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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兹曼沉默了,显然是没有。

    包括这一刻,如果有少爷在,她根本就不需要说什么,不需要慌乱和害怕。

    “你的堂姐薇薇安,她当年总喜欢给你买糖吃,你不记得了么?就是那个高高瘦瘦的,当初总是用金属系魔法,托着你在天上飞的那个姐姐。”

    威兹曼知道她说的那个人是谁,却没有评价什么。

    “也是他给我了一个家,那个家虽然不大,很寒酸,很简陋。夏天漏雨,冬天漏风。但在我看来是那么温馨,我怎么会嫌弃呢?因为那是他在外面,拿命拼出来的。”

    威兹曼说道:“我知道。”

    然而血缘的存在,又是那么的清晰。

    失散多年的亲人再次相遇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倘若没有亲身经历,就很难体会。

    小的时候,如果有一个半神的庇护,她们一定能够过得很好。

    话说的很残酷,也很决绝。

    诺伦淡淡说道:“是他给了我救赎,把我从黑暗中拉出来,给了我他几乎能给的所有的温柔和爱,但代价是,他也替我承受了太多他本不该承受的东西。在我家破人亡以后,我没有像一个流浪猫一样,在巨大繁华的城市里苟延喘息,那是因为他代替我,在街上去争去抢,跟贫民窟里跟人打的头破血流,遍体鳞伤。”

    威兹曼幽幽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你再继续这么下去,就会伤到你的少爷呢?”

    “你要道歉的人,是妈妈。”

    诺伦当然也不例外。

    “还有你的卡尔叔叔,玛丽安婶婶。你还记得他们呢?你们都是血亲。”

    诺伦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现在,一个名为父亲的人,又要从这个缺口里撞进来。

    但是,威兹曼不一样。

    诺伦起身,毫不留恋地转身。

    “离开东大陆,是我替家族做出的选择。”

    “他太聪明了,聪明到在这个只属于术士的世界里,凭借脑子就可以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他通过生意赚来的财富,都倾注在了我的身上,他希望我能健康的长大,在魔道上有所成就。虽然他的说法是,只有我变强了,才能更好的保护他。”

    薇薇安是个妙龄少女,也有一头白金色的长发,容颜秀美,轻声说道:“这些年,你的父亲因为思念你,也落下了心病。别看他是半神,每天晚上都会被梦魇折磨。没有人能够想象那种痛苦,所以他加入了光明山脊下的密教,成为了一名苦修士。”

    “你是弗洛丝蒂安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啊。”

    朱庇特是个三十多岁出头的青年,笑容温和:“这些年,我们都很想念你。”

    最后,他闭上眼睛,深呼吸。

    威兹曼说道:“我怕你憎恨我,因为弗洛丝蒂安家族,是毁在我的手里,我们的族人们,包括你的母亲,其实严格意义上,都是被我害死的。”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够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威兹曼睁开眼睛,望向他。

    诺伦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威兹曼低下头,只能生硬的说道:“抱歉。”

    弗洛丝蒂安的族人们都沉默了,默默地望向中年僧侣的背影。

    威兹曼逐一介绍道。

    威兹曼说道:“这是我作为父亲的立场,我们是爱着你的。”

    “那个少年,是叫瓦勒里乌斯·李锡尼吧?”

    威兹曼认真说道:“相信我,这是一片被诅咒的大陆,终有一天会毁灭于灾难里。你所热爱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如果你继续待在这里,迎接你的结局,也只有毁灭而已。作为你的父亲,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给这片大陆陪葬。”

    诺伦唇边泛起一抹笑容:“跟他比起来,你们不值一提。”

    她不想再跟所谓的家人多说什么了。

    撞得她心慌意乱,彷徨无措。

    威兹曼无言以对。

    任何一个少女,在年幼时遇到了这样的男孩,都会沦陷的。

    她顿了顿:“这个世界也不值一提。”

    她只需要握住他的手,告诉她自己会永远陪在他身边,这就够了。

    “对不起。”

    他严肃说道:“诺伦,我不是信口开河,最近这一个月,已经有很多古老的异人族,譬如精灵矮人和龙族,都在试图往海外迁徙,东大陆不可久留。”

    诺伦的脚步顿住。

    清晨起来看到少爷睡在身边,就不会有所彷徨。

    他们神情温和友善,语气里带着恳求的意味,释放着善意。

    诺伦眸子里没有任何情感,只是说道:“我这些年确实过的很好。”

    诺伦轻声问道:“你去祭拜过她了么?”

    一切的原因只是少爷不在而已。

    诺伦睫毛低下来,冰雪般素白的脸上,投下的阴影浓密如帘。

    “我恨你,也感谢你。”

    “我亏欠了你那么多年,决不能看着你死在东大陆。”

    “诺伦,回家吧。”

    诺伦默默望向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感受着潜在的血缘关系,没有说话。

    “所以我不会跟你走的。”

    如果少爷在他的身边,那么她只需要抱着他睡觉,就不会做噩梦。

    诺伦继续说道:“再到后来,我看着他为了帮我寻找家破人亡的真相,为了替我复仇,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我却只能装作不知道,默默在角落里流泪,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被他给发现。他如果看到我哭,他会慌,会心疼的。”

    诺伦望着这个中年僧侣,说道:“因为我恨你。”

    “他有几次撑不住了,想要赶我走。我怎么会走呢?他就是我人生的全部了,我的生命里都是他的影子,如果离开了他,就像是舍弃了一半的灵魂一样。”

    他的父亲是半神啊。

    “我也感谢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当年决定,我也不会遇到少爷。”

    诺伦认真说道:“然而事实上,他根本就不需要。他花在我身上的钱,完全可以去请一个强大的五阶术士来保护他了。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在乎我,爱我而已。”

    少爷会帮她处理好一些。

    威兹曼深深地叹了口气。

    更何况外公被那么多人盯着,身为一个灵体,也做不了什么。

    威兹曼说道:“至于为什么,很抱歉因为某种原因,我不能也没有办法回答你。

    她唇边牵起一丝罕见温柔笑意,说道:“那时候我哭了。六岁之前,我还为你们哭过。六岁以后,我的眼泪就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诺伦认真的想了想:“我恨你,不是因为你抛弃了我和妈妈,害得妈妈死在了坏人的手里。而是恨你这些年没有回来,如果你回来了,少爷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了。”

    诺伦沉默了很长时间,抬起碧绿的眸子,眼神淡的像是晨雾里的天光:“既然你说你是我的父亲,那么这么多年以来,你都在哪里呢?”

    诺伦是个很敏感的女孩,她能够感觉到这些人对她没有哪怕丝毫的恶意。

    “诺伦,回家吧。”

    曾经外公在她的世界里留下了一个裂口,让她感受到了来自长辈的温暖,前所未有的亲情,然而那却像是指缝里流逝的沙砾,飞快的消逝了。

    “我的愿望是想让他陪我一起吃,可他却说他在外面吃过了,是商行的老板请他吃了一顿大餐。那时候我还小,傻乎乎的信了。吃完就看到他蹲在厨房里,啃一个黑面包。”

    他说道:“我很感谢他,如果不是他的话,我不敢想象你会遭遇什么。”

    “但是,你最近的力量快要控制不住了吧?”

    诺伦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她和少爷两个人。www.rumowenxue.com

    威兹曼感慨道:“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你一定很爱他吧?”

    威兹曼眼神黯然了一分,说道:“最初,我以为你也死了,我每天晚上没噩梦所折磨,几乎要理性失控,沦为禁忌之地里的怪物。”

    他的眼神里,浮现出一抹掩饰极深的痛苦,身体都是颤抖的。

    “我们需要你,家族也需要你。”

    “这是的堂兄,朱庇特。对,他也没有死,你小的时候,他还抱过你。”

    那些弗洛丝蒂安家族的族人们也纷纷劝道:

    亲情已经被埋葬在了过去。

    “后来当我感应到你的血脉,我的梦里开始出现了你的身影,我得到了我这辈子仅有的平安喜乐。我有想过去找你,把你接到我的身边来,但我又不敢去打扰你,因为我在我的梦里,感受到你的情绪,是那么的幸福,快乐,安宁。”

    诛心的一句话。

    诺伦轻声说道:“我能健康的长大,也多亏了他。他把我养的很好,好的东西都留给我吃,在我十岁生日那年得到了一个崭新的生日蛋糕,那时候我已经三年没吃过蛋糕了,每次路过蛋糕的店的时候我都会看一眼。可就是那么一眼,他记住了。”

    “但是,这是建立在另一个人的痛苦的基础上。”

    虽然早有准备,威兹曼听到这句话,心还是被刀子扎了一下。

    威兹曼却觉得这是应该的,评价道:“有句话说的,生育的恩情不如抚养的恩情。他对你而言,既代替了我这个父亲,又完美的承担了爱人,他确实是你的全世界。”

    外公醒来的时候,他们其实渡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期。

    诺伦抬起冰雪般精致的俏脸,一字一顿:“就这么简单。”

    她顿了顿:“只有这样,你父亲才能感受到,仅有的安宁。”

    他有能力,但是却没有那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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