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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驱赶(捉虫) 周清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自重生以来一直纠缠着她的梦魇减轻不少,一双水眸中盈满感激之色。谢崇见此不由嗤笑一声,他向来是世人眼中的恶鬼,没想到一个柔弱不堪的妇人会对他心存感念,实在可笑。 “大人,宣炉寄放在谢府,能否稍微放出些风声,让那些人得知此事,否则他们不会轻易收手。”周清斟酌着词句,缓缓开口,她偷觑着指挥使的态度,生怕自己得寸进尺的举动惹怒了他。 果不其然,谢崇黑眸微微眯起,身上透出一股慑人的寒意,明明他动也未动,只稳稳坐在案几后,但周清却被骇人的气势压得浑身发软,冷汗如浆,最里层的衣裳都被汗水打湿,紧紧粘在身上。 “夫人考虑的十分周到,作为交换,你想如何回报本官?”男人神情淡漠道。 周清暗暗咬牙,即使重生了一回,她依旧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论权势,论身份,论财富,她没有一样能使谢崇动心,除了身上带有安神功效的血。 她低下头,语气无不恭敬的开口,“小妇人今日将宣炉送到贵府,完全是为了护住父母亲人的性命,以免他们被歹人谋害,还请大人……略施援手,无论您提什么要求,小妇人定会尽心竭力。” 连当朝阁老都不敢让他略施援手,眼前这小小女子又凭什么?谢崇冷笑一声,余光扫见燃着青烟的宣炉,突然沉默了。 好半晌,他才说道,“每隔三日来谢府一趟,替本官调制安神香。” 周清哪有不应的道理?她面上带着浓浓喜色,冲着谢崇一拜再拜,眼角微微沁出泪珠儿,晶莹一片,仿佛清晨时分尚未蒸发的朝露,坠在娇嫩花蕾上,让人恨不得伸手揉碎了,轻轻嗅闻着惑人香气。 临走前,周清不舍的看了宣炉一眼,她狠狠抠了下掌心,这才快步走出书房。先前引她进来的门房候在石阶下,看到她神色如常走出来,不由诧异,好在锦衣卫大多都沉默寡言,并没有开口发问。 小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她径直回了香铺。刚一进门,便看到王鲁坐在柜台后头,对客人爱答不理,那副老神在在的德行让人恨得直咬牙。 “小姐。”于福瞧见周清走进来,赶忙唤了一声,他面庞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怒色,恨声道,“您可得跟师傅说一声,咱们香铺开了几十年,从来不敢怠慢客人,偏他姓王的有脾气,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这不是在砸香铺的招牌吗?” 周清又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王鲁居心不良?他以为周家香铺迟早会垮,所以才敢这么过分。 但现在宣炉已经没了,刘兆曲就算花费再多心力,也无法将香器从谢崇手中夺过来,如此一来,王鲁势必会成为弃子,届时他再后悔,也不能回头了。 “我马上去找爹爹,你先招呼着客人,千万别怠慢了人家。”对于上辈子丢了性命的师兄,周清还是挺信任的,交代完后便直接去了香房,周父爱香如命,不爱走亲访友,每日得了空就会呆在香房中,琢磨着调制出新品类的香料。 比起颇有才华的长子,周父对幺女更为偏爱,原因无他,只因周清继承了他在调香一途的天赋,各种繁复的香料,只要她嗅闻过,几乎能将配方猜个八九不离十,这样灵敏的嗅觉,天生就是干调香这一行的,只可惜身为女儿,总要嫁人生子,无法继承家业。 听到动静,周父抬头,扫见女儿空荡荡的双手,眼底既有欣喜又有黯然,情绪十分复杂。 “宣炉交给那位贵人了?” 周清点了点头,跪坐在浅黄色的蒲团上,手里摆弄着香夹,回想起周父对王鲁的纵容,咬牙道,“爹爹,王鲁明显不怀好意,他与刘兆曲勾结,就是为了拿到宣炉,那是咱家的传家宝啊,如果不到万分紧要的关头,您愿意将宣炉交出去吗?他心里清楚的很,这分明是在谋财害命!” 前世今生的怨气叠加,周清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悲愤,周父张了张口,哑声道,“清儿,王鲁是我第一个徒弟,他没爹没娘,我将他养到这么大,是当亲儿子看待的,即使做错了事情,也得给他一个悔改的机会。” 将散在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周清面上带着冷意,指着铺子的方向,言辞尖锐,“您可知道他做了什么事?他将咱们店里的客人都赶到了对面的沉香亭,他哪还是您的徒弟,分明是刘家养的一条狗!您不为自己想想,也得替母亲哥哥考虑一二,总不好让他们担心……” 周清是周父手把手教出来的,性子最是软和,与人为善几乎成了她的信条,她以夫为天,侍奉婆母,照顾小姑,甚至连街坊邻里都受了她不少恩惠。可结果呢?她得了天花被关在柴房里,吴大娘与罗母谈论着该如何处置她的尸体,等到自己咽了气,铮儿也被活活饿死。 这样的下场,她怎能不恨?她恨得锥心刺骨! 现在有了重来的机会,她绝不会重蹈覆辙。见周父有些动摇,周清继续劝说,“反正您对王鲁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又攀上了刘家,日后肯定有个好前程,咱们庙小容不了大佛,不如就此放他自由,也好过相看两生厌。” 过了许久,周父略显老态的面庞带着一丝疲态,他摆了摆手,“罢了,你让于福将王鲁赶出去,他若心存愤怨,刘家的事情也不必隐瞒了。” 闻言,周清大喜过望,飞快地从香房离开,走到前头的铺子里,冲着于福道,“父亲已经同意了。” 于福双目圆瞪,惊诧褪去后便涌起巨大的欣喜,他快步走到柜台前,狠狠拍了下桌子,恨声开口,“从今日起,你滚出香铺,再也别回来了!”
] 驱赶(捉虫) 周清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自重生以来一直纠缠着她的梦魇减轻不少,一双水眸中盈满感激之色。谢崇见此不由嗤笑一声,他向来是世人眼中的恶鬼,没想到一个柔弱不堪的妇人会对他心存感念,实在可笑。 “大人,宣炉寄放在谢府,能否稍微放出些风声,让那些人得知此事,否则他们不会轻易收手。”周清斟酌着词句,缓缓开口,她偷觑着指挥使的态度,生怕自己得寸进尺的举动惹怒了他。 果不其然,谢崇黑眸微微眯起,身上透出一股慑人的寒意,明明他动也未动,只稳稳坐在案几后,但周清却被骇人的气势压得浑身发软,冷汗如浆,最里层的衣裳都被汗水打湿,紧紧粘在身上。 “夫人考虑的十分周到,作为交换,你想如何回报本官?”男人神情淡漠道。 周清暗暗咬牙,即使重生了一回,她依旧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论权势,论身份,论财富,她没有一样能使谢崇动心,除了身上带有安神功效的血。 她低下头,语气无不恭敬的开口,“小妇人今日将宣炉送到贵府,完全是为了护住父母亲人的性命,以免他们被歹人谋害,还请大人……略施援手,无论您提什么要求,小妇人定会尽心竭力。” 连当朝阁老都不敢让他略施援手,眼前这小小女子又凭什么?谢崇冷笑一声,余光扫见燃着青烟的宣炉,突然沉默了。 好半晌,他才说道,“每隔三日来谢府一趟,替本官调制安神香。” 周清哪有不应的道理?她面上带着浓浓喜色,冲着谢崇一拜再拜,眼角微微沁出泪珠儿,晶莹一片,仿佛清晨时分尚未蒸发的朝露,坠在娇嫩花蕾上,让人恨不得伸手揉碎了,轻轻嗅闻着惑人香气。 临走前,周清不舍的看了宣炉一眼,她狠狠抠了下掌心,这才快步走出书房。先前引她进来的门房候在石阶下,看到她神色如常走出来,不由诧异,好在锦衣卫大多都沉默寡言,并没有开口发问。 小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她径直回了香铺。刚一进门,便看到王鲁坐在柜台后头,对客人爱答不理,那副老神在在的德行让人恨得直咬牙。 “小姐。”于福瞧见周清走进来,赶忙唤了一声,他面庞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怒色,恨声道,“您可得跟师傅说一声,咱们香铺开了几十年,从来不敢怠慢客人,偏他姓王的有脾气,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这不是在砸香铺的招牌吗?” 周清又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王鲁居心不良?他以为周家香铺迟早会垮,所以才敢这么过分。 但现在宣炉已经没了,刘兆曲就算花费再多心力,也无法将香器从谢崇手中夺过来,如此一来,王鲁势必会成为弃子,届时他再后悔,也不能回头了。 “我马上去找爹爹,你先招呼着客人,千万别怠慢了人家。”对于上辈子丢了性命的师兄,周清还是挺信任的,交代完后便直接去了香房,周父爱香如命,不爱走亲访友,每日得了空就会呆在香房中,琢磨着调制出新品类的香料。 比起颇有才华的长子,周父对幺女更为偏爱,原因无他,只因周清继承了他在调香一途的天赋,各种繁复的香料,只要她嗅闻过,几乎能将配方猜个八九不离十,这样灵敏的嗅觉,天生就是干调香这一行的,只可惜身为女儿,总要嫁人生子,无法继承家业。 听到动静,周父抬头,扫见女儿空荡荡的双手,眼底既有欣喜又有黯然,情绪十分复杂。 “宣炉交给那位贵人了?” 周清点了点头,跪坐在浅黄色的蒲团上,手里摆弄着香夹,回想起周父对王鲁的纵容,咬牙道,“爹爹,王鲁明显不怀好意,他与刘兆曲勾结,就是为了拿到宣炉,那是咱家的传家宝啊,如果不到万分紧要的关头,您愿意将宣炉交出去吗?他心里清楚的很,这分明是在谋财害命!” 前世今生的怨气叠加,周清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悲愤,周父张了张口,哑声道,“清儿,王鲁是我第一个徒弟,他没爹没娘,我将他养到这么大,是当亲儿子看待的,即使做错了事情,也得给他一个悔改的机会。” 将散在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周清面上带着冷意,指着铺子的方向,言辞尖锐,“您可知道他做了什么事?他将咱们店里的客人都赶到了对面的沉香亭,他哪还是您的徒弟,分明是刘家养的一条狗!您不为自己想想,也得替母亲哥哥考虑一二,总不好让他们担心……” 周清是周父手把手教出来的,性子最是软和,与人为善几乎成了她的信条,她以夫为天,侍奉婆母,照顾小姑,甚至连街坊邻里都受了她不少恩惠。可结果呢?她得了天花被关在柴房里,吴大娘与罗母谈论着该如何处置她的尸体,等到自己咽了气,铮儿也被活活饿死。 这样的下场,她怎能不恨?她恨得锥心刺骨! 现在有了重来的机会,她绝不会重蹈覆辙。见周父有些动摇,周清继续劝说,“反正您对王鲁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又攀上了刘家,日后肯定有个好前程,咱们庙小容不了大佛,不如就此放他自由,也好过相看两生厌。” 过了许久,周父略显老态的面庞带着一丝疲态,他摆了摆手,“罢了,你让于福将王鲁赶出去,他若心存愤怨,刘家的事情也不必隐瞒了。” 闻言,周清大喜过望,飞快地从香房离开,走到前头的铺子里,冲着于福道,“父亲已经同意了。” 于福双目圆瞪,惊诧褪去后便涌起巨大的欣喜,他快步走到柜台前,狠狠拍了下桌子,恨声开口,“从今日起,你滚出香铺,再也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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