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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好,宫人把东西准备好了,依次送了进来。陆鸢鸢没多想,洗净手,就要接过东西。段阑生突然按住她的手,一字一顿道:“我来拆。”

    陆鸢鸢有些犹豫。再拖下去,就赶不上回来议事的时间了。算了,料想他也不会乱揭她底细,爱跟就跟吧。

    走近了看,可见此人面白无须,相貌阴柔慈祥,居然是之前一直在越鸿身边伺候的张公公!

    穿过长长的回廊,领到了一个有精兵把守的院子里。屋中的烛灯透过菱花窗,洒在廊上,叶影片片。

    “这雍国的天气也真怪,前一刻放晴,后一刻又打雷下雨……小若姑娘没淋湿就好。”

    陆鸢鸢捂住眼睛,无力地说:“你怎么这么快就脱了啊!”

    前日,他们一行人冲破妖怪的迷障,回到现世,也是那时才得知,蜀山发现他们失去音讯后,派了五个人来支援,陆鸢鸢也在其中。

    只有和他相处过的人,才会知道这是上药前的准备姿势——因为这家伙总是扭扭捏捏,陆鸢鸢为此还强调过很多次。否则是十成十要想歪的。

    张公公有节奏地敲了三下门,就侧身,退到旁边,示意陆鸢鸢先进去。

    “你刚回来,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

    此言一出,段阑生身子一震,瞬间抬眼看来,若寒光射月。

    细数起来,段阑生和越鸿的唯一一次交集,就是三年多前,段阑生闯入围猎别宫的那一夜了。可那会儿,段阑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越鸿又背对着他,他多半不知道越鸿是何方神圣。

    大雨瓢泼,不知是谁顺手掩上了一楼的门窗, 阻隔了风。空气凝滞下来, 平添了几分灼热的憋闷。

    越鸿听见开门声,转头看来,望见多了个人,他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飚出一句无声的“草”,迅速扯过被子,挡住了自己下半身,却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陆鸢鸢:“……”怎么感觉越描越黑,越说就越不清白了?

    陆鸢鸢抽了抽手,打了个哈哈:“我要去见一个受伤的朋友。”

    陆鸢鸢一愣:“不用了吧?你也不认识他。”

    ……

    围绕着小若的众人,也终于发现楼梯上有个新来的大活人了,惊呼道:“陆师姐?!”

    听说,她还是自己要求来的。

    见她答应,段阑生眉眼微微舒展。

    顶着这么多道目光,陆鸢鸢迅速挥散了心中那莫名的情绪,走下去,解释道:“我也是刚刚回来,真的很抱歉,让各位等了我这么久。”

    陆鸢鸢胡诌:“他是我的同门师兄,我担心三皇子殿下伤口恶化,特意让他一起来看看。”

    陆鸢鸢轻轻吸了口气,站在楼梯转角处,上半身沐浴在暗影里。

    听见大伙儿的关心,小若嘟了嘟嘴, 神态天真而娇憨:“你们别担心了,我早就没事啦!”

    陆鸢鸢也不知道越鸿是怎么和他的心腹解释的,谨慎起见,只干笑着点了点头。

    陆鸢鸢坐在床边,埋头给越鸿小心地拆掉了腰腹上的线。

    “这我师兄,我让他一起来看看,万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陆鸢鸢顿了顿,让门口的张公公去唤人准备沸水、剪刀、镊子等必要的拆线工具。不经意地,她注意到段阑生的表情。

    段阑生的下颌紧紧绷着,不再说话了,可是他抬步了上去。

    襄城的王府为宫中修葺,占地极广,华美森严。里面并无主人,但顾名思义,能住进去的都是皇族。一般都是给带兵打仗的皇子甚至是亲自出征的皇帝住的。

    段阑生的眉头微微一蹙。

    陆鸢鸢:“……”

    陆鸢鸢没有多想,抬手推门。可另一只手比她更快,段阑生前行一步,挡在她跟前,替她推开门。

    张公公又探究地看向段阑生:“这位是?”

    两人一唱一和,果然再也没人质疑她这十天做什么去了。除了段阑生,一直盯着她。

    可等他们最终停在襄城的王府前时,他的脸色就微微变了,唇瓣笑意也消失了。

    只可惜, 被她目光所指的人,似乎不太解风情——从回到客栈开始,段阑生就待在人群外, 背对众人,冷着脸, 在擦拭溅在剑鞘上的泥点子。

    要不是知道他说的是拆线,听这语气,她恐怕会以为他说的是大卸八块的那个拆。

    那为什么一眼都不看我,一句话也不和我说?

    为什么会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发生争执?

    “什么?”

    感觉到她抽手的力度,段阑生并不松开,还往下行了两步,来到她身边:“什么朋友?我和你一起去。”

    就在这时,齐怅似乎发现了她还待在上面,回头,惊讶道:“鸢鸢,你怎么还站在上面?”

    段阑生冷声道:“我拆,你站在旁边看。”

    天色这么暗,陆鸢鸢想起自己答应越鸿的事。刚才她已经和齐怅说过了,人群一散,她也没功夫管段阑生,悄悄摸到门边,溜了出去。

    下楼时一刹那的停顿, 她仿佛就错过了自然而然地加入下面那个热闹的世界的良机,成了旁观者。

    她没回头,却能感觉到段阑生就在她背后,视线一直落在她背上,给人莫大的压力。因此,她也歇了和越鸿闲聊的心思,拆线拆得比想的快得多。越鸿的伤口恢复得很好,没有红肿。

    她双手撑着长凳, 轻轻晃了晃小腿,目光微微闪烁, 望向人群外的一个背影。

    他这是什么表情?一副抓到老婆给自己戴绿帽的场景似的。

    没道理吧,这时候的小若和越鸿应该还不认识吧。

    不过,她倒是可以理解越鸿的谨慎。他是皇子,刚经历过生死,应该不想让陌生人近身吧?便硬是掰开段阑生的手:“行了行了,别争了,我来吧。”

    越鸿悻悻然,坐直身子。蓦然,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丝敌意的视线,他投目向她身后,微微一眯眼:“那是谁?”

    这会儿,王府门前的街上没几个行人。陆鸢鸢和段阑生一走近,张公公就注意到他们了。抬头看见陆鸢鸢,张公公的眼中掠过一丝惊愕。但他很快掩饰住了,笑盈盈地迎上来,压低声音,说:“姑娘,我们三皇子殿下已经等你好久了,请吧。”

    陆鸢鸢:“……”

    齐怅看了她一眼,果然替她掩饰了越鸿的事儿:“鸢鸢在路上遇到了一些麻烦,万幸安全解决了,回来就好。”

    越鸿抱起双臂,冷嗤一声:“谁认识你?陆鸢鸢,你来给我拆。”

    已经是用膳的时辰了,齐怅及时岔开了话题,让众人先去洗漱一下。晚些来他房间,分享线索,商定下一步如何做。

    “陆师姐,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骤然涌入门来的十来个蜀山弟子, 瞬间活跃了冷冷清清的客栈空气。红衣小狐妖被他们叽叽喳喳地簇拥在中间,是最飞扬明艳的一抹色彩。

    这三日,他早出晚归,四处寻人。好不容易重逢,又因碍事的人太多,无法和她好好说话。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陆鸢鸢的视线都好像在避开他,还一句话也不和他说就跑掉了。

    视线完全被挡住了,陆鸢鸢莫名其妙,不知他这表情什么意思,使劲一扒拉他的手臂,压下来,定睛看去。

    她千里迢迢为他而来。

    房内并无宫人伺候,越鸿倚在床上看兵书。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衣裳大剌剌地敞着。两条长腿一曲一直,上衣掀起,腰带也松开了,还往下扯了一截,露出了结实平坦的腹肌。

    陆鸢鸢边走边道:“对了,三娘你们把她安置在哪里了?”

    小若笑道:“你们也别叫我小若姑娘这么生分啦,直接喊我小若吧。”

    段阑生脖颈发僵,死死盯着陆鸢鸢。

    不知看到了什么,他的气息蓦地一僵,扣紧门框,回头看她时,眼中似浮出了怒意。

    可刚出门,没下台阶,她的手腕就被人攥住了,后方突然响起段阑生的嗓音:“你去哪里?”

    门口的两盏灯笼在雨幕里晃动,一个身形胖乎乎的管事在门外候着,时不时仰首张望。

    越鸿低吼:“不是你说的吗,让我每次都脱成这样等着你!”

    为了方便行动,不绊到人,屋子里的屏风被临时挪到一旁,故而站在门边,也能看见床榻上的情景。

    段阑生听见他们的对话,太阳穴微微一跳。

    张公公松了口气,点头,一路将他们领入庭院里。

    段阑生的脸色极其难看,紧紧抿着唇,目色晦暗,如寒冰在燃烧,未有一刻从她面上挪开。

    因为太担心他,她连任务内容和有多危险都没问,就冲到了宗主面前,自动请缨。

    听见的那一瞬间,他心头发热,分别之前,所有堆积在身体里的不快都烟消云散了。然而,当他知道陆鸢鸢也来了凡人界时,她已经失踪了七天。

    陆鸢鸢:“……”

    “嗯, 好、好的。”

    在小若周围, 与她视线交错的几个蜀山少年, 都刷地红了脸, 抓紧剑鞘,话都说不利索了。

    刚才临走前,越鸿的军医拦住了他们,说三皇子殿下的伤势按常理要在床上静养一个月,他从未见过这么有效的药方,便请求陆鸢鸢,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把药方抄

    张公公道:“姑娘说的是那个小丫头么?她今晚吃了两碗饭,胃口很好。吃完饭,嬷嬷给她梳头,在她头发里找到了虱子,带她去沐浴了,还没回来呢。”

    不是担心我吗?

    她嘱托了他几句拆线后的注意事项,就先回客栈了。这会儿,离蜀山弟子商量好的议事时间还有小半个时辰,陆鸢鸢趁着这个空挡,在房间里写药方。

    不是为了我才来凡人界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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