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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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碜！十分寒碜！

    直哉脑海中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个白花花蓬松松的脑袋，脑袋上长着一双比海蓝宝石还漂亮的眼珠子。

    直哉顶着一脸肃然的表情，谁也想不到他内心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当他走到距离冰呪龙十米远的位置上时，他主动停下来了。

    和熔山龙这种行动不便的大块头比起来，冰呪龙绝对是占优势的。但如果是和灭尽龙这种纯莽夫较量的话，它毫无疑问会落入下风。

    冰呪龙与直哉没有利益牵扯，更是在内心深处排斥灭尽龙，此时灭尽龙不在场，沾染了它气息的直哉就成了牺牲品，一个随手就可以抹杀的‘炮灰’。

    他没有看她，而是目光如炬地注视着远处的冰呪龙，在冰天雪地的映衬下，那双金色的眸子简直亮得惊人。

    灭尽龙。

    冰呪龙十分厌恶与其他古龙产生冲突，顺带着也讨厌那些擅长引起冲突的家伙。如果说它在古龙中最讨厌谁的话，属性相冲的熔山龙排第一，天性残暴的灭尽龙肯定就要排第二。

    这个距离，已经足够它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气息了——不会有错，这正是失踪了许久，乍一闻起来令龙十分不适的‘那家伙’的气息。

    说完，他便抽回手，头也不回地朝着冰呪龙的方向主动迎去。

    希多娜依搞不清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是不是……该给他更多的信任呢？

    它走得很慢，也很庄重。仿佛眼前的两个人类并不是擅闯它领地的小贼, 而是即将觐见王者的平民, 或者不请自来的客人。

    再怎么漂亮的脸，看了十年也看够了。

    只不过，比起对老祭祀一味的依赖，希多娜依对直哉的感触更多的还是‘想要成为这样的人’，而非‘想要依赖’。这或许也与她即将背负的责任有关，以前的她是个在长辈庇护下悠然成长的雏鸟，但现在她必须尽快成长起来了。

    原因无他——正牌的灭尽龙正在山下处理直升机，它感知到的是拥有同源气息的直哉！

    直哉既然能够叫破冰呪龙的名字和外形，那么想必是对它有所了解的。如果他说这头怪物不会与他们为敌，那么不管内心多么恐惧，希多娜依也会试着去相信。

    从这个角度来说，眼前的人类大概也不是普通人。

    不在正好，我也不想见到那条野蛮龙！

    “别怕。”他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有着一种安定人心的作用，希多娜依听到他低沉而轻柔地对自己说，“它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而在直哉看来, 冰呪龙虽说是龙，但它的动作间却充满了着猫科动物的优雅。和其他不拘小节的古龙比起来，它简直就是古龙中的贵族，但无论表现得多么优雅，它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危险感还是挥之不去的——因为这是它的本质。

    自从在空气中察觉到灭尽龙那股邪恶的气息之后，冰呪龙就打起了一万分的警惕，可无论它怎么观察，都没有发现那只黑刺猬的身影。

    客人就是客人，即便不请自来, 也值得主人认真对待。

    古龙之所以为古龙，正是因为它们各自代表了自然界中的某种现象。而以人类的渺小，在面对浩瀚的自然界时，感到畏惧简直是理所当然的。

    虽说是有不会成为敌人的自信，但是具体步骤施行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万一哪个环节出错，踩到了冰呪龙的底线，那他可就不得不面对一个古龙级的对手了。

    现在知道灭尽龙就在附近，那它也是时候离开了。只不过在离开之前，它必须处理掉这两个疑似和灭尽龙有联系的人类，以免他们和灭尽龙通 风报信。

    直哉的手轻轻抵在她的后背上，替她分担了一部分压力。

    它们可是古龙！是禁忌、是天灾！呼风唤雨、搅动气象才是古龙种战斗的正确打开方式，肉搏什么的，简直太不体面了。

    就算是为了偿还直哉雪中送炭的恩情，她都必须尽快扛起阿依努族。

    希多娜依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硬生生顶着冰呪龙的威压，将后退的脚收了回来。

    一般的怪物是听不懂人类的语言的，但冰呪龙不同。它是充满智慧的古龙，区区人类的语言，对它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而冰呪龙代表的，自然就是冰雪，是寒冬，是低温带来的死亡和恐惧，是被冰封的世界中一派优雅的死寂。

    没错，和麒麟不同。冰呪龙在知晓了灭尽龙的存在后，第一反应不是追杀，而是躲避。

    不同于一般人对于龙类狂暴而凶猛的印象，冰呪龙的战斗风格更趋近于优雅和华丽。它擅长用自己细长的尾巴给敌人致命一击，每一次的刺击都快速且精准，没有一定程度的体术基础的话，是绝对躲不开的。犀利的突刺，配合上可以使躯体冻僵的冷气，这堪称是冰呪龙的得意招数。

    只不过，看着直哉，这个相对于自己来说身形十分渺小的人类，冰呪龙大概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会

    在冰呪龙心中，直哉大概不比一只小虫子厉害多少，都是随手就能抹杀掉的东西，就像它随手把那个咒术师冻成冰雕一样。

    从一开始，他把冰呪龙当成麒麟那样好说话的对象，试图和平对话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起，他就是错的。

    傲慢如古龙，怎么可能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能和人类平等对话？就算是麒麟，也是因为能从直哉和灭尽龙身上获得好处，才会对他和颜悦色的。

    ‘父亲用生命召唤出来的, 居然是这样恐怖的怪物吗？’

    直哉也看见了冰呪龙东张西望的动作，根本不用细想，拿脚趾头猜也想得到它在找什么。

    不展示力量的话，只会被人、啊不、被龙轻慢。

    随着它的靠近, 二人脚下的地面也逐渐传来强烈的颤动。这是由于冰呪龙的体重过重, 导致它在行动时震动了地面所造成的。希多娜依遥望着这头远超想象的恐怖巨龙, 心中受到的震撼难以言表。

    在彻底脱离丛林的范围后，冰呪龙没有立刻展开攻击，而是悠然地打量了直哉二人几眼后，自顾自坐了下来。它后肢蹲踞，前肢撑地，尾巴绕了一圈后盘在身前，双翼静静搁置在身体两侧。

    直哉不知道自己身后的人此刻在想些什么，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冰呪龙身上。

    同为古龙，它们未必看重什么同族情谊，但身为古龙的骄傲是所有龙都共通的。

    要知道，有资格觐见古龙，并在事后侥幸保住性命的人类少之又少。绝大多数的人究其一生也不可能亲眼见到古龙，更别提知道它的名字，对它有所了解了。

    希多娜依下意识伸出手，似乎想挽留他。可还不等碰到直哉的衣角，她就迟疑了。

    既然冰墙暴露了自身的行踪, 冰呪龙就干脆放弃躲藏，直接从隐身的丛林深处缓缓走了出来。

    即使提前听说了它有三十米级的体型, 但直到亲眼看见之前，她都很难对这种论外级别的庞大产生实感。

    作为古龙杀手，灭尽龙在古龙圈子里的名声简直比臭鼬还要臭。吞噬其他古龙也就算了，可你把人家的特殊能力封印了，逼着人家只能用最低级的肉搏的方式战斗——这几乎正中古龙种普遍的雷点。

    “记住我们的计划——”

    不知不觉，直哉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变得十分高大，仅次于已经离世的父亲。

    古龙杀手是否会和人类交往，这一点有待商榷。不过冰呪龙的行事作风就是尽善尽美，追求万无一失。既然它从直哉身上闻到了熟悉的讨厌气味，那么干掉他就是板上钉钉的了，打不过灭尽龙，它还打不过一个人类么？

    ——他们的计划？自然就是上山前说好的，由直哉吸引冰呪龙的注意，而希多娜依趁机救走老祭祀的事了。

    要知道上 次他对战熔山龙的时候，旁边还有一整个调查团为他助阵呢！现在他身边只有一个希多娜依，她的战斗力倒是要比绝大多数猎人都要强，但毕竟只有一个人，杯水解决不了车薪。

    那话说回来，冰呪龙擅长近身战吗？这就要看是和谁比了。

    看清冰之古龙眼中无感情的杀意后，直哉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犯下的错误。

    这么说虽然很对不起五条悟，不过直哉对于他最鲜明的印象还是那双六眼啦。至于这人最引人瞩目的外貌，对他来说反而不那么重要。

    冰呪龙见他认出了自己，脸上露出十分人性化的惊讶神情。

    明明一直在追杀入侵者的就是它, 可当它真的找到他们时, 这头古龙居然选择坐了下来。

    闻言，她立刻抬起头，却只能看见直哉微笑着的侧脸。

    听得懂却不会说，不过无所谓，它不需要纡尊降贵地去和一个小小的人类对话。

    冰呪龙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他，见他停下，它也微微张开翅膀，眯起龙瞳打量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类。

    如果换个人的话……倒也不是不能一战。

    “啊啊……”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这下不打不行了。”

    撇开冰呪龙自己的体长不谈, 它的羽翼和尾巴上还有长长的冰体结晶, 层层叠叠地覆盖上去, 让它看起来更加庞大了。

    “嗯咳，尊敬的冰呪龙阁下。”他故意清了清嗓，想要吸引冰呪龙的注意力，“抱歉，阿咩……灭尽龙它不在这里啊。”

    讨厌归讨厌，但不到万不得已，它还是不想和灭尽龙起冲突。尤其是不知道对方的具体实力，贸然打起来很可能变成别人口粮的情况下。

    只有亲自面对过这头怪物的人, 才能体会到那种如有实质的恐惧感。这是本不该存在于现实中的奇幻生物，它光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就能让人联想起诸多光怪陆离的神话传说。

    “唔，吼——”冰呪龙心不在焉地扬了扬翅膀，掀起一片雪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