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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她也早有预料,同温璃分手,逼迫着自己接受了两家的一段过往,母亲又猝然离世,如今忧患交错,是该有这么一遭的。

    怎么不后悔呢,只是不想让自己动摇罢了。

    她向来不会犯这种错误,往往点到即止,绝不会踏跃雷池,犹豫踌躇一会,最终还是会一个字符一个字符的删掉那些数字,再继续若无其事的平静生活,两方互不打搅,退到安全的界限。

    明澈暮然想起,温璃第一次同她坦白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女人的时候,那副欣喜又担忧的样子,她那时便说,她们差距太大,走不长久。

    穿过巷子到了老店门前,人一下子稀落了,江倚青感受着寂静,看见门前,稳稳当当的停着一辆深灰色的suv。

    这时,晓晓已经进了门,低声凑在她耳边说了句话,明澈连口罩也来不及戴了,急急地进了门口的商务车。

    她不知其中过往渊源,叹息几声,困在感情漩涡里的人,都是自顾不暇。

    蒋老师看见她,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向前走了几步,气

    没想到竟无意勘破了她们的命运。

    不过大都是在夜晚,她这样的公众人物,为了躲避记者和粉丝,往往昼伏夜出,最忌讳暴露行踪。

    记忆里江倚青也算是个明媚的女人,见过几次面,人是十分和善的,脸上总挂着浅浅的笑意,不知为何落寞至此。

    挣的不多,足以维持温饱,江垂云已经尝试着自主创业,除去必要的花费,也有一些结余寄回家里,蹄花店不再营业,门口的花枯败的不成样子,招牌蹄花的匾额却还留着,高高的挂在门坊上。

    下班回来时,巷口有孩童凑在一起,喧喧嚷嚷好不热闹,几个稍大一些的孩子,正拿着小皮鞭,啪啪的抽着陀螺,一圈一圈,转的眼花缭乱,几个女人,显然是刚做母亲,凑在一起聊着孩子的趣事。江倚青忽然觉得有些累,又忍不住的驻足去看,这样温馨又热闹的场面,却又这样遥远。

    被风吹走的风筝,如今那根能让彼此相连的线,短暂的悬停在她面前,也许伸手就能握住。

    又有哪里不同了。

    终究是舍不得。

    背后的新闻声嘈杂,她却无心去听。

    看来温璃是彻底对她失望,连接一通电话都不肯,抑或是说,连挂断她的来电都不愿意,明明白白的疏离开她的一切。

    “你知不知道她——”

    江倚青无端的有些心悸,抚摸着屏幕,情绪低落下去。

    明澈没再重复这句话。

    自从和温璃分手,她和蒋老师已经许久未见了。

    “受伤了就好好休养,同我说,没有什么意义。”

    朋友观察了两天,看到这无力的气氛,心里酸的不行,终于忍不住同裴予宁说:“她的生活很无趣,挺可怜的。”

    很多事,向来是难两全的。

    街巷外有人声,交谈声,车轮碾压石砖的声音,直到外头一阵莫名其妙的尖锐哨音,似乎是孩童玩闹,这才将她惊回了神。

    江倚青不想再听下去,多一份了解就多一份担忧,打断她的话:“我现在自顾无暇,没那么多精力,如果可以,帮我带一句问候给她吧。其他,我也做不了什么。”

    尽管,回应她的。

    裴予宁听后十分怅然。

    江倚青回过身,仍旧理着手中的书册,匆忙一瞥里,明澈的脸色也不太好,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水润的眼睛,不知是熬夜拍了戏还是怎地,眼底泛着微红。

    明澈摘了口罩,她的面色没比江倚青好多少,唇色是白的,眼袋也肿了起来,她同导演请了急假,在江城转机的空档里来了这里,却是为了这样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她可怜温璃,白白托送了感情。

    尽管她态度决绝,不留后路的斩断了这段感情,但抿心自问,江倚青不是没有留恋,相反的,她对于这段感情的眷恋极深,若要问她是不是有遗憾。

    今日不知怎么了。

    新闻里,女主持人坐姿端正一身正装,仍然在说着话,她听的出神,又想着欧洲那边是几点,什么天气,温璃吃了什么样的食物,遇到了什么样的人,是怎样的心情。

    可感情哪有什么清晰具体的出处,多的是不甘难评,又能揪出谁的错处来。

    明澈惊讶于她的冷血,声音提的大了一些:“好歹感情一场,她帮你那么多,你就这样对她吗。”

    窗子外,远远的看到温璃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冲锋衣,背着登山包,独自一人走在树荫下。

    “你不要后悔。”

    “没别的事,我还要忙,你在这,不方便。”江倚青看着窗外渐渐积攒的人群,轻声说。

    江倚青似乎没听清,微侧身,示意她再重复一遍。

    低头看手机,却发现不知何时,号码已经拨了出去。

    偶尔夜深人静时,万籁俱寂,凄薄的月色洒下来,服了药,才能难得睡了一会。

    正是因为爱,才舍不得让温璃伤心。

    也是因为如此,才更坚定了她要放弃的决心。

    江倚青想当然的,以为她还要如从前一般,长篇大论的声讨,也没有什么争辩的力气,一本本的往书架上放书,只问:“明小姐,有何贵干。”

    她和温璃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

    她应该挂断的。

    她不懂这算什么,聊以慰藉的方式吗?

    明澈从前敬她温婉和善,如今最讨厌她这幅安安稳稳的模样,没有任何铺垫,直说道:“温璃出了事你知不知道,她在山上遭了冻雨,现在在医院里头。”

    是的,她很遗憾。

    明澈望着她素白枯索的一张脸,心底也有些讶异。

    裴予宁对此束手无策,或许是因为好奇,她甚至拜托国内的朋友去打探江倚青的近况。

    每日出门前,江倚青都会对着空荡荡的家里轻声说一句

    今天不知怎的,白天便来了。

    她走到窗边,手扶在窗棂上,向外看,灰白色的天空,乌色的铅云堆积,气温也降了一些,似乎快要下雨了。

    她才恍然惊觉,一切都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自打和温璃分手后,江倚青也断断续续的见过明澈几回,次次皆是为了替温璃鸣不平,争论一番,最后不欢而散。

    她听到了那句话,可是却没回答。

    江倚青用余光看过去,这才看见,她处处显示出的孱弱和疲惫,虽是光鲜的打扮,人却眼见着憔悴了许多,乌青着眼眶,需要助理用胳膊搀扶着,借着大半力才能站稳。

    可又能怎么样呢?

    江倚青安置好了母亲的骨灰,消沉许久,终于重新找了一份工作,在两条街外,一家连锁书店做店员。

    此刻恰巧迎着光站在玻璃窗前,心中是错愕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只看着江倚青的眼睛,那里头的冷静和清楚让人觉得害怕。

    她发了几天的高烧。

    学期随着夏天一起结束,裴予宁整理着最后的资料,誊抄着电脑上的笔记。

    不过这样也好。

    只有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江倚青正在书店入库,门口突然一阵小小的人声躁动,门铃清脆的响了一声,再转身时,明澈正站在书架前,定定的望着她。

    相较于知晓过往的分崩离析,或许,失去一个生命中匆忙而逝的爱人,要痛的更轻一些。

    裴予宁有时试着抽丝剥茧一般将自己层层剥开,试图剖析自己到底是哪一部分在喜欢着温璃,若是把这一部分明明白白的找出来,再狠下心剜去,或许就能免遭这一番苦楚了。

    她望了一眼书架前的矮沙发,又仿佛看到了过往时空里那点美好的回忆,温璃仍旧窝在那里翻阅书籍。

    江倚青指尖一颤,却还是稳妥妥的用指腹托着书脊,将其放入书架,她知道这当口,在明澈眼里,她就该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于是没再听下去,打断她说。

    蒋老师仍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端庄模样,一身套装裙,挽着一只铂金包。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空气也被染成了淡淡的绯色。

    明澈这一下也有些恍惚了,心里百转千回,最后低声说了一句。

    “我走啦。”

    江倚青开始瘦,原本她的身材虽然纤薄,但也有丰腴之处,如今昼夜失衡,三餐也不规律,终于结结实实的生了一场大病。

    此刻电话已经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了。

    早餐,打开国际新闻听着,又拿出手机,这还是温璃曾经送给她的礼物,如今时过境迁,人和感情都变了,唯独这些死物件还是原原本本的模样,完完整整的留存着她们已经消逝的回忆。

    江倚脸色有些发白,看着远去的车影,终于脱了力一般,倚着书柜坐到地上。

    心中却又开始期待,手指悬停在挂断键上,呼吸急促地等着。

    “她有最好的医生和治疗,何必来问我的关切,我为她做不了什么。”江倚青站的久了,有些耳鸣,终于搁下手中的书,推着车继续向前走,她的声音也渐渐远去:“她总是这样冲动,容易被情绪左右,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也了解她。”

    那道身影茕茕孑立,周遭雨雾迷蒙,裴予宁看的眼有些酸,她也多少知道温璃和江倚青之间的繁杂过往,可看到温璃这幅隔绝外界,始终闷着情绪的样子,又忍不住地替她鸣不平。

    江倚青这些日子瘦了许多,睡眠也一日差过一日,睁着眼睛透过天窗看了许多次晨光熹微,才终于肯去看医生,却也没有详细的检查,开了些安眠药,并没有很好的疗效。

    在通话界面,江倚青按下一串数字,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呼吸和动作一起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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