的双眼，唇角带笑地问，“你也觉得这两个人该死不是吗？”

    “请问你是谁先生，这里是警察局，闲杂人等不得随便入内。”安迪基恩警探首先向目中无人的大魔王释放了敌意。

    路西法很好心地安慰他：“别担心，人们总喜欢对我袒露心声。”

    可惜不管用，路西法已经停在他们桌边，低头瞄了一眼桌上的照片。“哇哦！不管照片上的人是谁，都希望上帝保佑他。”

    说是谋杀，但其实所有的线索都指明，这是一起“自杀案”。唯一的疑点是，哈登和詹姆斯死前突然发了疯，每天疯疯癫癫地说自己遇见了恶魔，恶魔在惩罚他们。两天前，两人齐齐自杀。

    大约狂妄这种基因是会遗传的，而且奎妮血液里还是父母双倍狂妄因子的叠加。虽然平时不显，但冷不丁遇到一个比她还狂妄的人，心里立刻有了小小的不答应。

    奎妮在心里小小轻哼了一声。

    奎妮平静地扫了一眼。

    奎妮问：“我为什么后悔？”她不觉得有什么事情值得后悔，而且据她对人类的观察，后悔是最无用的情绪，除了增加人的沮丧外，什么用处也没有。

    哈德森直视着路西法的双目说：“是的。这两个人就是人渣，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即便在梦里，还是一个奇怪的梦里，奎妮依旧条例清晰。她说：“我心里的声音、我是否后悔、是否认为自己做错了，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没有义务告诉你。你经常这么没礼貌地闯进别人梦里吗？”

    声音说：“我也想知道。你认为自己做错了吗？”

    四周一下归于沉寂。这一次，奎妮很确定，那个声音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