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    【作者火照提示：如果章节内容错乱的话，关掉阅读模式,关闭广告拦截即可正常】

]    她早早就明白了，作为没有咒力的女性的自己，在禅院家族挣扎着生存的规则。

    在甚尔稍微成长起来之后，便将年少时欺辱过他的本家分家族人们，统统暴打了一顿。

    意识无法聚焦的甚尔，胡乱的回想着往事。

    血泪泪的流淌着，四肢的温度流失，躯体逐渐冰冷到麻木，钝痛的伤口仿佛在嘲笑着他因为那一时的疏忽与愚钝带来的灾厄。

    居然将那样珍贵的救命药材全部喂给了他这种废物。

    成功钻进了院子以后，女孩摘下了兜帽，抖落头发上挂着的雪花，银发长发蓬松又柔软的垂落在身侧，湖蓝的眼眸紧张的颤动了一下，她紧紧的抱着怀里的罐子，像一只灵敏的小兔子一般环顾了一番四周，在确认了确实四下无人之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旋即又卯足了力气，嗖的一下跑到了那个被人敬而远之的房门前。

    是了，还是那个女人给她取的名字。

    “已经没事了，哥哥。”

    可他偏偏遭到了那群卑劣的混账的暗算。

    来报恩，给自己送行？

    这是某种包含神奇咒力的药物，这种能够疗愈身体的药物向来有价无市，想来是那个女人最后能留给孩子为数不多的傍身之物了。

    那声音小小的，像小鹿的呦鸣，并不难听。

    哥哥曾经不止一次的帮助了她和妈妈，现在她已经没有妈妈了，她不能再失去甚尔哥哥了。

    所以甚尔偶尔会去那边投食，只为了自己的同类，他名义上的妹妹别在这种年纪就被活活饿死。

    大抵是出于对同类的怜悯，他在发现族人克扣母女的食物时，有过几次不露面的接济。

    非禅院家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①

    她怎么来了？

    女人拥有着些许咒力，因此，她还活着的时候，兴许那个孩子不会太难过，至少能拥有一些残羹剩饭，不用学着他一般，从小就要去和野狗抢食。

    在意识朦胧间，甚尔仿佛听到了什么细碎的声音。

    是了，禅院家的那些垃圾，无时无刻都将咒力生来为零的他视为废物，自从他生来的那一刻就被断定为无能的存在，可他天与咒缚的体质却又偏偏强大到让人心生忌惮。

    悠依的内心抽搐了一顺，她迅速冲回自己的小院，将藏在樱树下，母亲留给她的救命之物挖了出来。

    睡意排山倒海的席卷而来，在闭上眼睛的前一秒，甚尔咧开嘴笑了笑。

    他也忘记了最后究竟是谁打开了忌库的大门，又将生死未卜的他扔回了他的院落。

    她拥有着银色的长发，蔚蓝的眼眸，小小年纪就可以窥见她完美的继承了她母亲美艳到惊人的样貌——听闻那六眼神子也生来便是银发蓝眼，只可惜天意弄人，他这个笨蛋妹妹生来就和六眼有着天差地别的待遇。

    可恶，那群混账……

    是谁都不重要了，没有人会为他这种零咒力的废物请来救治的家族医师，而他的体力和流失的血液也已经不能支持他去外界求生。

    最后他不甘的闭上了眼睛，静静的等死。

    哥哥……不能死。

    但是她现在却毅然决然的将这能救命的东西喂给了濒死的自己。

    ……真蠢啊。

    已经来不及细想，因为他的唇边已然被罐子怼上，奇异的液体带着清凉的气息霸道的灌进自己的口腹，起初他险些被对方焦急的灌药动作呛的差点晕厥，但是在他发现自己的伤势正在奇迹般地加速愈合时，便主动接受了“妹妹”的喂食。

    悠依幼小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的头埋的更低了，她紧紧的闭着嘴巴，没敢辩驳。

    女人，零咒力，可以说那个孩子，他名义上同父异母的妹妹，生来就在禅院家处于比他更加悲惨的境地。

    死在这个肮脏，腐朽，无时无刻都让他作呕的封建家族中。

    原本，以他现在的能力，处理几只，甚至数十只的一级咒灵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倒完了最后一滴药水的妹妹，收回了罐子，然后抬起还没他半个巴掌大的小小手，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

    禅院家有一个广为人知的禁忌之地，忌库——忌库的最深处，关押着数以万计的，自从数百年前家族创立之初便活捉下来的咒灵，由重重封印封锁。

    但是很可惜，实在可笑，新生下的那个孩子不仅毫无咒力，没有一丝一毫觉醒咒术的可能性，甚至还是个女孩。

    今天，她听到了“炳”部队的大人们在愉悦的交谈，交谈他们几日前是怎样将废物天与咒缚骗进忌库，他又是怎么鲜血淋漓的被家主放出的。

    虽然生来就在母亲羽翼的庇佑之下，但是年幼的禅院悠依懂得的道理，却比同龄人多上太多。

    是了，那个老头子在临死之前确实续娶过新的女人，妄图在他这个垃圾之后诞下具有咒力天赋的孩子。

    蠢到完全不像曾经的自己。

    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个零咒力的天与咒缚者居住的偏僻小院敬而远之，他们将这里当作什么被瘟疫诅咒的地方，而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此刻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冒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掏开了积雪，从院落后面的小洞里灵巧的钻了进去。

    幼小的女孩，眼泪瞬间流下，她一面呢喃着“哥哥”，一面将怀里当作宝贝一样护着的罐子打开，将少年的唇齿扳开，小心翼翼的将其中的液体倒了进去。

    “呵……空有容貌，甚至不如她那个有咒力的母亲，之后给我的儿子当侧室都不成资格。”

    那些族人们嬉笑着谈论那个新出生的女孩，她说不定未来只能当个侍女，甚至更惨一些，因为体力流淌着前代咒术师的血，被分家什么名不经传的咒术师娶去做侧室，当生育机器，生到死去为止。

    她将漏风的门移开一个小缝，而后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今天的雪下的很大。

    藏在怀中的药罐叮叮当当滚落而出——那是母亲留给她为数不多的念想之物，

    家族的人，都很害怕甚尔哥哥，很讨厌甚尔哥哥，他们用一切最恶劣的词汇去批判甚尔哥哥，可是甚尔哥哥明明……那样的强大，而且，也为家族完成了那么多困难的任务。

    是个带着哭腔的女孩，此刻正在呼唤他“哥哥”。

    “这不是那个废物丫头吗？”

    有人拿到了忌库的钥匙，并且将被下了药的他推入其中，紧紧锁上大门。

    “你……”

    周身上下的伤口处开始有了一丝灼热燃烧的体感，但是这感觉并不坏，甚尔能因此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甚尔从小就过着畜牲都不如的生活，在亲生兄长与族人的欺压下，他像满身戾气的野犬一般，竭力的挣扎求生。

    “最晚明天，就能听到甚尔那家伙的死讯喽！”

    但是好景不长，那个会保护自己孩子的女人并没有活很久，她将那个幼小的女孩养到了将将记事的年纪就不明原因离世，而没有人愿意接手一个空无咒力，名义上还算拥有本家血脉的“小姐”当拖油瓶。

    甚尔忘记了在药物作用下的自己到底在其中与咒灵赤手空拳的搏斗了多久——没有咒力的他在失去咒具的情况下根本无法祓除咒灵，只能机械式的揍翻一只，旋即又会有新的咒灵扑上来，宛若蛆虫，源源不断。

    他在咳嗽的同时，肺部似乎都在咕噜噜的冒着血泡，一阵抽搐的疼痛。

    这是这个古老的咒术家族一直以来所信奉的准则。

    下一秒，她的头发被粗鲁的拽起，她发出了一声痛呼。

    跑到拐角处时，或许是因为太过着急，又或许是天意弄人，悠依不甚撞到了某个成人，然后她赶紧疯狂的低着头说抱歉。

    比如说留下一些钱，放在她们房间门口。

    尤其是母亲的离世，逼迫她更快的成长了起来。

    他们嬉笑着说道。

    这样也好，一夜以后，地上的脚印就会被完全覆盖，没有人知道她来过这里。

    他见过父亲续娶的那个女人，她看起来就像一朵柔弱易碎的菟丝花，却在抱紧自己尚且在襁褓里的女儿时展现出了雌狮子的气概。

    悠依只是安静的低着头，不敢辩驳，因为她明白，胆敢反抗拥有咒力的大人的话语，就会受到残忍的惩戒，只是用脚踹肚子，和关进小黑屋，都已经是家常便饭……

    少年的眼前满是阴霾，他嗤笑了一声，像是在笑那些暗算自己的卑劣小人，又像在笑生来就像个笑话的自己。

    是“炳”部队的那几位大人，他们正用端详一件物品的目光看着自己。

    天上的雪还在下。

    他还记得那个小鬼，他的妹妹，名字好像是叫……禅院悠依？

    嘛，不止一顿。

    在他最狼狈，最不堪的时候。

    她腼腆又温和的笑着，温声细语的安抚着他，温暖的体温一点一点从柔软的指尖传递过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倒在榻榻米上，生死未卜的少年。

    那些蛆虫们望着甚尔的眼神，自此，在忌惮之余还多上了一丝怨毒。

    但是眼下……

    幸好，幸好还来得及，幸好她救下了甚尔哥哥。

    禅院甚尔觉得，他可能马上就就要死了。

    ……不过，在醒来以后，就将她接到身边吧。

    忽然，她听到了其中的一个声音，毫无感情的说道：“喂，你——”

    他……妹妹？

    呵，真是个蠢丫头啊。

    “你刚刚去了那个天与咒缚的院子，是吗。”

    虽然周身尚且不能动弹，但是他终于勉强能睁开眼聚焦，他看清了面前像个瓷娃娃一样精致的幼小女孩。

    这便为他今日的结局埋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