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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鸿立即说：“一起吧。我这趟本来也打算去接走母妃。”

    问不出更多信息了，陆鸢鸢只好打住话题，说：“好了，我们也别在这里耽搁了，走吧。天黑后变冷了，我是去给谢贵妃拿披风的，她应该也等久了，这就去把东西交给她。”

    “这只小猫困在井里上不来, 我下去抱它。”陆鸢鸢把猫儿从衣服里抱出来, 视线跨过越鸿的肩，看到刚才那两个小宫女都跪在外面，还一副瑟瑟发抖、面白若纸的模样，登时明白两人是被突然出现、一身肃杀之气的越鸿吓到了。

    越鸿一哂，挥了挥手，两个小宫女如蒙大赦，一人上前，把猫儿接过去，另一人把谢贵妃的披风交还给陆鸢鸢。陆鸢鸢手掌满是爬井的泥灰。越鸿见状，伸手把披风接了过来，两个小宫女似乎更怕了，战战兢兢地行了个礼，就跑掉了。

    “我印象里，姑姑身体不太好，很少在人前露面，连宫宴也很少出席，没有养过什么宠物。”越鸿一顿，突然笑了一笑，光线昏暗，却还是很英俊：“不过也说不准，我小时候和姑姑见得不多。”

    越鸿今天穿了一袭金带白锦袍, 头束玉冠, 袍襟上还绣了蝶翅纹。然而, 即便作出这么儒雅的扮相，还是能一眼区出他与王城中那些醉卧美人膝的贵族子弟。沙场打磨了他身上的浮华, 昔年外露的锋芒内收，变成更成熟的悍利之气。

    陆鸢鸢清晰地听见披风下传来一声闷哼，心下一凛，担心自己压到他刚愈合的伤口，连忙爬起来。然而，她急于起身，以经验断定位置，手往下一压，压到的却不是预想里坚硬冰冷的石地。与此同时，越鸿突然倒吸了一口气。

    但也不能说没可能。因为，那座公主庙的设计，就藏着很多玄机。

    越鸿倒是没有隐瞒，摇了摇头，说：“虽然她是我姑姑，但我们的年纪其实相差不大，我只比姑姑小四岁。”

    众人闻声，视线齐齐从陆鸢鸢沾满灰尘的手上转开，顺着翠儿视线，投向了越鸿胯|下。

    顶着大家的注视，她百口莫辩，登时想找个地洞钻下去。这时，她突然感觉到，手腕被捏紧了。

    翠儿蹲下来，帮谢贵妃整理披风上的流苏。目光不经意略过齐平之处，她的手一抖，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惊呼：“殿下，您这里怎么……”

    陆鸢鸢：“……”

    不，按这个逻辑，好像也说不通。

    如果是不想让人发现这些怪异的蛇蜕，那么，把它烧成灰烬，或者进山里挖个坑埋了，哪样不比直接丢在井里保险？

    要是这玩意儿和公主有关，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公主，怎么会接触这些东西？

    .

    四周安静下来，陆鸢鸢才偏头，看向越鸿，打趣道：“你怎么知道我在井下的？”

    越鸿望见这一幕，浓眉微蹙，步子停顿了下，面色不太好看，但他什么也没说，先走到了谢贵妃身前，抖开了抱在怀中的披风，盖到自己母妃肩上。

    仿佛默契使然，一阵死寂后，大家的视线再度齐齐瞟向陆鸢鸢的手。

    陆鸢鸢早就想好说辞，不慌不忙地说：“对，之前在襄城，我在公主庙里看到有百姓还愿，说自己被蛇咬伤后落了病根，自从拜了公主庙，身体好多了。我那会儿就在想，公主会不会生前就养过蛇？”

    居然这么巧，那位出生在襄城，各地都有公主庙，还有许多民众前去祭拜的公主，封号就是文殊。

    不是吧，按得这么用力，都不疼的吗？怎么这样都能……

    “你们怎么来了？”

    陆鸢鸢回过神来, 抬头望向上方的井口，薄雾中有人影晃动。她五指收紧，捏了捏手里这怪异的蛇蜕, 思索后，还是将它塞到了储物戒里。

    甫一冒头, 她的手臂就被一双大手握住了。越鸿拉了她一把, 将她拉到井上。

    她这么问，是想旁敲侧击出殷霄竹有没有可能曾经来过雍国。可越鸿反应仍是摇头：“我也不知晓，但姑姑去世后，倒是做了许久的法事。”

    陆鸢鸢僵了三秒，迅速收手，爬起来。几乎是瞬间，越鸿就把蒙住头面的披风扯了下来。他脸庞通红，目光含了醉意似的潋滟，欲盖弥彰地曲起了腿。

    就在这时，陆鸢鸢突然感觉到脚下传来一阵怪异的松动声音。上来后，她一直站在井旁一块平坦的砖上，料想不到年久失修，连她的体重也撑不住，猛地一抖，砖块和着尘土，轰然砸向井底。

    说是养蛇都算委婉了，这东西根本不是蛇蜕，必是妖孽留下的东西。

    段阑生盯着那个黑掌印，猛地转向她，一双绀青眸子仿佛燃着火，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还在里头看出了一些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委屈。

    陆鸢鸢走到灯下，隔着垂帘，突然听见里头传来了说话声，还不止一人。

    陆鸢鸢收起储物戒，解开外袍，将那猫儿用衣衫一兜, 灵巧地攀着井壁，几下轻蹬，就爬出了这口枯井。

    参加赏菊宴后，谢贵妃便一直在寝宫内待着，看看书，写写画画，没有出门。作为她贴身侍女，陆鸢鸢也顺势宅着，几乎没有和外面充当护卫的

    见大家怔住，陆鸢鸢赶紧解释道：“娘娘，我的手方才在路上弄脏了。很多灰，不过，好在披风没脏。正好又见到了三皇子殿下。”

    越鸿：“……”

    段阑生道：“布防的事已毕了，听说你在这里，我们就来找你。”

    众人：“……”

    “路过，认出了我母妃的衣裳。”越鸿将披风折了折，挂在臂弯上，冷哼一声：“下次这种事，你不必亲自下井，叫别人下去就是了。九皇妹的猫也不是第一次四处乱跑了。”

    越鸿似乎有些诧异：“养蛇？”

    陆鸢鸢怔住了。

    涉及长辈，他没把话说下去，但表达的意思却是在赞同她的看法。

    由于那座公主庙的风水十分奇特。庙宇本身按照辟邪法阵的形状假设，最中央的公主雕塑却是用招邪的杨木雕刻的，导致陆鸢鸢对这位公主的印象也很深刻。原来这座冷宫就是对方在皇宫中的住所。

    段阑生听了这话，当众抓起她的手腕，摊开手心打量，低声问：“怎么弄的？这么多黑灰。”

    突然，段阑生松开了她的手腕，阴沉着脸，咬牙转身走了。

    越鸿望向隐在黑空下的屋檐轮廓：“这是我姑姑文殊公主的故居。”

    陆鸢鸢道：“公主身子不好，那从前可有接触过修仙之人？说不定能有办法给她调治一下。”

    三十六计，装傻为上计。陆鸢鸢咳了一声，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还好没有弄脏衣服，我们走。”

    井里的秘密，陆鸢鸢暂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便说：“蹭到墙壁的灰了，待会儿去洗洗就好。”

    越鸿微一迟疑，才慢慢颔首：“嗯，虽说皇祖父视姑姑为掌上明珠，时常让人进宫献艺，为她解闷。从各地搜罗到的珍稀宝物，也会先呈到姑姑面前。不过……”

    终于铺垫完开头，陆鸢鸢转入正题：“那你对公主还有什么印象吗？可有见过她养蛇，或是蛇之类的东西？”

    也对，粗略算算年份，文殊公主死的时候，越鸿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屁孩，哪会记住那么多别人的事儿。

    更重要的是，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些蛇蜕是在文殊公主的时期留下来的。说不定，它是在这个地方变成冷宫后，才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丢到井底的呢？

    在谢贵妃身边的潜伏行动自第二日起，就有序进行了下去。

    陆鸢鸢哭笑不得，捏住一只毛茸茸的猫爪, 挠了挠越鸿的袖子，说：“没事没事，是我自己要帮忙的，让她们走吧。”

    此时，一个黑乎乎的灰尘手印，便赫然印在那正中，位置微妙，形状清晰。

    站在一旁的黄莺目睹了他变脸的全程：“……”

    叮叮细响，她身后的帘子再度被掀开，越鸿钻进来。发觉她原来刚才和越鸿一直在一起，段阑生的话音止住，脸色一沉。

    越鸿的袍子底色雪白，在暗处还好，来到光线下，一丁点脏污都分外明显。

    “你……”越鸿面红耳赤，唇瓣嗡动，飘着难言的尴尬。一时分不清她是真没发现还是装无事发生。等陆鸢鸢转身，才迅速弓着身，捂住那儿站起来。

    只是，越鸿看起来也不知情。继续在养蛇的话题上打转就太奇怪了，她顺势转开话题：“原来是这样。真可惜，天天都不能出门，她的生活岂不是很无聊？”

    陆鸢鸢：“……”

    不，确切来说摔得结结实实的只有越鸿。因为谢贵妃的披风蒙在他头脸上，一起充当了陆鸢鸢的人肉垫子。

    陆鸢鸢觉得自己好像给自己找了麻烦，陷入了一团乱麻里。

    “没关系，顺手帮个忙而已。”陆鸢鸢状若不经意地问：“对了，这座宫殿看起来也荒芜很长时间了，这里以前是谁住的地方？”

    不好。她似乎知道自己压到哪儿了。更遭的是，这时候，一丝微妙的变化发生了。

    陆鸢鸢一愣，快步撩起帘子进去，发现齐怅和段阑生竟然都来了，不知在谈什么。见她入内，几人同时望来。段阑生神色一缓，迎向她，道：“你回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越鸿迅速出手抓住她，往自己方向带去。力道过大，陆鸢鸢没有摔入枯井，倒是一下子砸到了他身上。两人一起摔了个结实。

    井底那诡异的蛇蜕，如同一把小钩子，挠动神经。陆鸢鸢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说：“我听说过。文殊公主去世的时候你还很小吧？”

    好在，在无人掌灯的花园里吹吹冷风，来到暖阁时，异状已经尽数消除。

    明明完全可以不管这东西的。深宫中不为人知的秘密多了去了。这个意外发现, 与她的任务也没有一丁点关系。然而，冥冥中却有一丝心悸的感觉, 让她无法当做什么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